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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夫君
“是……”
本是想好了说辞,被这么一打断,禾南歌倒有些磕磕巴巴起来。
不过转念再想,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她掐头去尾,开口道。
“有生意你接不接。”
煤球甩着尾巴挤进来,禾穗从它口中接过球,抽空抬头,“你来告诉我,那想必是找我的生意?”
“那怎么不来禾记。”
“这不是之前我……”差点说多了,禾南歌忽然住嘴,有些嗫嚅,“你去嘛!”
之前她仿着禾穗开食摊,挂着“禾记”招子,也学她卖的饭团什么的,头几日还有人来,却不见回头客。
今日开明日不开,后日迟了一个时辰,索性懒得去……当真是自己做过了她这开始佩服起禾穗来,光说如此早起,还有那么重的物件,推了几日车她磨得手心都痛。
不过,这也不是全无收获,她出摊没几日就有个中年人寻过来问她可是禾娘子……她转着眼应了声,人家便说过些时日家中长辈过寿,要请她去府上做桌席面。
她一口应下,还收了人定金。
可禾南歌也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原打算诓了禾穗一道去的,可谁知后头几日她再没碰见那人,再一想头一回接这生意结果忘了问人姓名住址。
本以为不了了之,白得份定金,结果中秋那日外头闲玩,撞见那日来的中年人。他身侧还并个年轻些的郎君,那郎君眸光凌厉,许是见过禾穗的,当即一对便知此禾娘子非彼禾娘子。
可那定金禾南歌是吐不出来的,开了几日摊子采买都用光了。她一听得赔,还要去衙门告她招摇撞骗,脸都吓白了,连忙同人解释她和禾穗本就是一家亲戚,算不得骗。
那中年男人神色和缓了些,说那这样好办,她若能请来禾穗做桌席面,他们便信她,不仅事了了,后续的赏钱也一分不少的给。
禾南歌脸上挂着事,却咬死了不肯说,禾穗将煤球放进来,就去关门。
“不去。”
“诶!!!”
砰——
禾南歌猝不及防,凑上去吃了一鼻子灰,气得将门拍得“咚咚”响,“你不是要挣银子么!人家给的可不少!!”
“你说的我都做了,也没再用你的招子!这是之前找来的,就这一次!”她越敲,心里越害怕。
手顿住,咬着嘴唇,下定决心一般,再度拍上去,“定金回头我也都给你……你先去嘛,做桌席面对你来说小事一桩,人家点名要找你……我……”
“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禾穗!!!”
她手都拍红了,最后一掌下去,门开了。
手下一空,禾南歌差点栽进门去。
“你仔细说完,我再考虑。”
……
-
一处偏僻巷内,女子身影模糊得投在两侧斑驳墙面上。
“是这边了吧……”禾南歌照着手里的字条一路走,“东边走到头……拐一道弯……”
眼看前头郁郁葱葱的树影从院墙里斜出来,禾南歌一把揉了纸团塞进袖里,快步往前去。
心里忍不住嘀咕。
她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禾穗还说什么,报官正好……不过到底是答应了,但瞧这时辰怎的人还没来?该不会是唬她的吧!
禾南歌站在原地左顾右盼,未曾注意的墙头树影里没着的身影。
“来了没?”
男人吃力地攀着墙,探着只手等了半天也无人来拉,只好自己强撑着往上爬。
树枝被拨动,轻颤着,惊动上头栖着的鸟儿。
凌空拍翅声里,禾南歌陡然看去,正是晌午外头落光刺眼,她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四处看去,偏僻的地方一点动静都清晰的很。
别是自己吓自己。
她这边正安抚自己,墙头上的人快撑不住了。
“快快……快拉我一把!”
一身劲装蹲在墙头的男人回头,枝叶间隙中匿着双眼睛。
“您上来做什么,该下去接人了。”
凌鸦叹息,拉了人一把。
“那禾娘子可来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今日务必近身将人拿下,好无后顾之忧!”
