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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辰 番外 （二）
车子停在忆轩家住的小区里时，雨已经下得很大。我环顾四周，这座城市，这个地方，这四年里，我究竟来过多少次？多少次，在楼下徘徊；多少次，看着她走进楼里，等着她窗口的灯亮起。
又有多少次，恨不得冲到她面前抱住她，对她说一句，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抬眼望向7楼的窗户，黑漆漆的。楚希飞快地打开车门就朝楼里冲进去，“我上去找，你在这里等我。”
可是潜意识告诉我，忆轩一定不在家里。
当我在瓢泼的大雨中找到她，当我扔掉伞跑到她的身边抱住她，当我们跌坐在地上，当她迷蒙着双眼，使劲地钻进我的怀里……我不知道她是否看清了眼前的我，我的耳边一直响着楚希在电话里对我说的话——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我抱着忆轩往回走，在楼门口遇见刚从楼上下来的楚希，他看了一眼我怀里抱着的女子，什么都没有说，冲进大雨里去开车。
忆轩发着高烧，一送进医院就开始打点滴，我坐在病房外，心痛如绞。
如果没有我，我的轩轩，一定会是个快乐的女子，她会有自己的生活，也会有爱她的人。如果没有我，她就不用把自己封闭在那个小小的世界里，反反复复地，折磨自己的心。
楚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医院。他的背影，被走廊上昏黄的灯光，拖得很长很长。
我知道，这就是他说的，最后的机会。
可是，我敢伸出手去，抓住这个机会么？或者说，我能么？
我以为，从我当着楚希和忆轩的面对夏沫道歉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这个机会。
是的，我一直都知道，夏沫在老房子修缮的案子上动的手脚，我曾经一度愤恨，为什么从来没有发现，一个女人为了所谓的爱，竟可以自私狠毒到这般田地。
我带着自己手上的股权让渡书，和一张离婚协议，直接去见了夏沫的父亲。我觉得可笑，当初的自己，竟然就是为了这些，放弃了我的轩轩。
还好，一切都不算太晚，至少等我解决完这些事情，还可以赶在忆轩忘记我之前，回到她的身边。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比我想象中的，复杂许多。
夏沫的父亲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去找他，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他并不在乎我手上的这些股权，甚至当初，就是因为他的怂恿，那些老股东才纷纷蠢蠢欲动，致使父亲的公司陷入混乱……而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替自己的女儿，抓住她爱的男人。如果我不能配合，父亲的公司，会在一夕之间消失殆尽。
我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心头涌上的愤恨，仿佛就要将自己撕裂。
我从未想到，自己竟一直生活在一个圈套之中。而眼前的这只老狐狸，背着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冷笑着，心安理得地看着我为了他想要保全的人，放弃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
我把离婚协议书甩在他的桌子上，“既然你什么都不在乎，我也什么都不想要，那么我和夏沫的婚姻，就到今天为止吧。”
他的嘴角划过一丝阴沉的笑，拿起离婚协议书，随手翻看着。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汪家辰，听说你妹妹最近在广告文案界很是出名，如果你不希望她有一天背上‘破坏别人婚姻’的骂名，我劝你，还是维持现状的好。”
我呆立在原地，这样的威胁太过不齿，可是我竟然，没有勇气反驳丝毫。
我没有给过忆轩哪怕一点点她想要的幸福，却一次一次带给她伤害，难道这一次，我还要她连骄傲也一并丧失了么？不论最终我们能不能在一起，但是在一起之前必须承受的，一定比我能想象到的，痛许多。
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允许自己，让轩轩如此。
我木然地转身，走出老狐狸的书房，他的声音在我身后冷漠地再次响起，“我做的这一切，沫沫并不知道。所以汪家辰，我想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做。”
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尚辰的酒会上再见到轩轩，可是当我看到楚希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我的眼前，突然就觉得，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我不是傻子，我怎么可能看不到轩轩的尴尬，以及她看到我和夏沫站在一起时，眼睛里隐忍的难过。尽管楚希一直努力地彰显着他们的幸福，尽管轩轩一直努力地想要配合，但是却骗不了我。
