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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
雪还在下,细密的雪花像是永远不会停歇。阳渝昗坐在病床旁,看着白偌昕苍白的脸,眉头不自觉地皱得更紧。已经三周了,高烧如同顽固的客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始终不肯完全离去。
“琳琳,还冷吗?”阳渝昗轻声问道,伸手将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捋到耳后。
白偌昕勉强睁开眼,摇了摇头,声音虚弱:“还好……就是头很晕。”
阳渝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一向活力四射的白偌昕,如今却像一朵枯萎的花,连说话的力气都所剩无几。三天前她再次高烧到39.8度,他当机立断带她来了医院。但令人不安的是,各项检查结果都基本正常——血常规、胸片、尿常规,甚至做了CT扫描,都没有发现明显的感染灶。
“可能是某种顽固病毒感染,或者是免疫系统出现暂时紊乱。”主治医生翻阅着检查报告,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建议继续观察,加强营养,注意休息。”
“观察?”阳渝昗当时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急躁,“她已经烧了三周了,体重掉了快十斤,这叫‘观察’?”
医生无奈地摇头:“目前确实没有发现器质性病变,有时候病毒性疾病就是这样,病程会比较长。”
此刻,阳渝昗看着白偌昕昏昏欲睡的脸,一种莫名的不安在他心中蔓延。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阳渝昗……”白偌昕轻声唤他,这是他最喜欢的称呼方式,全名全姓,却透着只有他们之间才懂的亲昵。
“我在。”他立刻凑近。
“我想回学校……医院太闷了。”她小声请求,“而且快期末考试了……”
“考试不重要。”阳渝昗打断她,声音温柔却坚定,“你的健康才最重要。”
“可是我真的感觉好多了。”白偌昕勉强撑起一个笑容,“你看,我现在都不怎么烧了。”
阳渝昗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确实不像之前那样滚烫,但低烧依然存在。他犹豫了,医院的环境确实不利于休息,消毒水的气味和不时响起的各种仪器声音让她睡不安稳。
“我问问医生。”他最终妥协。
下午,在医生的不置可否中,阳渝昗为白偌昕办理了出院手续。医生开了些增强免疫力的药物和退烧药,叮嘱一旦温度超过38.5度必须立即回医院。
回到学校时已是傍晚,雪花在路灯下打着旋儿飘落。阳渝昗小心翼翼地将白偌昕送回宿舍,林小雨早已等在门口。
“偌昕!”林小雨快步上前,扶住白偌昕的另一侧,“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小雨……”白偌昕虚弱地笑笑,“我没事,就是感冒拖得久了些。”
林小雨与阳渝昗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作为白偌昕刚刚和好的朋友,林小雨一直为之前因误会疏远而感到内疚,这次白偌昕生病,她几乎每天都会来探望。
“我炖了鸡汤,还热着呢。”林小雨从保温壶里倒出一碗金黄色的汤,“喝点吧,补充营养。”
阳渝昗感激地看了林小雨一眼,接过汤碗,小心地吹凉,一勺勺喂给白偌昕。他的动作极尽温柔,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白偌昕喝了几口,摇摇头表示喝不下了。阳渝昗没有勉强,只是细心地用纸巾擦去她嘴角的汤渍。
“琳琳,你先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阳渝昗轻声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
白偌昕点点头,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阳渝昗和林小雨轻轻退出房间,带上房门。
“医生到底怎么说?”林小雨压低声音问道,眉头紧锁。
阳渝昗摇摇头,疲惫地靠在墙上:“所有检查都做了,就是找不到原因。说是可能病毒感染,让回家休养观察。”
“这太奇怪了。”林小雨咬着下唇,“我姑姑是医生,我听她说过,长期不明原因发热一定要重视。”
“我知道。”阳渝昗的声音中透出罕见的无力感,“但我能怎么办?医院都查不出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有窗外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你有没有注意到……”林小雨犹豫着开口,“偌昕这学期特别拼?我是说,在学习上。”
阳渝昗抬起头:“什么意思?”
“她前段时间几乎天天泡图书馆,经常熬夜。”林小雨回忆道,“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拼,她说想争取明年的交换生名额,去巴黎美术学院。”
阳渝昗愣住了。这件事白偌昕从未向他提过。
“巴黎美术学院?”他重复道。
林小雨点点头:“她说那是她的梦想,但竞争非常激烈,必须要有极其优异的成绩和作品集。”
阳渝昗的心沉了下去。白偌昕一直热爱绘画,这是他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她竟然有如此具体的目标,而且独自为此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喃喃自语。
“可能是怕你担心,或者……”林小雨顿了顿,“或者怕自己做不到,让你失望。”
阳渝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想起这段时间白偌昕总是说“没事”“我很好”,即使在明显不舒服的时候也强撑着去上课、完成作业。他以为只是她性格要强,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阳渝昗睁开眼,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会和她谈谈。”
林小雨点头:“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她。有任何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送走林小雨后,阳渝昗回到白偌昕床边坐下。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蹙,呼吸略显急促。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有些发烫了。
阳渝昗拿出体温计,轻轻放入她耳中。37.8度,低烧。
他的眉头再次皱紧。这种不明原因的持续发热,加上她近期的过度劳累,让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医学检查正常,但病人状态明显异常——这种情况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读到过。
突然,一段记忆浮现在脑海。大一时,他曾陪父亲参加过一个医学研讨会,当时有位专家提到了“不明原因发热”的专题讲座。他记得那位专家说,当常规检查无法找出病因时,有时需要考虑一些罕见疾病,比如某些自身免疫性疾病或早期恶性肿瘤。
阳渝昗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不,不可能。白偌昕这么年轻,这么健康,怎么可能……
他甩甩头,试图摆脱这可怕的想法,但心底的疑虑却如同蔓草般疯长。专家当时还强调了早期诊断的重要性,有些疾病在初期症状不明显,容易被忽视,等到典型症状出现时,可能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
阳渝昗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长期不明原因发热”“青年女性”“检查正常”等关键词。一条条信息跳出来,有的说是慢性疲劳综合征,有的提到EB病毒感染,还有的……提到了那些他不愿看到的疾病名称。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世界包裹在一片寂静的白色中。阳渝昗坐在床边,握住白偌昕微烫的手,心中做出了决定。
不管需要多少时间、多少精力,不管要咨询多少专家、做多少检查,他一定要找出琳琳发烧的真正原因。他不能就这样等待,不能接受“观察”这样模糊的指示。
“琳琳,”他轻声低语,手指抚过她沉睡的脸庞,“我一定会找到答案的,一定会让你好起来。”
白偌昕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声,无意识地往他手的方向靠了靠。阳渝昗心中涌起一股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明天,他要带她去更好的医院,找更专业的医生。如果本市不行,就去北京、上海。如果西医查不出来,就试试中医。总之,他绝不会放弃。
雪还在下,无声无息,覆盖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但在这一片洁白之下,阳渝昗的决心如同深埋的种子,正在悄悄生根发芽。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但他知道,无论什么困难,他都会陪她一起面对。
因为她是他的琳琳,是他愿意用一切去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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