“……”凌鸦不语。
确实是耽误时间,被收走路引困在云陵县时,若是他和他们任意一个兄弟来出任务,怕是早就脱身了。也不至于被人盯着,只能一个个走。
原本他收了尾,潜上货船过来,以为这边能搞定的,结果钟先生连人也找错了……
年纪大了是得少接外勤。
摇摇头,凌鸦侧过身,如鹰的眸光敏锐注意到巷里的人影有些不安,竟是要往回走。
他连忙自人瞧不见的一处跃下去,转过弯飞速理好衣摆,将那女子叫住。
“可是禾三娘子?”
禾南歌转过身来,看见那日的熟悉人影,有些紧张,“是……”
“禾二娘子呢?”他眸光略过周遭,盯着愈发局促的女子。
“快、快到了。”禾南歌紧接着,“我同她说好了的,她一会儿就来,我是帮忙打打下手……”
“那我们先走吧。”
禾南歌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字,“好。”
另一边儿,好不容易爬上去,又瞧见凌鸦一阵风似的刮下去,钟司文也打算眼睛一闭尽快下去,可一瞧这高度,就心里发慌,还是咬着牙倒退着一边儿摸索一边下去。
他心里还有些不得劲,忧心地回头看了几眼。
禾南歌看着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人,身上还沾着灰,“您这是……”
“哦,太高兴了方才出来摔了一跤,不碍事。”钟司文打着哈哈拍去身上尘灰,“禾娘子何时到啊?”
“就快了……”禾南歌声音越来越小。
几人刚要走,忽而凌鸦耳廓微动,察觉到什么。一个手刀将禾南歌批晕,当做个包袱似的,飞速塞到钟司文手里,“这个先带走,快!”
好歹在外头共事这么久,看他神色不对,钟司文不疑有他,连忙将人禾南歌半扛起来就走。
两人身影刚消失在转角,后头便隐约响起动静,凌鸦几步一蹬顺势攀上墙,再度没进茂密树影中。
不多时就瞧见有人来。
——“好像就是这儿梁官人……”
——“这是……纸条……人呢?是不是出事了……”
禾穗捋平禾南歌掉落在此的皱巴纸条,眉头愈皱愈深。
那日禾南歌找来这么一说,她就察觉到些不对。真点名找她为何不来禾记,反倒将错就错叫禾南歌来寻她,一开始定席面什么也不留,没有这般做事的。
又说是给钱爽快的大户人家,可听禾南歌说那二人装扮,一个像是位老先生,另一个是护卫模样,这组合十分奇怪。
她本是算好时辰打算去衙门报官再来,结果耽误了一会儿不说,瞧着也没几个能做事的,她这才咬牙又走了趟寻来梁秋实帮忙,紧赶慢赶,谁知还是迟了一步。
“无妨,这事我告诉贺织他已去衙门调人了,一会儿便到,我们先找。”梁秋实顺着痕迹往前看,冷静道。
“好!”
前面有个路口,分别往左右两边去,禾穗落在梁秋实身后几步,往相反地方张望了几眼。
后退着收回目光,正要转身跟上,后颈骤然僵直。
眼前画面扭曲着倒下去,光落在橫生杂草的地砖上。
禾穗失去知觉。
……
柴房里,光从破烂的窗户大喇喇漏进来,看得见空中浮尘如絮,纷飞个不停。
“阿嚏!”随着一声喷嚏,一碗水倾泼出来,钟司文甩着手。
“该不是老侯爷再念呢……”
他打算换只手,朝还昏迷的人泼过去,却被另一只手阻止。
“醒了。”
凌鸦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眸光斜斜一挑。
“直接进入正题吧。”
“啊!!!!”
男人声音还未落地,被捆了丢在一处,闭着眼睫毛直颤的禾南歌看装不下去了猛然叫起来。
“你们要做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还不快放了我!”
钟司文被叫得掏了掏耳朵,示意凌鸦想想办法,下一瞬禾南歌嘴里塞紧布团,只能惊恐地睁大眼睛,呜呜出声。
中年男人站在禾穗面前,“我们找你。”
禾穗知晓躲不过去,缓慢睁开眼,适应这个房间的光线,看向面前两人。
“要钱还是要命?”
