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好吗?
苏婉的指尖刚触碰到手机屏幕,屏幕亮起的瞬间,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消息内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裴澈的眼睛,他心头猛地一紧,那种熟悉的不安感再次翻涌上来,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苏婉的手,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婉婉,怎么了?”
苏婉收回目光,将手机揣回口袋,对上裴澈探究的眼神,她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她没法跟裴澈解释自己与靳明远的约定,更不能说出扮演阮青沅的秘密,只能顺着他的猜测点了点头:“嗯,是靳斯羽。他约我下午出去,我得先回家换件衣服。”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白色蕾丝吊带裙,这裙子的风格甜美娇俏,与阮青沅清冷温婉的气质相去甚远,确实不适合下午的场合。
听到 “下午有约” 这几个字,裴澈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星光。他清楚,苏婉还未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此刻的自己,连介意她与靳斯羽相处的资格都没有。
他强压下心底的酸涩,嘴角勉强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语气故作轻松:“好,那我们快点回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嗯。” 苏婉应了一声,握紧裴澈微凉的手,加快了脚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却始终隔着一层难以言说的距离。
走了没几步,裴澈的脚步顿了顿,喉咙动了动,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婉婉,你和他…… 有没有……” 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苏婉的背影,心脏怦怦直跳,既期待又害怕得到答案。
苏婉没听清他后半句的内容,疑惑地转过身:“阿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裴澈被她看得一慌,连忙摇了摇头,眼神躲闪着,语气有些结巴:“没……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渴不渴,要不要买瓶水。”
苏婉不疑有他,随口答道:“不用啦。” 她说着,重新牵起他的手往前走,却没注意到裴澈眼底更深的失落。
很快,两人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后排,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苏婉侧着头看向窗外,街道两旁的风景飞速倒退,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思绪。
裴澈则坐在一旁,目光紧紧黏在她的侧脸上,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任由沉默蔓延。
车子缓缓停在苏家别墅门口,雕花的铁艺大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苏婉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裴澈,眼神里满是挣扎与不舍,但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阿澈,对不起,忘了我吧。”
话音落下,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推开车门快步走了进去,没有回头。
裴澈僵在座位上,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别墅大门后,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还在他怀里撒娇、说喜欢他的女孩,今天就要如此决绝地划清界限,那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瞬间将他淹没。
苏婉走进客厅,刚换好鞋,林秀雅就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脸上满是担忧:“婉婉,你昨天去哪里了?怎么一晚上都没回家,电话也没接。”
听到母亲的问话,苏婉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昨天的种种 —— 酒吧里的放纵、裴澈的温柔、苏振邦出轨的刺眼证据。
她看着母亲关切的脸庞,到了嘴边的真相又咽了回去,她实在不忍心让母亲承受这样的打击。
于是,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找了个借口敷衍道:“妈妈,昨天我去夏楠家玩了,后来太晚了就睡在她那里了,手机也没电关机了,忘了跟你说一声,让你担心了。”
夏楠是苏婉最好的朋友,两人周末经常黏在一起,苏婉偶尔在她家借住也是常事。林秀雅向来信任这个懂事乖巧的女儿,知道她有分寸,不会做出格的事,所以并没有过多怀疑。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苏婉的头,语气里满是宠溺:“知道了,以后要是过夜,记得提前给妈妈说一声,免得我胡思乱想。”
“嗯,我知道了妈妈,以后不会这样了。” 苏婉乖巧地点点头,将眼底的愧疚悄悄藏起。
“下午我报的插花班要上课,现在得先走了。” 林秀雅拿起沙发上的包,叮嘱道,“午饭我已经跟兰姨交代过了,你到点记得去吃。”
“好的妈妈。” 苏婉看着林秀雅转身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脱口而出:“妈妈……”
林秀雅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还有事吗?”
