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一直盼我回来

　　夜晚。
　　夜深得像浸了墨，烛火在铜台里跳着细碎的光。
　　宋初忆攥着衣角在屋内转了两圈，连唤了两声“无名”，屋中只剩她的声音撞在梁柱上，没半分回应。
　　“难道系统也有待机时间吗？”她撇撇嘴，没了探寻的兴致，转身往榻上一坐，随手拨了拨垂落的帐帘，小声嘀咕：“这也太无聊了，好歹来个手机吧。”
　　话音刚落，她面前的空气忽然泛起一层浅淡的光晕，一道挺拔人影渐渐从光晕里显了形。
　　宋初忆抬眼望去，最先撞进眼底的不是他的衣袍，而是那双眸子，在昏烛下竟泛着醒目的红，像淬了雪的朱砂，又像藏着半簇暗火，格外扎眼。
　　她不知，此刻静云宗山门外的密林里，几位白发长老正立在阵眼旁，谢无衍身着青衫站在一侧，目光紧盯着宗门深处的方向，指尖攥着阵旗，语气凝重：“楼飞雪对槐序执念极深，今日必来寻她，诸位长老，阵法还需劳烦你们多费心。”
　　为首的长老捻着胡须，眼神锐利：“无衍放心，这锁魔困仙阵是宗里压箱底的阵法，专门克制高阶魔气，只要他踏入槐序的院落百丈之内，阵法便会自动启动，绝无逃脱可能。”
　　另一长老补充道：“此獠身为魔尊，今日既敢闯静云宗，便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待阵法困住他，便施灭魔咒，永绝后患。”
　　谢无衍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楼飞雪屡次纠缠槐序，又在仙妖盟约商议时偷袭，早已是仙门死敌，今日绝不能放他走。
　　楼飞雪看清榻上人的模样，悬着的心骤然落地，声音都添了几分轻快，张口便要唤：“岁……”
　　可那字刚到舌尖，他却猛地顿住。
　　楼飞雪眉头微蹙，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半寸，语气瞬间沉了下来：
　　“你不是槐序。”
　　宋初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得差点从榻上弹起来，手忙脚乱抓着帐边稳住身形：“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不是槐序？”
　　“槐序在哪？”他语气冷硬，没有半分转圜。
　　“……我说了，我就是！你这人怎的这般莫名其妙？”宋初忆强压着心慌，尾音却止不住发虚。
　　楼飞雪目光如炬，扫过她攥着帐帘时毫无章法的手势，他往前逼近半步，阴影覆在宋初忆身前，红眸里的审视更浓，却没再追问“槐序去哪”，只沉声道：“你既不肯说，我便不逼你。但你要记好一件事。”
　　宋初忆被他红眸里的冷意慑住，下意识屏住呼吸，攥着帐帘的手又紧了几分。
　　“今晚你见过我，听过我说的话，半个字都不准往外漏。”楼飞雪的声音裹着夜色的凉，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若是让我听见半点风声，不管你是谁，后果你担不起。”
　　他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符文吟唱声，地面猛地震动起来，蓝金色的阵纹从地底翻涌而出，瞬间将整个院落笼罩，阵纹上泛着刺眼的光，将夜色都染亮了几分。
　　“不好！”楼飞雪脸色骤变，抬手凝聚起魔气想冲出去，可阵法已完全闭合，蓝金色的光壁牢牢挡在他身前，魔气刚碰到光壁，便被瞬间吞噬，还反震得他心口一疼，吐出一口黑血。
　　“楼飞雪，你果然来了！”谢无衍的声音从阵外传来，紧接着，几位长老也走了过来，站在阵眼旁，眼神冰冷地看着阵中的人。
　　为首的长老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缕金光，冷声道：“你身为魔尊，残害仙妖弟子，又闯我静云宗，今日便用灭魔咒取你性命，为死去的弟子报仇！”
　　说着，金光骤然化作一道符文，朝着楼飞雪射去，符文落在他身上，瞬间化作锁链，将他牢牢捆住，魔气被死死压制，连动一下都异常艰难。
　　楼飞雪却没挣扎，目光依旧落在屋中的宋初忆身上，红眸里满是死寂。
　　他等了这么久，以为终于等到了槐序，可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她，岁岁不在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动手吧。”他闭上眼，语气里没了半分波澜，甚至带着几分解脱。
　　岁岁既不在了，他便随她去了。
　　“不要……停，下。”宋初忆嘴唇不受控制的开合，声音细得像被夜风刮碎，她死死捂住嘴唇，指缝里还是漏出呜咽，滚烫的眼泪决堤而下，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口。
　　楼飞雪是魔尊，是长老们的死敌，可刚才他闭眼时那副万念俱灰的模样，让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话没经过大脑，便先喊了出来。
