早中世纪的爱尔兰圣人和墙头们

作者:S*******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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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柏林的圣劳伦斯奥图1


      St. Laurence O'Toole

      都柏林的圣劳伦斯奥图

      瞻礼日:十一月十四日

      你若把你的食糧施捨給飢餓的人,滿足貧窮者的心靈;那麼,你的光明要在黑暗中升起,你的幽暗將如中午"(Isaiah 58:10)

      有时我想天堂也许是一片长满三叶草的绿色海洋。

      通常我只在圣诞有空回国,这很棘手,因为我是一个容易被诱惑的软弱的人。我会在期间犯下所有七宗罪,于是回归后的数月都将在赎改中打发。所以为了度过有生以来头一个好基督徒的圣诞节,去年冬天我找了个借口重返格林达洛。

      与夏日的热闹缤纷相比,冬天的格林达洛很安静,游人也很稀少。穿过墓石林立的修会废墟,在下湖边脱去鞋袜重踏上通往上湖的钉板路,凛冽清厉的风摇动沿路枯黄的苇草,潺潺的水声伴着满山树声如涛,这样熟悉的气息和切肤的寒冷仿佛把你热爱的一切都带回来了。你的心渐渐沉入寂静,你一步步走回阔别已久的故乡:拂晓时分匆匆经过的灯光昏暗的狭长甬道,礼堂中一点摇动的红烛,磨得发亮落膝处微微下陷的坚硬跪椅,处处粘接打补的旧祷礼书中脆薄发黄的纸页….当沉默聚集到极处时仿佛一体同心般沉默站起,所有感官都被划十时带起的一片温柔入骨的袍袖悉梭声包裹 ……祝福天主,你总算能脱口而出,不需要再手忙脚乱的翻书了——天主,求你快來拯救我们。

      然后我踩上一枚凸出的铁钉差点摔倒,回过神来时环顾四周,风卷草动,满眼都是一片萧条的沉默,却有熹微的回音从这片沉默中滋生——上主,求你速來扶助我们。

      是凯文。

      我与格林达洛的圣凯文的交往实在一言难尽,初次见面时凯文先让我品尝了原汁原味的爱尔兰式赎罪(Irish Penance),他把我领到格林达洛最长的徒步路线上,顶着炎炎夏日穿林逾野爬矿区走了近20里路几乎磨穿了鞋底(之后这双穿了五年曾随我从太平洋岸走到大西洋岸的鞋在Skellig Michael被彻底磨穿,遂赤足爬上圣派特里克的圣山献给了我们的爱尔兰大主保)。当我终于重返平地死狗一样累趴在修会废墟的墙头时,他又建议即使交通不便我仍然应该去趟克拉马克诺伊斯,因为我应该很乐意认识那里被称作他的“灵魂朋友”(anam cara)的年轻住持塞伦。他是对的,塞伦在香侬河(River Shannon)洗掉了我所有残存的迟疑彻底蜕变成一个虔诚圣母礼敬者(Marian)。

      格林达洛本堂附属的躲静所归仁爱修女会打理,正值圣诞事多,当值管理的修女在都柏林本会。这时一座小院犹如鬼村,万般皆全却空寂无人。最妙的是此地不能联网,顿时四面都被一片坚不可摧的寂静围了起来。在这片寂静和呖呖冷雨中凯文领我到他的本堂教堂,指给我在他旁边的另一个人。

      Lorcán Ua Tuathail,你应该知道他,他说,这里你最喜欢的那座教堂是他主持建设的(他当然知道隐藏在林海中的圣救主教堂是我在这里最爱的藏身处)。

      Laurence O\'Toole,我只知道他是都柏林大主教,圣救主教堂残墙下的祭坛前我曾吻过他的右手致敬,我记得那种微妙的冰凉和温暖。

      你应该知道他。

      1128年,Laurence O\'Toole出生在爱尔兰西部的卡斯尔德莫特(Castledermot)。

      十一世纪的爱尔兰大多数地区是一片混乱的战场,本地贵族们为领地财物争战不休;她的教会则因为与罗马不同的礼制被欧陆视为“蛮夷人的爱尔兰”(>\"Hibernia de populo barbaro\" >出自圣贝尔纳的圣玛拉基传>过奖过奖 ,真是殊荣,谢谢了贝尔纳: D),半个世纪前阿玛大主教圣玛拉基(St. Malachy, 1094-1148)继续着缓慢的改革,却因为各种障碍停滞不前;同时她的海岸线已经出现定居的维京移民,内地富庶城镇常接受他们的亲切造访。