钟司文索性提起那碗水把两只手都洗了,“我们不要钱,也不要你的命。”
“那你们要什么?”
“我没见过你们。”禾穗眸光虚虚落在窗外,“是谁派你们来的?”
凌鸦提示着身侧人,“长话短说,她多拖一会儿外头人就要找过来了。”
禾穗打量着眼前男子,他也是够敏锐的,反正地方就在这块了,梁秋实他们找过来确实只是时间问题。
这两人……难不成,是生意做得好引来的同行妒忌?派人来打她一顿的?
禾南歌“唔唔”着不明所以慢慢没了声音,眼睛忙着两边转。禾穗正思索着,却见那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徐徐抖开。
上面落着几个醒目的字。
——和离书。
“?”
“?”
这下不止禾穗,禾南歌都双目瞪圆。
“你大抵不知,你现在的夫君是何许人也……签了这和离书,可保你后半生金银无忧,不过你得同他彻底划清界限,否则……”钟司文缓缓开口,盯着这眼前女子。
虽样貌不错,但他着实不知这样个乡野村妇,何至放弃侯爵之位,京中富贵……
禾穗眸光变得异样,看向两人,张口。
“是不是签了,我就能……”话未说尽,身侧禾南歌着急地挤过来目露恳求,禾穗又补充道,“我们就能走了?”
凌鸦在一旁绑护腕,偶尔抬头看一眼。
这也是钟先生的主意,他说他这次打探清楚了,主子看着冷脸明面上是什么报恩才和这女子在一处,可抛却这些,心里却是一百个愿意。
是心甘情愿为了这女子在这做一辈子乡野村夫。
如今要让人又心甘情愿和他们回去,总得先将人拆散了。
他摇摇头,一圈圈紧密地缠着布条。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能想出这种歪主意不愧是侯爷的幕僚啊。
可听见那女子十分顺畅的接下话来,他又有些看不懂了。
钟司文冲他使了个眼神,“哼哼”一声,眼里写满了,“看我就说吧什么坚贞不渝都是虚情假意”。
没想到这么容易,他高兴不得,“来来来。”
“这边,这边!”
禾穗举着手腕,示意上头缠着麻绳。钟司文生怕她反悔,叫她抹了墨,按下手印。
“成了!”
看着上头的印记,他欣赏一番递给凌鸦,叫他好生晾干了收好。
这才上手去给禾穗解绳。
“人呐就是要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甚好甚好!倒也不必我多言,如此一别两宽,还有白花花的银子可拿,何乐而不为啊!”
禾穗扭了扭手腕,转过去帮着禾南歌解,将人推在自己前面先走。禾南歌本就怕的很,知晓这些人是冲着禾穗来的,听了一耳朵还有云山雾绕,却后知后觉有些害怕,提着心一溜烟往外跑。
“那就说好了。”禾穗去捡被卸下来丢在桌上的菜刀,熟练别在腰上,一手时刻落在后头护着,往外走。
“和离书我签了,不过这银子我就不要了,卖夫君的银子,我拿在手里不舒坦!”
钟司文脸上的笑容一顿,“你刚刚不是答应好了!”
“答应签了,就放我走,我可没承诺别的。”女子的声音从远处扬来。
“彻底划清界限,若是任洵他做的到,你们何必来找我?”
“好好好,我倒被摆了一道。”钟司文脸色沉下去,眼看着人影走远,怒斥还在原地专心致志整理行头的凌鸦。
“还不去把人捉回来!”
凌鸦抬头,低头,点点随意放在桌上吹干的“和离书”,“你要的不都拿到了。”
“况且她说的也没错。”
“不如好好想想,主子那边要怎么骗。”
“骗?”钟司文闭上眼,忿忿坐下,“哪儿骗了,这女子分明没有心。”
“你瞧她方才,毫不吃惊,完全不在意。”
“不若就直言这女子干脆利落签下和离书,叫郎君别扰了她如今的宁静……或是她已另有新欢?”
钟司文这边左思右想,凌鸦豁然起身。
“走,有人来了。”
然而,钟司文担心的事也完全不需操心,没多久,就有人抖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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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真没了…预告下即将到达圆房进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