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乱红颜

　　观乐萱一双美目死死锁在黄桃身上，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洞穿。良久，她才缓步逼近，几乎贴着黄桃的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伴随着一丝危险的颤音：“阿桃……你什么时候突破的化丹境？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黄桃噗嗤一笑，故意避而不答，反而笑着打量她：“观姐姐，你还没说呢，你怎么会在这儿？巫山教的右护法，总不会是到这里散步吧？”
　　观乐萱脸色深沉，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才两天没见，你居然连破两境，直冲化丹。真是……恭喜了啊。”最后几个字观乐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心里也是惊讶。上次去救她，明明还只是个元窍境中期，怎么转眼就突破化丹了……这不合常理！
　　黄桃干笑两声，眼神飘忽。这事儿离谱到姥姥家了，难道要直说是因为和洛鸢双修？这怎么说得出口！
　　观乐萱看她一脸为难，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冷声道：“阿桃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看到你有能力自保，我也就放心了。”
　　黄桃心下一软，点了点头：“观姐姐，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倒是你，怎么会专门来找我？”
　　观乐萱瞥她一眼道：“那天走后，我心里一直不安，总怕你出事……没想到你早已脱险。阿桃，当时是谁救你出去的？”这答案观乐萱其实心中已然知晓，却偏要亲耳听她说。
　　黄桃心里暖了一下。观乐萱身在巫山教，却一次次为她这个敌人奔波，这份情意，说感觉不到那是假的。她抿了抿唇，含糊道：“你走了之后，是一位朋友带我们离开的。”
　　观乐萱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浓的醋意：“阿桃，何必瞒我？若我猜得不错，你那朋友……就是洛鸢吧？”
　　黄桃一怔：“你怎么知道？”
　　观乐萱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那狐媚子的体香特殊得很，闻过一次就忘不掉。我跟教主返回囚室时，里面还残留着她的味道。不是她，还能有谁？”
　　黄桃额头滴汗。洛鸢身上的冷香她也常闻，却没想到观乐萱嗅觉灵敏到这种地步，光凭一点残留气息就能断定。这女人的直觉，可怕得让人头皮发麻。
　　见黄桃一脸震惊，观乐萱便知自己猜对了。她银牙暗咬，恨恨道：“果然是她！哼，惯会捡便宜，跟在我后头找到地方，偷偷摸摸救你出去，好让你更记得她的好！这种截胡抢功的下作手段，分明就是故意与我作对！”
　　黄桃听得简直想笑。观乐萱的逻辑像个争玩具的小孩子，可偏偏她又狠辣至极，这种反差让她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只得哈哈一笑：“你别瞎想，洛鸢是担心我安危才及时带我走的。她还说，以后要好好感谢你呢！”
　　观乐萱轻嗤一声，显然不信：“阿桃，你别替她编谎话哄我。她会谢我？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可能。哼，她越是这般同我抢，我越是非杀她不可！”
　　这已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要杀洛鸢了，黄桃听得耳朵都快起茧，无奈道：“观姐姐，你和洛鸢到底什么深仇大恨，至于整天打打杀杀？”
　　观乐萱摇摇头，神色忽然有些黯淡，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偏执：“阿桃，你不懂。我母亲和她母亲斗了一辈子，我和她天生就是对头。更何况她还抢我的——”她话音戛然而止，脸颊飞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猛地别过头去，不肯让黄桃看到她的表情。
　　黄桃假装没听懂那未尽之语，试图讲和：“就算祖辈有怨，也没必要你死我活。我看洛鸢对你挺客气的，也没见她非要杀你。”
　　观乐萱凄然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嘲弄，几分痛楚：“那是她会装。她和她娘一样，最擅长做表面功夫，假好人。”
　　听她这样贬低自己的老婆，黄桃忍不住心头火起，语气冷了几分：“观乐萱，不了解就别随意评判。洛鸢性格清冷，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观乐萱的眼眶瞬间红了，死死地盯着黄桃，声音颤道：“阿桃，你就这样看我？洛鸢在你心里就那般高尚，我说一句都说不得？”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黄桃看观乐萱那副又怒又委屈，仿佛被丈夫背叛的模样，又想到她对自己确是真心实意，心头一软，语气柔和道：“她是我的人，你说她不好，不就等于在打我的脸？观姐姐，这世上不是只有打打杀杀。就像之前在你家，我们一起推牌九，斗地主，不也很开心吗？”
