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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桑骂槐
李安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手中茶盏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他精明的眉眼,嘴角扯出一抹精心算计的弧度嘴角微微上扬,用绢帕轻拭嘴角,堪堪说道:“他们不过都是些凡夫俗子罢了,在王世侄你这般尊贵的人物面前,那可真是不值一文呐。”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得意洋洋,这几个孩子都是他的得意之作,于是一一为敖慎介绍起在场的人。
他先指向自己右手边那位身着素衣的中年妇人妇人面容和善,眉眼间透着温婉,正是李安的原配夫人秦燕。李安满脸笑意地说道:“王世侄,这位便是我的发妻,秦燕。她平日里操持家务,相夫教子,是个难得的贤内助。当年我落魄时连聘礼都凑不出……她也没嫌弃过分毫。”
秦燕闻声抬头,露出温婉如水的面容。岁月在她眼角织就的细纹里沉淀着从容,发间几缕银丝却更衬得庄重。她朝敖慎微微颔首,腕上翡翠镯子映着灯火,竟是难得的上品。“夫君过誉了,不过是守着祖宗规矩过日子。“
李安满意地抚掌而笑,转而指向下首身着靛青儒衫的青年,说道:“这位是我的大儿子,李恩,今年已然二十有三。这孩子平日里帮我打理城内的诸多事务,还算有些能力,能为我分担不少忧愁。
李恩听闻,赶忙起身,对着敖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动作不卑不亢,尽显沉稳之态。
只是还未等李恩开口说话,便听见坐在李恩下首处的另一个年轻男子笑着开了口:“久闻昔日王首富挥金如土、抛掷千金的风采,今日有幸得见首富公子,实乃我李帆三生有幸呐。公子果然风姿卓越,气质非凡,绝非寻常人等可比,叫李帆我着实佩服。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话的男子生得极为俊美,可眉眼间却透着一股放浪不羁的气息,连那目光中都满是大胆放肆,这模样引得李恩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李安见状,脸色一沉,出言责怪道:“你这逆子,你大哥还未说话,哪轮得到你开口。简直是不懂规矩,在王世兄面前如此放肆,成何体统。”话虽严厉,但语气中却难掩对李帆的溺爱疼惜,“王世侄,这是我的二子,李帆,今年二十。世侄莫要见怪,是我平日里疏于管教,才让他如此不懂礼数,让世侄见笑了。”
敖慎指尖轻叩桌面,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二公子乃性情中人,无妨无妨。”说着目光从李帆脸上轻轻掠过,李帆竟莫名觉得后背一凉,顿时不敢再造次。
这场暗流涌动的交锋被紫妍尽收眼底,心中暗自有了计较。从李安夫妇看向李帆时那满是疼爱的眼神中,她便能看出,这李帆乃是原配所生,备受宠爱。而李恩怕是出身不高,所以并不怎么受重视。
她倚在敖慎身侧,手中银匙搅动着甜白瓷碗里的杏仁酪。
“此女乃是我唯一的女儿,也是我的掌上明珠,唤作李彤,乳名彤彤。”李安说着,看向身旁的女子,眼中满是宠溺。
只见李彤肤如凝脂,白皙细腻;腰如细柳,盈盈一握;眉眼如画,灵动迷人,当真是一等一的美人。她身着一袭淡黄色的衣裙,裙上绣着淡雅的花瓣,高腰束起,更显得身姿纤细婀娜。
她梳了个时下最受年轻女子欢迎的发髻,发间插着金色的步摇、珠钗,还点缀着几朵鲜花,更显得她娇艳欲滴,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
此时,李彤一脸娇羞地看着敖慎,以眉目传情,声音娇弱得如同微风拂过花瓣一般,惹人疼惜:“彤儿见过王家哥哥,王家哥哥好。”
这王家哥哥生得一副天人之姿,李彤第一次见到如此出色的男子,心中暗自庆幸父亲交代的任务竟是这样优秀的人,而不是那些相貌丑陋之辈。
“三妹妹今日这身打扮,倒比御花园的牡丹还娇艳。只是不知为何三妹看了一眼王兄,脸就像红透的苹果一般。”李帆摇着折扇调侃。
“二哥哥,二哥哥最会编排人,我不依了!”
你再胡乱说些什么,我可不理你了。”李彤说着,拿起帕子遮住了脸,模样愈发娇羞,可那一双美目却忍不住一直偷偷瞄着敖慎。
“逆子,休得胡说,怎么能在你世兄面前如此放肆,一点规矩都没有。”李安再次出言呵斥。
若是旁人见到李彤这副娇羞模样,必定会被迷得三魂七魄都被夺走。只是敖慎却似没有看见一般,依旧淡定如常。
“小女善舞,也精通众多乐器,若王家哥哥不嫌弃,晚上就让小女为您献上一舞助兴。李彤话时目光黏在敖慎脸上,眼波流转间带着钩子般的媚意。
紫妍忽地轻笑出声,银匙撞在瓷碗上发出清脆声响。满室目光齐刷刷聚来,她却恍若未觉舀起半勺杏仁酪递到敖慎唇边:“夫君尝尝,这杏仁酪倒比咱们家里的多三分奶香,实在是勾人的很。不过夫君还是少尝一些,免得被勾的不肯回家了。“
“不知道侄媳妇儿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不如也让我一家同乐一番。”李安脸色微沉,在他眼中,这丫头虽有仙人之姿,可看起来却是个不懂规矩的山野丫头,也只能当当玩物,上不了大雅之堂,心中更是瞧低了几分。
“也没什么打紧的,不过是想到一件趣事罢了。”紫妍说道。
“但说无妨。”李安非要听听她怎么自圆其说。
“前日我们进城,在得月楼用膳,“紫妍用银匙搅动着杏仁酪,甜香漫过舌尖时忽地想起什么似的轻笑,“那店小二端着木托盘经过,竟与邻桌客人念叨起市井传闻。说是哪家不入流的小家门户,巴巴儿地想让女儿在赏花宴上露脸,好攀附高门大户的公子。“她说着抬头望向李彤,目光掠过少女发间垂落的珍珠流苏,“原当是戏文里老掉牙的桥段,只觉得好笑。“
李安手中茶盏“咯噔“轻响,盏中碧螺春泛起细密涟漪。他虽端着笑脸,可那笑意却像是被浆糊黏在脸上的假面,连鬓角新染的乌发都遮不住眼底闪过的不虞。厅内沉香味突然凝滞,连檐角铜铃被夜风叩出的清越声响,都似裹着冰碴子往人耳里钻。
紫妍继续道:“世叔别见怪,那时小门小户才想得出的不入流法子。不过这一路走来,好像敖......我夫君走到哪里,哪里都喜欢给他献舞,那含羞带怯的模样,连眼风该怎么扫、帕子该怎么甩,竟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见我夫君确实长了一张受欢迎的脸。昨儿在买点心,连那卖点心的阿婆都要多塞两把呢。”
“羽儿,休得胡言。世叔莫怪我这内子心直口快,自小在山里野惯了,不懂高门大户的规矩。”敖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两人之间的亲昵小动作被众人尽收眼底。
“我失言了,夫君莫怪我。”紫妍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道。
李安脸色已沉得能拧出墨汁,偏生紫妍话音里带着三分真七分玩笑,倒叫他发作不得。李彤更是坐立难安,袖中帕子绞得能拧出水来。
唯有敖慎气定神闲,伸手揽过紫妍纤腰:“夫人这般夸法,倒叫为夫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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