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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戏
江浸月低着头,假装在研究自己卫衣袖口上的一根小线头。
“我……我该回去了。”他憋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感觉再待下去,自己就要因为大脑过热而当机了。
“嗯。”裴照珩应了一声,没有挽留。他看着江浸月,忽然问:“那件事,你真的不想管吗?
江浸月揪着线头的手指一顿。他知道裴照珩指的是管理后勤的事。
“我不是不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是怕……我做不好。我什么都不懂,万一给你添乱怎么办?”
“没关系。”裴照珩的声音很柔和,“你可以慢慢学。而且,我相信你。”
江浸月明白他的意思,在经历过这次事件后,裴照珩在表达:你看,我的家,我的安全,我的一切,都可以交给你。
江浸月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就在这时,裴照珩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裴照珩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了一下。他对江浸月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接起了电话。
“喂,爸。”
是裴明远。
江浸月噤声,竖起了耳朵。他看到裴照珩的表情随着电话里的交谈,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我知道了。”裴照珩的语调很沉,“让他们继续查。”
他挂断电话,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
“怎么了?”江浸月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
裴照珩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开口。他抬头看向江浸月,眼神复。
“是关于卓悦薇的。”他缓缓说道,“我派去影子岛的人,传回了一些消息。”
他的声音像被一层潮湿的雾气包裹着,失去了往常的清冽。病房里一瞬间安静下来,窗外的空调外机传来隐隐约约的嘀嗒水声。
江浸月看着他,没有催促。
裴照珩的目光从江浸月的脸上移开,落在一旁的床头柜上,那里还放着吃剩的栗子壳。他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们……”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一些,“……在影子岛附近的海域,发现了一具尸体。”
江浸月的心脏猛地一沉。
“经过DNA比对,确认是……卓悦薇。”
死了。
这两个字没有被说出口,却像烙印一样烫在了江浸月的脑海里。那个在他记忆里只有一个模糊名字的女孩,在照片中带着一点笑意的卓悦薇,死了。
江浸月却没有感到悲伤,反而是一种奇怪的、冰冷的平静。好像有一块玻璃隔在他和这个世界之间,他能看到一切,听到一切,但所有的情绪都被隔绝在外。他甚至有闲心想,药物又在发挥作用了,这挺好的,至少他现在还能思考。
“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裴照珩的视线重新回到江浸月脸上,似乎对他的平静有些意外,却没有停下来“大概是在你出事的当天。我爸动用了一些关系,查了她失踪前的通讯记录。在她……在她出事前,她在海滩附近的电话亭用了张一次性电话卡,往我们家打过一个电话。”
“我想,那就是你在客厅座机接到的那个电话。”
“通话时长,三分十一秒。”裴照珩的声音艰涩,“就在那通电话之后不到十分钟,我在浴室发现你……割腕了。”
江浸月“自杀”的动机,不再是模糊的“抑郁症发作”,而是一个具体的、有源头的刺激——一通来自死者的、时长三分十一秒的电话。
江浸月努力回想那一天的情形。记忆像是一团被打散的拼图,只有零星的碎片在脑海中漂浮。他似乎感受到了那天清晨的阳光很好,照在客厅的地毯上,能看到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跳舞。他坐在餐桌旁,看着那一地的阳光发呆。
然后,电话响了。
那种老式的、机械的铃声,在安静的房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喂?”
然后呢?
然后是一片空白。像是有谁拿着橡皮擦,把他那三分钟的记忆擦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惨白的底色。
“我不记得了。”江浸月摇了摇头,“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醒过来就是在医院了,你说我们结婚了。”
“没关系。”裴照珩哑着嗓子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也许这是选择性遗忘,是大脑在保护你。”
“重要的是,那个电话。”裴照珩思考着,“如果打电话的人真的是卓悦薇,她在死前给你打了三分钟的电话,说了什么?为什么这通电话会导致你……那样?”