      劳伦斯的父亲是Murance O\'Tolle,是一个Ua Tuathail部的国王,按照欧陆标准相当于伯爵。据说他被送去当地主教处受洗时在路上遇到一个云游神棍 ,坚持要他改名为劳伦斯,并预言他将成就大事。也许神棍此举只是为讨赏,无论如何他父亲听说后很高兴,多半他在期待劳伦斯能成为一个伟大的战士。根据传统劳伦斯从小寄养在另一个国王领主处,并象每个爱尔兰贵族子弟一样接受他的基础教育:当时一个王子通常没必要学读书写字,只要会骑马挥剑就够格成为高效的统治者了。这里的另一个例子是我们自少接受了爱尔兰式贵族教育的艾欧那修会住持圣科伦巴(St. Columba 521-597),不到十岁就能用拉丁语背下全部圣咏(请让我们相信在爱尔兰没有不可能的事)的同时弓马娴熟,甚至据说他出家后还亲自挥剑上阵,痛改前非很久后身上仍留有旧日战伤。

      据记载劳伦斯是个颀长优雅的少年,并具有令人愉快的友好性格。然而他愉快的童年很快被打断,劳伦斯十岁时,他的父亲Murance O\'Tolle与大邦林斯特的国王Dermot McMurrough制定协议,Dermot 要求他的一个儿子作为人质。

      Dermot在爱尔兰历史上的名声相当于我国的石敬瑭,以招来了诺曼人被称为“外邦人的Dermot”(其实这里“汉奸”最搭意),一生中兴建和摧毁了大量修会。当时的Dermot大约28岁,已经是个强有力的统治者。他16岁时成为林斯特国王,在战场上近乎蛮勇,很快以手段暴烈和反复无常远近闻名。

      经过一番考虑后Murance O\'Tolle决定送去他最小的儿子劳伦斯。韶龄辞别父母亲友远赴他乡固然很让人伤心,但事情还可能更糟糕。根据当时风俗,如果两方翻脸,羁留的人质会被杀死或受到肉刑惩罚,最常用的的方式是被挖出眼珠。理论上劳伦斯不必担心这样的命运,因为目前Murance O\'Tolle没有挑战Dermot McMurrough的理由。然而按照常理,劳伦斯应当被安置在Dermot McMurrough的城堡里受到与Dermont的子女们同等的对待。Dermot毫无待客的热情,他命令士兵把劳伦斯缠上锁链,送到一个贫瘠偏远的地方,像囚犯一样看守起来。期间只供给他勉强能维持生命的食物和仅能蔽体的衣物,不出两年这个曾经英俊迷人的男孩就被摧残得皮包骨头不成人形。

      之后Murance O‘Tolle知道了他的儿子并没有受到相应的对待,这完全是挑衅和羞辱,但因为实力不足所以不好发作,只有暂时沉默等待时机。终于经过某次策划后,Murance O\'Tolle抓住了十二个来他领地上偷盗牧群的Dermot的士兵。Murance O\'Tolle随即向Dermot提出要交换人质,Dermot当然很不乐意,因为这让会他很丢脸。经过会议商讨后最终Dermot同意了交换人质,因为长老们建议“十二个总好过一个,强壮的总比虚弱的有价值”。

      交接人质的地点选在中立的格林达洛修会,格林达洛住持在此事中也充当了调停人的角色,一面澄清Murance O\'Tolle对Dermot并无反意,一面力争Murance O\'Tolle一方和平解决这个争端。打发走了Dermot的人后,住持觉得劳伦斯的状态需要在回家前休整数日,就将他托付给一个神父照顾。这位神父把劳伦斯带回自己家中,为他洗漱疗伤更换衣物,并教给了他一些除信经和主祷文外的基本信仰要理。数日后Murance O\'Tolle来到格林达落,父子见面分外高兴,Murance O\'Tolle随即宣布为了答谢格林达落住持的努力调停,他将献出自己的一个儿子加入修会,人选由投色子决定。可以想格林达落住持此时的脸色:可能他在考虑怎样劝说Murance O\'Tolle以投色子的方式决定他的哪个儿子有圣召不太妥当;当然他可能也在担心Murance O\'Tolle试图借此机会把手伸进格林达洛。正在气氛有些尴尬时劳伦斯出声了,他提出不需要投色子,他自愿留下。当然大家对这个解决方式都很高兴,这真是皆大欢喜,于是他父亲返回了领地,劳伦斯则留在格林达洛。