　　“尊上！”
　　就在长老要催动咒文的瞬间，一道黑影忽然从远处疾驰而来，不顾阵纹的反噬，猛地冲进阵法里，黑影身上瞬间被阵纹灼伤，冒出阵阵黑烟，却依旧咬牙冲到楼飞雪身边，抬手想解开他身上的符文锁链。
　　“漓夜！你疯了！”谢无衍脸色骤变。
　　漓夜是楼飞雪身边最信任的下属，修为极高，却没想到他竟敢冒死闯锁魔困仙阵。
　　漓夜没理会谢无衍，一边抵挡阵纹的反噬，一边吃力地说：“尊上，属下不能让你死！”
　　楼飞雪睁开眼，看着漓夜满身的伤痕，红眸里闪过一丝动容，却依旧没动：“她不在了……”
　　“尊上，你振作一点！”漓夜咬着牙，拼尽全力催动魔气，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拉着楼飞雪往外冲。
　　几位长老见状，连忙催动阵法想拦住他们，可漓夜已拼了性命，带着楼飞雪冲破了阵法的缺口，虽然两人都被阵纹灼伤，满身是伤，却还是借着夜色，飞快地往远处逃去。
　　谢无衍想追，却被长老拦住：“算了，阵法已破，他们又拼了命，再追也未必能追上，而且漓夜的修为不低，硬拼只会徒增伤亡。”
　　谢无衍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攥紧了拳头，眼底满是不甘，却也只能点头：“是，长老。”
　　直到阵纹散去，外面没了声音，宋初忆才敢悄悄探出头，院中空荡荡的，只剩地上残留的魔气和血迹，证明刚才的打斗真实发生过。
　　她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后背抵着冰冷的门板，心脏还在砰砰往嗓子眼撞，指尖的冷汗把衣角都浸湿了。
　　刚才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让她浑身止不住地发颤，缓了好半晌，才撑着地面慢慢挪到榻边，勉强坐了下来。
　　屋内只剩烛火噼啪轻响，木窗还在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
　　宋初忆静了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帐边，眉头慢慢皱起，小声嘀咕：“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连谢无衍都没察觉异样，他倒好，一眼就戳穿了，难道他跟槐序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夜风吹得窗棂轻响，烛火渐渐弱了下去，困意像潮水般漫上来，她没再琢磨，往榻里缩了缩，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
　　幽都，血宫。
　　漓夜正小心翼翼地为楼飞雪疗伤，血宫的石台上铺着黑色的绒毯，楼飞雪躺在上面，满身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苍白得像纸。
　　楼飞雪睁开眼，红眸里没了往日的冷意，只剩几分疲惫，他看着血宫顶部的石纹，轻声说：“那不是她。”
　　“可槐姑娘不就在那吗？若不是她，那是谁？”漓夜疑惑着，手上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应是有人在她虚弱的时候趁虚而入，占了她的身子。”楼飞雪缓缓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屋中少女的模样，与他记忆里的岁岁，判若两人。
　　他沉默着思考了片刻，红眸骤然睁开，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冷光：“谢无衍，他竟在修习邪术。”方才被灭魔咒束缚时，他隐约察觉到宋初忆身上，混着谢无衍的灵力气息，那气息里藏着一丝阴邪，绝非静云宗正统术法该有的纯净。
　　“只是他身上的气息很乱，像是裹着一道陌生的魂魄，应是不止他一人的魂魄在作祟。”楼飞雪补充道，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
　　漓夜彻底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药膏险些从指尖滑落，他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楼飞雪：“什么？尊上，您的意思是……是一体双魂？”
　　“嗯。”楼飞雪应得极轻，眼底却已凝起冷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未散的咒痕，又补了一句：“恐怕之前救走连从冥的也是他，我要去一趟凡间。”
　　“可是尊上，你的伤……”漓夜连忙劝阻，目光落在楼飞雪肩头还在渗血的伤口上。