我的轩轩，她的快乐，和不快乐，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我想要尽力表现地平淡，想要让自己的表情在他们眼里，是看到妹妹终于找到幸福的欣喜，可是天知道，当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疼痛的时候，笑起来有多难。
我以为，只要撑过酒会就好，只要撑过去，一切就会恢复平静。却没想到楚希把许老板和夏桀同时带到我面前，让我不得不去面对，夏沫隐藏的伤害。
而我只能，顺水推舟。
如果你见过一个人，捧着一颗被你碾碎的心，还在拼了命对你笑的样子，你就会知道，当时的我，有多难过。
夏沫的眼泪再多，也比不上轩轩的一个微笑。当我抽出桌上的纸巾递给夏沫的时候，我多么想，把轩轩那碎了一地的心，一片一片，小心翼翼地拼起来。
可是，我不能。此时此刻，在她身边保护着她的那个人，已再不可能是我。
我站在窗前，看着楚希拉着轩轩跑进对面的楼里，看到对面的某一个窗口亮起了灯，看到忆轩靠在楚希的肩上，哭得断肠……我不停地用脑袋撞着眼前的落地玻璃，一下，又一下。
轩轩，我的轩轩，你就是为了能看我一眼，所以才会住在那里对不对？
而就是我，这个你深爱着的，该死的男人，让你有家，却不能回。
夏沫站在我身边，死命想把我从窗前拉开，我生怕她看见对面的楚希和轩轩，急急地拉上了窗帘。
她一定不明白，为什么我刚才还在口口声声说着爱她，一转身，却又是这个模样。
可是这时候，谁还会想去理会，她的心情。
凌晨，轩轩终于打完了点滴，我把她送回家。
当我打开她的家门，任何的语言，都不能形容我心上受到的撞击。这四年，她真的是一个人住在这屋子里么？不是，因为我明明看见，四处都是自己生活过的痕迹。
她竟然把我看过的书，全部买齐了放在书架上；她竟然把我和她的合影，放在每天醒来，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甚至厨房里，还有我爱喝的白粥，爱吃的凉拌黄瓜……
这个傻丫头，我端着面碗，看着她低头吃面，眼泪止也止不住地落在面碗里，真想大声地问她一句，
“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默默地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对我说，我没关系。
我多想就这样抱着她，这一辈子都不要松手。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不能给她幸福，但是最起码，可以不叠加她遭受的伤害。
轩轩，你不要哭，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地，把你一个人留下。
可是她对我说，“那你就不要丢下我，好好的照顾我，不要再让我受委屈……好不好？”
没有人知道，要用多隐忍的心情，我才能强压住心里那一声声喷薄而出的我愿意；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能把她，从我的怀里推开。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轩轩从来不曾如此卑微，即使是我牵着夏沫的手出现在她面前，即使是我说，我会跟夏沫结婚……她也仅仅只是选择了离开我，放逐自己。
可是这短短的一句话，便耗尽了她全部的骄傲和勇气。而我的不回应，又活生生地在她受伤的心上，补了一刀。我看见满眼的鲜血淋漓，来自她，也来自我自己。
我呆坐在她的客厅里，留下？带她走？一个人离开……我要怎么做，才能够保护她，让她不再受伤害。
窗外的天渐渐泛白，手机在没电之前，挣扎着响起。
是夏沫。
现实的残酷往往如此。当你以为自己也许还有一丝希望，当你以为自己或许还能冲出云层看到太阳，命运从背后伸出手来轻轻一点，你便从云层间，直接跌落地面。
我必须要回去的，这样一个残破的我，伤她至深的我，如何能够去爱，我心中如此美好的她。
我用仅剩的手机电量，给楚希打了一个电话。
“对不起，楚希。我还是让你失望了。这一次，我是真真正正的，把我最爱的林忆轩，交到你的手上。”
说完这句话，我瘫软在沙发里。从此，我和我爱的她，将永远隔着天涯，我将自己放逐，也将我爱着她的心，和我们曾经美好的回忆，一起带走。
正如她后来为我们的老房子写下的那句广告语——这里，是记忆沉淀的地方。
后来的很多年里，我总是会做一个相同的梦。
梦里，我走在路上，遇到她。她说，我是她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人，还问我，知不知道。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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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一直都在 2012.4.20-2012.6.21
终于，在今天完结。
夏至到，木槿时。四时兴，长相伴。
两个月，12.5万字的纪念。
正如开篇时我说过的，每一个林忆轩，都是某一个阶段的我自己。
感谢小汐，小次次，安南，阿花，小蛋糕，提子，丸子，还有我亲爱的老公。
因为有你们一直以来的陪伴，才有了这个故事的继续和完结。
烟火会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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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