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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交心
深夜，白日里的五层小楼迎来了它的访客，说是正在闭关的人也出现在其中。
“还有多久。”
“不知道，他们的出现没有预兆，可能是一年，十年，几十年或者上百年都有可能。”说罢，他还开了个玩笑：“没准你明天睁开眼就会看到他们了。”
对于他的玩笑话，这座小楼的主人叹了口气，他看着面前的人，认真的说道：“真到了那时，小舟就拜托你了。”
“你不跟着去吗？”
“我？你会放过那些杂碎吗？”
“绝不。”
“我很抱歉那时没能帮上你，如果我能再快一点的话，当时的情况可能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上次我没能赶到，这次我不会再缺席了。”
“如果那时你去了，后面就没独舟什么事了。”
“离悔，我知道现在劝你放下你也不会听，但是你收徒了，你有了四个徒儿，还有你那三个师侄，你得为他们想想。”
“不一样。”
“我的决心不会改变，你不必再费口舌来劝我。炼器的材料我都已经备齐了，他们的武器就拜托你了。”
夙禾不想再多说，他伸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斜眸瞥了一眼暗处后转身离去。
“离悔！”
“铭决，不怪你。”他的声音轻轻地在陶垣耳边飘过。
夙禾缓缓踏入夜色之中，身影渐渐的被夜色所吞噬直到消失。
铭决后退两步左撑在桌面上，垂下眼眸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出神。
他实在是不知道到要怎么做才能劝住自己的好友，只恨那时消息来的太晚，等他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父亲。”
当铭决的视线移到隐在暗处的儿子身上时，摇摆不定的心彻底的坚定下来，他平静的开口说道：“小舟，大比过后你直接去万灵宗，跟着你叔叔的几个徒儿。”
焱淬直视父亲腥红的双眼：“这是父亲的意愿吗？”
“对，大比结束你就立刻动身去万灵宗，你要好好的跟你叔叔的几位徒儿相处，明白吗？”
焱淬并未应答，只是反问道：“父亲，我的出生是您的污点吗？”
他一直都想知道，父亲是否会因为自己那所谓的母亲而厌弃自己，哪怕那不是他的错，但是自己的存在也是事实。
焱淬再次问道：“父亲，我对您来说是污点吗？”
“离开。”
“父亲……”焱淬的话未说完便被他的戾喝打断。
“滚！”
面对他的怒喝，焱淬低头行了一礼后快速的转身离去。紧咬的嘴唇滑落一缕血色和晶莹的水光融为一体，屋外的夜色掩盖了他的一切。
…………
“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啦好啦，我不是在这吗？”
“可是，师父把你给我的发带弄坏了。”
“那我再给你根新的好不好？”
“呜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那不一样，不一样……呜哇哇———”
简不息揉了揉额角，头疼，太头疼了。
也不知道师父一大早的，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的给三师兄扎头发，没扎好就算了，他还把发带给扯断了。
干了坏事光想着跑，留下哭哭啼啼的人一路找了过来。
偏偏哭着的人还死死地拽着那根断掉的发带不肯撒手，只是一个劲的哭。
简不息伸手把人拉了过来，手下抓着的衣袖都已经湿透了……
师父啊，长点心吧。
“怎么不一样了？都是我编的。我再给你编一根一模一样的好不好？”简不息拉着人轻声询问，耐心的安抚起来。
“呜呜呜……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这是你给我的第一根发带，呜哇哇哇———”说完，他哭的更大声了，嗓子哑了都不停，可见他有多难过了。
柳玉清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匆匆赶来，他扭头看向一旁正在安慰人的师妹，出声询问道：“怎么了？”
简不息长长的叹了口气：“师父想给娇娇梳头，结果不小心把他的发带弄断了。”
“……”这是他未曾想到的原因，柳玉清心情复杂的看着哭闹的人，都已经十四岁的人了，还是那么爱哭。
哭着哭着还往师妹怀里缩，眼泪全擦她身上了，偏偏另外一个还不觉有什么，这一幕看得柳玉清哑口无言。