“也许不是她。”江浸月忽然说。他的思维在那层药物构筑的屏障后飞速运转,“如果是她,那是求救电话吗?但我听完之后却想自杀?这逻辑不通。除非……”
他抬起头,直视着裴照珩的眼睛。
“除非,我误解了她的意思,或者她在误导凶手,让凶手认为我们都心灰意冷了。”
裴照珩怔住了,他从没想过这个角度,或者说,他习惯了把那次“自杀”看作是一场单纯的悲剧,一场他没能及时阻止的灾难。
因为那段时间的江浸月和他大吵了一架,甚至要求裴照珩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整整半个月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确认裴照珩出门后才会出来。连药也不吃了,甚至布丁也很难见上他一面,裴照珩一直很担心他那段时间的精神状态。
可是,如果江浸月是故意的呢?如果他是在演给谁看呢?
“如果是这样……”裴照珩的声音低沉下来,语速也变快了一些,“那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你在割腕的时候,避开了要害动脉,只是切断了静脉,而且选择了温水浸泡这种虽然会加速失血、但也能延缓凝血的方式……这看起来像是求死,但其实是在……拖延时间。”
江浸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下面是一道已经结痂的伤口。他不记得当时的痛感,也不记得那种血液流失的冰冷。但他看着那道伤疤,心中有些恍惚。
原来,我不想死啊。
这个认知让他松了一口气。
“所以,”江浸月缓缓开口,“那个电话,也许是她在告诉我,或者告诉当时的‘我’,必须演一出戏,必须要让那个人觉得,我已经崩溃了,我已经彻底失去威胁了。”
“如果真是这样,”裴照珩伸出手,轻轻覆盖在江浸月的手背上。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那你做到了。所有人都以为你……我也以为……我差点就信了。”
“对不起。”江浸月下意识地道歉,“让你担心了。”
“不用道歉。”裴照珩摇了摇头,手指收紧,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只要你还在,只要你还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窗外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病床上。
“那现在呢?”江浸月抽回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试图打破这种让他脸热的气氛,“既然那个‘内鬼’吴静已经被抓了,我也‘活’过来了,那个人……那个幕后黑手,肯定会知道吧?”
“他会知道。”裴照珩恢复了冷静,“吴静被抓的消息瞒不住,我也没打算瞒。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我们在查了。”
“那不是很危险吗?”江浸月皱眉。
“危险是肯定的。”裴照珩看着他“但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如果我们一直缩在壳里,就永远只能被动挨打。只有让他觉得受到了威胁,让他急躁,让他露出破绽,我们才有机会抓住他的尾巴。”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而且,你刚才的那个推测,给了我一个新的思路。”
“什么思路?”
“既然他喜欢看戏,那我们就演给他看。”
裴照珩向后靠在枕头上,姿态放松了一些,“你之前不是担心自己管不好家里的事吗?正好,这就成了最好的掩护。”
江浸月眨了眨眼,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你想想,”裴照珩循循善诱,“一个刚从‘自杀未遂’中恢复过来,精神状态不稳定,又突然被推上高位掌握大权的人,会变成什么样?”
江浸月试着代入了一下:“呃……变得……神经质?多疑?喜怒无常?”
“对的。”裴照珩肯定了他的想法,“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裴家的新任‘大管家’。你要表现得……嗯,怎么说呢,稍微‘作’一点。你可以因为一道菜不合胃口就大发雷霆,换掉整个厨房团队;也可以因为觉得某个保镖眼神不对,就立刻把他开除。你要让所有人觉得,你虽然掌权了,但你的精神状态依然很脆弱,很容易被激怒,也很容易……犯错。”
江浸月听得目瞪口呆。这不就是让他当个……昏君吗?还是那种精神不太正常的昏君。
“这……这也太……”他纠结地咬着嘴唇,“太羞耻了吧?而且,万一真的冤枉了好人怎么办?”
“放心,有陈伯在。”裴照珩安慰道,“你只管发脾气,善后的事交给他。被你‘开除’的人,我们会安排去别的地方,工资照发,还能带薪休假,他们只会感激你。”
江浸月:“……”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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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第一章写得尽量模糊了,但是还是觉得可能没太出效果,又菜又爱玩的人写诡计性叙事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