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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又打了胜仗,顾然谨遵朝廷颁发的旨意,竭力安排处理战后的各项事务。
还包括对鞑靼与大庭之间的协定。
看着手上拿着的圣旨,顾然冰冷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朝廷已经封他为从一品魏平国公,另加封西北大都督一职。
从今往后,除了皇室宗亲,天下间便再没有比他顾然还有权势的人。
哪怕那些所谓皇室宗亲,到了他面前,也只得客客气气称他一句“魏平国公”!
只是这些早就是他预料之中的事,大差不差罢。
能让他神色有所缓和的是,圣旨中已经如他所愿,根据玉州城知州的请功奏折,念她在荫佑堂立下的功劳,加封凌红为九品孺人。
如此一来,她既是良籍,也是朝廷加封的孺人,也算是有个身份了。
顾然瞧着已经有些暗沉的天色,忍不住内心的动容,骑着马直直赶向府邸。
只是刚行至大门处,就见她披着斗篷,身后跟着丫头和木源从角门处出来。
“这么晚了,你要带着人去哪?”
顾然上前站在凌红眼前问道。
凌红本欲不想理会他,只是又怕他向前几日般发疯,将自己困住府里。
不得不开口道:“……是张管事派人来报信,说季将军的伤有些不妙,让我赶紧去看一眼。”
顾然听着凌红口中的季将军,心下一阵不悦蔓延。
“一定要现下就去吗?”
他还有要事要与她讲!
凌红皱起眉,“季将军的伤是我之前接手的,若不是及时处置,恐怕他那条手臂真的保不住!”
听闻此话,顾然根本无法拒绝,只得抑制住心尖的酸意,牵着她的手外府外的方向走去。
“那我陪你去。”
顾然抱着上了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等到用大氅裹好了怀中的人,才慢慢骑着马,朝荫佑堂的方向去。
季虎垂着头,低眉顺眼得听着张春的训斥。
“你这样折腾你的手,小心就算是凌姑娘来了,也保不住你那条胳膊!”
张春见季虎一句话也不吭的模样,便更生气了。
这小子得到了朝廷的封赏,就急匆匆得往荫佑堂跑,差点在门口撞断那条吊在胸口的胳膊。
唉!
张春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那日他在方宅见那两人相处的模样时,哪里还不明白凌红的身份?
既然未听到顾国公还未娶妻,那就是他身边的侍妾了。
如今,更是有朝廷的封赏,一跃成为了带着孺人品阶的外命妇。
“我的胳膊没事!我只是动作快了那么一些,胳膊上的骨头并没有移位,您若是不信,可以摸摸!”
季虎小声道:“不必劳烦凌姑娘这么晚,顶着寒风跑一趟的!”
“看病是小事,医你的心病是大事!”
张春瞪了他一眼,“等凌姑娘给你看了伤,以后就由老夫接管你的胳膊!”
季虎闻言,当即梗着脖子道:“为--!”
“因为她是我的人!”
顾然牵着凌红的手,打断季虎还未说完话,缓缓步入房中。
季虎眼神直愣愣得望着两人紧握的手,剩下的话尽数咽入喉中。
原来那日凌姑娘说她已经嫁人的话,竟是真的!
他季虎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同他们的大都督抢人,只得起身垂眸道:“属下见过大都督,见过……凌、凌孺人。”
凌红不太明白得回望了身侧的男子一眼,随即挣脱他的手,朝季虎道,“季将军请坐,我来看看你的伤。”
季虎满脸讪讪,只得依言坐下。
凌红却抬手,在他胳膊几处探查,随后又道:“伤口可都长好了?”
季虎点点头。
“暂时没有发现骨头移位的情况,只是季将军要多加小心,哪怕骨头完全长好,也尽量使左手,避免右手用劲。”
季虎郑重道:“多谢凌姑娘!”
顾然看着凌红,熟练得诊治伤势,又想起那夜季虎对自己说,已有牵挂的心上人,不禁开始慢慢转动腕间的佛珠。
就在他眸色渐寒之时,季虎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他掏出怀中带着体温的荷包,递给一脸茫然的凌红,“这是那日……那日我在院中捡到的荷包,想来应该是从凌、凌孺人身上掉下来的,如今,物归原主。”
顾然听闻,只凝视着神色如常的凌红。
“不过是枚荷包,多谢季将军,”凌红不在意道,“季将军可以留着,送给心仪之人,权当我对你们的祝福!”
顾然瞬间瞳孔紧缩,像是不认识般,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很快就想到了她送给自己,正揣在心口间的那枚荷包。
她不知道男女之间送荷包的意思吗?
还是,她真的只是拿荷包当可以随意送人的物件?