“你就惯着他吧。”柳玉清好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
肩膀上的布料很快便被泪水浸湿，怀里的人哭的太厉害，已经开始抽气了 。
简不息连忙伸手给他顺着气，怕他把嗓子哭坏了，还轻轻抱着怀里的人，慢慢的抚摸着他的脑袋，柔声的哄劝着。
“娇娇不哭不哭哦，你把坏了的发带给我，我帮你把它修好，我们现在先暂时用着其它的发带，等它修好了再换回来好不好？”
怀里的人没反应，只一个劲的哭，简不息抬头对着柳玉清无声的询问着：
‘怎么办，你哄哄？’
柳玉清摊手：‘连你都哄不好的人，我怎么可能哄的好。’
‘那也不能让他一直哭啊。’
‘你再想想办法？’
想办法，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
“那我现在给你修好不好？我们先找人要针线我帮你修好。”
裴若水抽噎着，脑袋埋在她的肩颈处，声音闷闷的传出。
“能、能修好吗？”
可行！
简不息再接再厉：“可能会有些不一样，但是还是那一条发带，好不好？”
“好。”
“那你先起来，先让我给你梳头，然后再给你修发带好不好？”
“好。”
见他应了，简不息松了口气，牵着他的手朝柳玉清眨了眨眼。
还得是你啊，师妹。柳玉清冲她双手抱拳以表敬意。
等一切都收拾好后，简不息牵着裴若水走进屋内，见他在凳子上坐好简不息拿出一把羊角梳，轻轻地给他把头发理顺。
瞧瞧，发带断了，头发也不管了，直接就来找她了，现在头发乱糟糟的多不好梳啊。
简不息手上动作轻缓，小心翼翼的给他梳理，待发丝全部梳顺后才拿出一根新的铜青色桂花纹发带。
简不息留出他鬓角的发丝，把剩下的全部用发带高高束起。
等头发绑好后，简不息又拿出两枚小玉环。镂空状，刻的是莲花，下面有颗小铃铛也是莲花纹，做工有些粗糙但是料子极好。
简不息把一边的鬓发自下颚骨往下一点用玉环卡住扣好，接着开始编起小辫子，编到发尾处收好，后又拿出两颗小玉铃坠上，另一边鬓发同样，很快就梳好了。
跟自己同款发型，只不过自己的头发是被桃花枝全部盘起的，鬓边的小辫子也没有小铃铛。
简不息仔细打量着镜子里双眼红肿的人，屈指拨弄了一下他小辫上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很好听。
“玉环和发尾的小玉铃跟你手上那颗铃铛都是同一块料子出的，怎么样，喜欢吗？”
裴若水抬手擦了擦眼睛，声音哽咽道：“喜欢。”
“喜欢为什么还要哭？”
裴若水并未放下双手，只是哽咽着说道：“对不起。”
简不息站在自己的小师兄身后，垂眸注视着镜子里低垂着头的人，并未出声。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说着说着，裴若水把头埋的更低了。
简不息伸手把他抱起，给他转了个身后才放下。
简不息后退一步蹲下身去，她抬头看向坐在凳子上的人，语气平静：
“娇娇，在我这里，你可以任性，可以撒娇，也可以软弱，但是——”
“在外人那里，娇娇你得强硬，你不能任由他们欺负你，诋毁你，甚至是打着为你好的名号拿走属于你的东西。”
“他们拿了你的东西却还要嘲笑你。”
“娇娇，你不能这样由着他们。”
“不必害怕，你得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打的过就打，打不过你就回来找我，我打不过还有师兄他们。”
“我现在虽然没有多厉害，但是我绝对不会任由外人欺负你。”
“娇娇，不要在意外人的看法和感受，他们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身边的人，要珍惜。”
“师父他一定不是故意弄坏你的发带的，你得给他个道歉弥补的机会。”
当然，那个无良师父第一时间没想着道歉而是想着跑路就很没担当了。
简不息轻咳了几下才接着说道：
“你们于我来说都是家人，师父，师兄，还有重萃师父和妙玉。”
“我希望他们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高兴，我想成为他们的骄傲，但是娇娇你不一样。”
裴若水抓紧袖子，不安的问道：“为什么我不一样？”
简不息轻轻替他擦掉眼角的泪珠，手指蹭过他的脸颊，擦拭着上面的泪痕。
“娇娇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家人，但是和他们不一样的是，”
“我会成为保护娇娇的那一个，我会是无条件纵容你的那一个。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得到，我都会为你拿回来，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后悔做出让你难过的事，说到做到。”