　　观乐萱猛地吸了口气，像是压下什么翻涌的情绪，低声道：“那是因为是和阿桃在一起，我才愿意说说话，玩一玩。换做别人，我一个字都懒得搭理。阿桃，我本就是巫山教出身，世人眼中的妖女，性子狠辣善妒才是我的本性。你是不是，很讨厌这样的我？”她说着，目光却执拗地紧锁着黄桃，仿佛等待一个答案。
　　说实话，观乐萱这种偏执又带点病娇的属性，确实很特别，甚至有种危险的吸引力。
　　见黄桃沉默不语，观乐萱眼底的光暗了暗，随即又扬起一个带着点破碎感的笑，声音轻声道：“我知道阿桃不喜欢我这样。其实我这性子也不是天生如此，是经历了许多事才变成这样的……”她停顿了片刻，又道：“阿桃，如果……如果我不是巫山教的人，而是别的身份……你会不会，喜欢我多一点？”
　　“什么身份？”黄桃下意识追问。
　　观乐萱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却依旧压得很低，带着点沙哑：“比如……我是圣女，你会喜欢我吗？”
　　“圣女？”黄桃差点笑出声——就你这动辄要杀全家的脾气还圣女？那修真界怕是离完蛋不远了。但看她表情异常认真，眼底深处藏着难以掩饰的酸涩和渴望，黄桃又有点笑不出来了。这个观乐萱，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观乐萱见她一脸难以置信，忽然咯咯笑起来，那笑声带着点自嘲的意味：“逗你玩的！像我这种巫山教出身的妖女，整天干的就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心都是黑的，怎么可能是圣女嘛！”然而那微微颤抖的肩线和刻意扬起的尾音，却暴露了她此刻的狼狈。
　　黄桃心里莫名一揪，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观乐萱身体一僵，却没有挣脱。
　　“观姐姐，别这么说自己。你长得好看，待我也真心，什么样的身份都遮不住这些。”黄桃一脸真诚道。
　　观乐萱猛地转过头来。她的眼眶更红了，里面水光氤氲，却倔强地不肯让泪水掉下来，反而像一头受伤却又凶狠的小兽，死死盯着黄桃，执拗地追问道：“真的？那你看着我说！若我不是这身不由己的身份，若我能选择……你会不会……更喜欢我一点？哪怕只有一点？”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更多的是一种偏执的逼迫，仿佛非要从黄桃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才能安心。
　　黄桃郑重地点头。观乐萱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执念覆盖，她猛地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灼热的气息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那……阿桃，你以后心里……能不能只想着我一个人？”
　　黄桃脸色微变，这话她实在难以回应。
　　观乐萱看她表情就明白了，眼底那点希冀的光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郁疯狂的怒火，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偏执，一字一句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把她们都杀了，断了你的所有念头。”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彻骨的寒意。黄桃心下一凛，眼神也随之冷了下来：“观乐萱，你要这么说，那我们真没什么好谈的了。我把话放在这儿，谁敢动我身边的人，我必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心头的火气上来，猛地一掌挥出，磅礴灵力轰在路边的山壁上，竟直接打穿一个窟窿，碎石四溅。
　　观乐萱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惊得瞳孔一缩，心下骇然：“几天不见，黄桃的修为竟精进至此？见黄桃为了维护别人对她放出如此狠话，她心中巨大的委屈和愤怒瞬间淹没了她，眼圈通红，声音带着颤音和一丝疯狂的挑衅：“阿桃，如果我杀了她们……你真的会这样对我吗？”
　　黄桃冷冷瞥她一眼，但见她那副仿佛要被逼疯执拗的模样，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语气缓和道：“我这里没有例外。不过观姐姐，若是你受到伤害，我一样会心疼的。”
　　观乐萱方才还被她的冷厉刺得浑身发寒，听到最后一句，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又松开，一种又酸又痛又带着点扭曲的甜意涌上来，让她几乎失控。她猛地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执拗道：“阿桃，不管你怎么说，洛鸢我非杀不可。到时候……你再杀我给她报仇好了。”这话说得决绝，却又带着一种凄然的疯狂。
　　这疯女人，真是跟洛鸢杠上了。黄桃对她的执着有点无奈，又有点莫名的触动，但对她这死不悔改的性子更是没辙，只好叹气道：“别总把打打杀杀挂嘴边。你现在讨厌洛鸢，说不定相处久了就知道她人其实不坏。我总觉得你俩虽然性子南辕北辙，却莫名有点像一对别扭的姐妹。”