      劳伦斯在格林达洛度过了平静快乐的十六年僧侣生活,期间他得到了修会僧人们的一致认可,26岁时被选举为格林达洛住持。此间他致力于改革修会制度,劳伦斯希望能够统合起盖尔修会传统中的精华和欧陆修会的罗马礼仪,以使格林达洛这座历史悠久的盖尔系修会能跟欧陆修会保持一致。他引进了圣奥古斯丁司铎制度(Canons Regual of St. Augustine),并成为了奥古斯丁司铎团的成员。之后格林达落主教过世,大家又提出由劳伦斯接掌,劳伦斯以自己没达到教法规定的三十岁拒绝了。他对与世俗世界周旋毫无感兴趣,只想全心服事这座他热爱的修会。

      天主对于劳伦斯则自有计划,很快他的平静生活就到头了。1162年,都柏林主教过世,这座由皈依的北欧移民构成的城市中的主教座出现空缺,爱尔兰教会和世俗力量的目光都集中到了Clane举行的教法大会上。Dermot急需一个便于控制的自己人,并不惜以武力解决此事;都柏林人自然不会甘心如此。一时情势剑拔弩张大有箭在弦上感,似乎此事又不得不以武力解决。然而之后提出的一个人选却让双方都没有异议的接受了,这个人是格林达落修会住持劳伦斯。

      Dermot等爱尔兰首领支持这个提名,不仅因为劳伦斯是个爱尔兰人,还因为Dermot与劳伦斯两个家族的旧账不久前以联姻的形式彻底解决:Dermot娶了劳伦斯的姐姐;都柏林人也支持这个人选,都柏林临近格林达洛,他们对劳伦斯的为人有了解。他们相信一旦有事,劳伦斯会没有私心的站在他们一边,之后事实也证明了确实如此。

      没有比这更妙的了,一桩棘手事务顺利解决,自然人人欢欣鼓舞,大概此间心头沉重的只有劳伦斯本人。深受早期埃及荒漠教父的影响,一个标准的爱尔兰僧人从来不愿惹上任何修会墙外的事务,最好拉条船划向海上的荒漠,终生盘踞在某座孤岛上死了就地埋。但是以严厉著称的爱尔兰修会自苦传统中还有另一条:“不做任何顺遂个人意愿的事”。

      于是劳伦斯32岁时告别了格林达洛,成为都柏林大主教。上任后他立刻着手整顿教区里外事务,周济照顾在逐渐走向兴盛的都柏林城中被遗忘的底层民众,每天与他同桌共食的穷人三十到六十不等;并供养被抛弃或流浪街头的孩子,当时城中大约有两百多个孤儿靠他接济过活。同时他还兴建了新的教堂,并成功将正规司铎(Canons Regular)制式引入服务教堂的在俗教士中。
      每个改革运动后都有一个圣人,爱尔兰教会中的改革由半个世纪前圣玛拉基开始,圣玛拉基从他的法国魂友圣伯尔纳处引进参照熙都会的规章Arroasian Canons试图使教会拜托世俗控制,并与欧陆的拉丁仪制统一。但是因为实施中的各种困难无法全面推行,不提爱尔兰昏乱时局的外因,内因则显而易见的:请想象某日诸位的顶头上司突然宣布:“同志们,从明天开始我们都搬进集体宿舍,所有私人财产充公,每天开五次小会,周五只吃一顿,平时不沾酒肉。另外恭喜还有没找对象的同志们,从今天起你们跟自己的岗位结婚了”。不难想像St Malachy何以失败,难以想象的是劳伦斯何以成功。此中细节没有记载,对此他的传记中只写道“没有圣灵的帮助不可能成功”,我们不得不承认这完全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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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都柏林的圣劳伦斯奥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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