“所以，为了这个目标我会更加的努力，哪怕是用命去搏。”
简不息抱住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人，轻声道：
“娇娇，家人是很重要的存在，不要做出让他们伤心的事。有些事错了还能补救，有些事却不一样，一旦做错了，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不要让自己后悔。”
“去找师父吧。”
“去找师父，给他个道歉的机会。等他道歉后，你要跟他说没关系，你原谅他了。你是不是骂了师父？”
“嗯。”
“那你也得跟师父道歉，好不好？”
“好！我去找师父，我要跟他道歉。”
“去吧。”
裴若水起身向外跑去，边跑还边喊：“记得等我回来，你一定要等着我哦。”
在一边没有吭声的柳玉清等他跑远后才靠了过来，连带着迟迟赶到待了许久的夙缘也过来了。
柳玉清：“师妹，你是想起了什么事吗？”
“二师兄为什么这么说？”
“师妹，你在哭。”
“我没哭啊。”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我没有。”
见她一直否认，柳玉清语气肯定：“你有。”
简不息沉默。
师妹的沉默让柳玉清知道，那不是自己能过问的，起码现在不是。
“现在你可能不愿意说，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也希望你能像三师弟依赖你一样，尝试着依靠一下我们，所以，别再难过了。”
依靠……
简不息拽住腰间的令牌，无措的看向站在自己面前，说她可以试着依靠他的人。
柳玉清知晓他不可能一下子就让她转变过来，他又说起一些她离开宗门后的事：
“师父送你去藏药谷回来后告诉过我们，你宁愿回来等死也不愿意留在藏药谷活下去。”
“我问师父为什么你宁愿回来等死也不想在那活下去，师父说是因为你觉得我们好。”
“那时的我们不过只有几面之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好，又是因为什么才会觉得我们好。”
“虽然不清楚你到底是怎么看我们的，但是，我们绝对不会辜负你。你是我们的师妹，不是吗？”
“大师兄和三师弟当时听了都很开心，所以我们才会一直想着偷地图，因为我们想去找你，想亲口告诉你我们会一直等你。”
“奈何地图被林茯苓藏的太深了，我们又经验不足，还没找到就被他发现了，为此三师弟还一直找他父亲，想让他父亲帮忙。”
“出于安全考虑裴家主并未同意，只答应去看看你，看你过的好不好。”
“裴家主回来后跟三师弟说你过得很好，面色看起来很好，还和朋友一起出谷玩了。”
“他说藏药谷的重萃尊者和妙玉都对你很好，所以我们几个做师兄的，当然这也包括另外三位师兄和师父他们，我们都曾发过誓，如果以后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得上藏药谷的，我们一定会帮。”
“后来师父就把昏睡的你带回来了。看见沉睡的你，三师弟说你过得不好，他说肯定有人欺负你，他觉得师父和裴家主都在骗他，还嚷嚷着他们全都是骗子。”
“裴家主曾对你动过杀心，只因为你对三师弟影响太大了。他从藏药谷那边回来后本是要带走三师弟的，但奈何三师弟不肯，甚至还咬了他。”
“裴家主也是气急了，问三师弟，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倔，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去，家里也有人陪他玩。”
柳玉清轻笑一声：“你知道三师弟怎么说的吗？”说是问她，却不等她回答自己就说了出来。
“三师弟说他不傻，谁对他好他知道，谁是真心的谁又是带有目的的他都知道。”
“我们都很喜欢你，所以，以后不要再任由旁人欺辱了。旁人欺辱三师弟你都会出手，为什么他们欺辱你，你反而却无动于衷了？”
“放心还手吧，我们万灵宗的人还不至于让人欺负了都不还手。就算万灵宗不够，那还有柳家，还有藏药谷，至于裴家，裴家主说过，他给了你一块令牌，既然给了你那你就拿出来戴上吧。”
柳玉清指了指简不息腰间挂着的那两枚玉令，一枚浅紫，一枚莹白，还差一枚，黑色的那一枚。
简不息拿出了那枚收起来的黑色令牌，令牌上面刻有饕餮纹，饕餮纹之上是一个硕大的“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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