　　楼飞雪却直接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喙：“不必多言，把那药拿来。”
　　漓夜张了张嘴还想劝，可对上楼飞雪的视线，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低声应道：“……是。”
　　/
　　第二日天刚亮透，院外便传来轻缓的叩门声，宋初忆刚揉着眼睛坐起身，就听见门外熟悉的声音：“阿序，是我，谢无衍。”
　　她连忙披了外衣去开门，见谢无衍身着青衫立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个食盒：“你醒了？我带了些你爱吃的莲子羹。”
　　谢无衍随她进屋，将食盒放在桌上，却没急着开盖，反倒先开口提了正事。
　　“槐序，今日来找你，是有两件要事与你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宋初忆脸上，语气里添了几分凝重：“前些日子本是仙妖两界商议盟约的日子……没成想途中遭了魔界偷袭，场面混乱，许多人没能活着回来，槐叔叔他们也……”
　　槐叔叔三个字一出，宋初忆心里“咯噔”一下，虽不知槐叔叔具体是谁，想来是槐序的亲人，可从谢无衍的语气里，她也懂这话里的沉重——人没了。
　　她没敢多问，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大气都不敢喘，只静静听着。
　　没等她细想这其中纠葛，谢无衍又往前凑了半步，语气渐渐郑重，甚至藏了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如今槐叔叔他们虽然不在了，但仙妖两界经此一役，已不能再遭损耗。长老们商议后，打算继续推进之前的盟约，联手共除魔界。而这盟约要稳，关键便是需由仙门与妖界各出一人联姻，以固根基。”
　　话音落时，他忽然上前一步，轻轻牵起了宋初忆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声音也放得柔软：“阿序，你可愿意嫁我？”
　　宋初忆猛地愣住，脑子里飞快转着，她要攻略谢无衍，现在对方竟然主动提出结婚，这不是送上门的进度条吗？
　　只要嫁给他，不仅能名正言顺留在谢无衍身边，还能接触到仙门的核心资源，说不定还能找到回去的办法，离回家更近一步！
　　这哪是难题，分明是天上掉馅饼！
　　她没半分犹豫，甚至没藏住眼里的雀跃，连忙点头，声音都带着点轻快：“我愿意！”
　　谢无衍显然没料到她答应得这样干脆，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眼底浮现一丝温软的笑意：“阿序，你肯应下，我便放心了。”
　　他说着松开手，打开食盒，瓷碗里的莲子羹还冒着细白的热气，甜香瞬间漫满屋子：“先趁热吃点，联姻的日子长老们还在商议，定下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宋初忆应了声，看着谢无衍转身离去，才关上屋门。
　　刚转身要去尝莲子羹，脑海里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消失多时的无名终于出现。
　　【宿主，早上好。】
　　“！无名，你可算回来了！”宋初忆又惊又喜，连忙凑到榻边坐下，把方才谢无衍来提盟约、求娶的事，三言两语跟它说了遍，末了还带着点期待追问：“无名，你快查查，现在谢无衍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啊？”
　　【正在检测……检测完毕，谢无衍的好感度为25。】
　　“哎呀，25呢！”宋初忆掰着手指算，语气里满是雀跃，“这可比一开始的陌生强多了，也算很大的进步了！”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昨夜那双眼红得扎眼的男人，又凑近些小声问：“话说，无名，你知道魔界的魔尊长什么样子吗？会不会很凶啊？”
　　【魔界现任魔尊名为楼飞雪。外貌特征暂无完整数据，不过最具代表性的，应该就属他那双显眼的红眸，在三界中极为少见，很好辨认。】
　　“楼飞雪……红眸……”宋初忆猛地瞪大了双眼，手里刚拿起的勺子掉回了碗里，滚烫的莲子羹溅起几滴，她却浑然不觉。
　　这不就是昨夜闯进来，一口戳穿她不是槐序的那个男人吗？
　　还没等她捋顺这乱糟糟的关系，无名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对了，宿主，恭喜你，即将开启你的第一个副本任务。】
　　【任务名称：清剿人间魔修。】
　　【任务内容：前往凡间上京城，解决近期在当地作乱的魔界散修，保护百姓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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