苏婉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让你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放心吧。” 林秀雅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大门。苏婉望着母亲的背影,心里暗暗想道,苏振邦的事,就先隐瞒一阵子吧,等她找到合适的时机,再想办法告诉母亲。
来到更衣间,苏婉在一排排衣服中翻找着,最终选中了一件嫩绿色的真丝长裙。裙子的款式简约大方,裙摆垂坠感极好,正好符合阮青沅清冷温婉的气质。
她对着镜子,简单画了一个淡妆,描了细细的眼线,涂了一层豆沙色的口红,瞬间将那种柔弱又疏离的感觉勾勒了出来。
午饭过后,苏婉让司机备车。出门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很快就形成了一道雨幕。
还好她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一把青绿色的油纸伞。伞面上绣着精致的兰花纹样,与她身上的嫩绿色长裙相得益彰,完美契合了阮青沅的气质。
苏婉撑开伞,一步步走进雨里,身影渐渐消失在迷蒙的雨雾中。
-----
雨水叩击着都市的玻璃幕墙,将整座城市浸染成一片朦胧的灰蓝色。
靳明远坐在平稳行驶的宾利后座,目光穿透流淌着雨痕的车窗,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五年了,每一个这样的雨天,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他二十八岁的面容依旧英俊得令人屏息,深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线条,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疲惫。
雨水在车窗上蜿蜒滑落,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了五年前的那场大雨,听见了电话那端阮青沅带着哭腔的声音:
“阿远,我们分手吧。”
他甚至来不及问一句为什么,电话就已挂断,只剩忙音。他以为那只是一次寻常的争吵,他的阮阮总有一天会被他哄回来。
直到那架航班代号变成新闻头条上冰冷的“失事”二字,直到搜救人员在残骸中找到了那条他亲手刻上“阮”字的钻石项链……世界在那一刻崩塌。
“靳总,到了。”助理的声音将他从回忆的泥沼中拉回。
靳明远抬眼,才发现车已停在鲸妙海洋公园门口。“你们先回去,”他推开车门,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想一个人走走。”
助理急忙撑开黑伞,却被他抬手制止。
冰凉的雨水瞬间浸湿了他的头发、西装,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他毫不在意,径直走入雨幕之中,仿佛这外在的冰冷能够稍许麻痹内心翻涌的、永无止境的痛楚。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挂上细碎的水珠。
街道上行色匆匆,伞花朵朵,唯有他,像一座移动的孤岛,与这世界的喧闹格格不入。黑色西装被雨水浸透,颜色愈发深沉,紧紧贴附在他结实的躯体上,每一步都踏碎了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也踏碎了这五年来每一个试图遗忘却终究失败的日夜。
就在这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灰暗雨幕中,一抹鲜亮的嫩绿色,毫无预兆地撞入了他的视野。
紧接着,头顶的雨,停了。
不,不是雨停了,是一把素雅的油纸伞,为他隔开了那片冰冷的雨水。他下意识地低头,撞进了一双清澈得如同被雨水洗过的眼眸里。
那是一个穿着嫩绿色长裙的女孩,裙摆在她纤细的脚踝边轻轻摇曳,像雨中悄然绽放的新叶。乌黑浓密的长卷发柔顺地垂在肩侧,衬得肌肤莹白如玉。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着纯粹的担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阿远,”她的声音清澈婉转,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时光的熟悉感,“你还好吗?”
这一声呼唤,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荡起巨大的涟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倒流。
周围所有的雨声、车声、人声都急速褪去,世界只剩下伞下这方寸之地,只剩下她带着关切凝视着他的眼眸。
几乎是出于本能,一种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冲动攫住了他。靳明远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她撑着伞的纤细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让她惊呼出声。
下一秒,他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油纸伞跌落在地,溅起一小片水花。
他紧紧拥抱着怀中温软的身躯,感受着那隔着湿透衣物传来的、真实而鲜活的体温。
一股清雅的、类似于栀子花的淡淡香气钻入他的鼻息,与他记忆中那个刻骨铭心的味道微妙地重叠。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带着微凉水汽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用一种近乎破碎、掺杂着无尽思念与痛苦的低哑嗓音,在她耳边呢喃:
“阮阮……” 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带着五年积压的所有重量,“我好想你。”
雨,依旧在下。
但在这一瞬间,他荒芜了五年的世界,因为这一抹突如其来的嫩绿,似乎透进了一缕极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光。
“阿远,我也想你,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苏婉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带着恰到好处的思念和哽咽,精准地穿过震耳欲聋的雨声,钻进靳明远的耳膜,直抵他内心最柔软、最不设防的角落。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