顾然转头看着满脸尴尬之色的季虎,想也不想,当即起身从季虎的手上夺过那枚荷包。
“这荷包,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顾然牵住凌红的手,大步朝门口走去,“天黑路滑,不必相送了。”
凌红也不知道身后的男子被什么刺激到了,只坐在马背上,听得他僵硬温热的胸膛隔着衣料,传来如鼓似雷般的心跳和鼻间沉重的呼吸。
直到一路行至府邸正房内,顾然才松开了手,朝着暖阁点着的熏笼走去,一把将那枚季虎还回来的荷包丢了进去。
只消片刻,凌红就眼睁睁看着那枚荷包已经化作灰烬。
“你在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
顾然咄咄道,“你没看见吗?我见不得其他男人摸过你的荷包,哪怕是一把火烧了,也总比你到处留情的好!”
“啪!“
凌红举着还气得发颤的手,望着顾然被她一掌打偏的脸,面色如土道:“别把人想得都如你一般恶心!”
“我和季将军之间,清清白白,”凌红哽咽道,“是你自己的心思脏,所以见别人,也是往脏处想去!”
“不过一个荷包而已,我不也是送过你一个?”
凌红挖苦道:“难道你拿着我的荷包,就痴心妄想觉着我对你有意不成?顾然,你别忘记了,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就算你拿着一百个荷包,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凌红说完,不想再和这人无谓争执,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顾然从身后抱住。
“别走!不要不理我!”
顾然低声在她耳畔痛苦呢喃道:“凌红,为什么?为什么我在你眼里竟连一个陌生人也不如?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情意也没有。”
“……还是说你是因为身份,才如此抗拒我?”
顾然说道此处,又将人转身过来,直直面对着他。
“玉州城知州替你请了功,朝廷封你为八品孺人的圣旨也传到了我手里。你拿到那份户籍文书了吧?玉州知州何大人会认你为义女,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我了!”
凌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仰头看着眼前满怀憧憬的顾然。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你早已和欧小姐定下婚约,只等回到京城成婚即可,你凭什么要做这些害人害己的事!”
“难道,你做这些事,就一点也不愧疚吗?”
顾然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解释道:“我昨日收到祖母派人传来的书信,她说欧府已经上门退亲,我也已经答应,让人带了信回去。”
“欧府好端端的为何会退婚?是不是你让人动的手脚?”
顾然却直言道:“我当初千挑万选,选了贤良淑德的欧明珠为主母,就是怕我不在府里时,没人护得住你。我没有理由也没有时间去破坏我筹划已久的事!”
“别看我!祖母在信里说了,是陈媛趁宴饮之时,当场撞破了欧明珠与她远方表哥私相授受之事,欧府才不得不上门主动退婚。”
凌红闻言眼里嘲讽更是肆意,往日所受的屈辱盈满心间。
“顾然,我没兴趣知道这些事,你不必解释给我听。”
“我从前总是说你身份低微,配不上我,如今却是我下贱如斯得祈求着你,祈求你不要忽视我,祈求你给我些许情意。”
顾然喘气道:“你说我从不曾在意你的感受,可是你又何曾在意过我?”
说着从怀里摸出那枚荷包,直直递在凌红眼前,含泪低吼道:“这荷包,是你送我的!女子只会送心仪之人荷包,我不信你不知道!既然你并不是对我无心,为何就是要如此倔强,要让我不痛快?”
凌红低头,看着顾然手里紧紧抓住的荷包,猛然夺去,却被顾然察觉,及时收回了手。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对我到底还是有一丝情愫的,是不是?”
凌红缓缓挣开顾然完全僵硬的手,看着熏笼里那抹还闪着火光的灰烬,启唇道:“顾然,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爱?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顾然道。
他凝视着眼前神色坚毅的女子,只觉先前自己说出的话,就像方才的巴掌,扇得他面红耳赤。
“或许是我做错了什么,可是你不该如此彻底得否定我。我不信,在你心里,我顾然没有一点值得让人心动的地方!还是你不敢承认,你早就对我动了心,只是不肯向我服软?”
“凌红,你说你其实对我,是有那么一丝丝情不自禁好不好?这样,我也就能将我的人,我的心,还有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双手奉上。“
凌红满脸震惊得抬头,仰望着原本高高在上,如今却不得不朝自己低下头得顾然,更不敢相信,方才那席话,是从顾然的口中说出来的。
顾然见人呆愣不语,只以为自己的真心已经打动了眼前的凌红,忍不住俯身朝她眉间处,轻轻落下一吻。
看着凌红微微扑动的睫羽,顾然将人抱在怀中,只将那面印着巴掌印的滚烫脸颊贴向她的面庞。
“凌红,试着看看我,好吗?”
“我知道自己从前做的错事,让你不能接受,可是大错已经铸成,只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凌红云里雾里般眩晕着,鼻间萦绕着一股木质檀香,这是顾然日常熏衣所用的香料。
她只慢慢推开了顾然,让两人之间有了些距离。
“顾然,有些事,我要亲口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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