　　观乐萱心里顿时又羞又恼，心想：“谁要跟那狐媚子做姐妹！就你花心，什么荒唐念头都有。”她沉默了片刻，才将话题转回最初的好奇：“阿桃，你这身修为……是洛鸢帮你的？我实在想不出，世上有什么法子，能在两天之内让人从元窍境中期直冲化丹境。”
　　黄桃咯咯一笑，眼神飘忽道：“这个嘛……确实用了点比较特殊的功法。”双修这种事，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对着观乐萱说出口。
　　观乐萱心里好奇得像是猫抓，更有一股强烈的好胜心在灼烧。那洛鸢到底用了什么秘法，效果如此逆天？但黄桃不肯明说，她也没有办法，只能黯然地想：“我和洛鸢，在她心里终究是亲疏有别。她自幼争强好胜，凡事都不愿输人一筹，此次却连对手如何取胜都无从知晓，心下憋屈得几乎窒息。”
　　“若我知道这法子，我也定要帮阿桃你提升修为。”观乐萱幽幽地道，语气里带着强烈的不甘和一丝狠劲。
　　黄桃无奈摇头：“这女人好胜心也太强了，连这种事都要比。”
　　“我知阿桃你不愿告诉我……但洛鸢能做到的，我观乐萱也必定能做到。阿桃你要信我。”她盯着黄桃，眼神偏执而认真。
　　看她这副模样，黄桃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不是我不想说，是双修这种事实在是难以启齿啊……
　　她哈哈一笑，拉住观乐萱的手：“这事有点隐私，等以后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观乐萱一听，眼睛一亮道：“真的？”
　　黄桃郑重地点头，心里却快笑疯了，恋爱脑的女人果然好忽悠。观乐萱身为巫山教右护法，素来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可一遇到黄桃，那点精明就全喂了狗，真是一物降一物。
　　二人相对沉默了片刻。观乐萱抬头看了看天色，月已西斜，她咬了咬唇，终于不得不开口，语气里充满了眷恋：“阿桃，我是偷偷跑出来寻你的，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这么匆忙，你这是要去哪儿？”黄桃顺口问道。
　　观乐萱摇摇头，神色有些凝重：“教中传来急令，召我回吉林总教。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你了。”她语气里满是依依不舍，却又带着一丝身不由己的无奈。
　　黄桃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疯批总算要走了。她留在这儿，就像个不定时炸弹，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突发奇想就去杀菲菲姐或者找洛鸢麻烦？偏偏她又对自己一片痴心，打不得骂不得，难搞得很。现在她主动离开，正好给自己腾出时间想想怎么处理这复杂关系。
　　观乐萱幽幽叹了口气，像是要把满腹心事都叹出来。她从怀中取出一物，约莫巴掌大小，乌黑漆漆，隐隐有幽光流转，散发着不祥却又强大的气息。她将东西递向黄桃，语气柔和道：“我原本想着你修为不高，怕你再遇上次那样的险境，特意向小姨求来了这件灵宝送你防身。却没想到你已突破化丹境，想必以后遇见同期修行者你也有自保之力，倒是我多此一举了。”话虽如此，她看着黄桃的眼神却依旧充满占有欲和保护欲。
　　听观乐萱亲口认证自己如今实力不俗，黄桃心想：“她修为和洛鸢在伯仲之间，既然这么说，那我现在的确够看了。但她对那黑乎乎的珠子更是好奇。观乐萱费心求来的，肯定不是凡品。”
　　“这是什么宝贝？”黄桃凑近了些，眼睛发亮。
　　观乐萱见她感兴趣，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真切的笑容，带着几分炫耀和得意，将那枚隐隐散发着不祥黑气的珠子托在掌心道：“此物名为玄牝劫炁珠。它并非普通灵宝，而是能瞬间释放一片天劫风暴的真宝，其威力足以湮灭范围内的所有生灵，极为霸道。是我小姨亲自收集天劫余威炼制而成，小神境以下，若无特殊护身至宝，必死无疑。”
　　“我要！我要！”黄桃眼睛唰地亮了，立马喊了出来。这等杀人越货，阴人保命的极品真宝，不要是傻子！她虽然修为大涨，但对保命的东西从来都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没办法，从小穷怕了，有点好东西就眼馋。
　　观乐萱送她的这件灵宝明显是为了偷袭而设计的，寻常正道修士多半不屑使用如此歹毒之物。但黄桃偏偏不拘一格，只要能干掉对手，她才不在乎手段光不光彩。
　　观乐萱见她毫不迟疑地收下，脸上笑容更盛，带着几分找到同类的惊喜：“阿桃，你真要？不怕正道修士说你动用这等邪物，是歪门邪道？”她是巫山教的人，早已习惯被人斥骂，见黄桃如此痛快，心下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呵呵，我还嫌自己不够邪呢！她嘿嘿一笑，说得理直气壮：“修炼长生大道本就是狼多肉少，你死我活，正邪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这是观姐姐你的一片心意，我怎么能辜负？”
　　观乐萱闻言，脸上飞起两抹红晕，竟是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羞涩却又满足的笑容：“阿桃，你能这样想真好。”
　　黄桃心里非常高兴，既平白得了一件真宝，还顺带让观乐萱感动，可谓是一举两得。
　　观乐萱将玄牝劫炁珠递给黄桃，仔细传授了催动口诀，讲解得十分耐心。
　　黄桃刚接过珠子，正感动于她的心意，观乐萱却突然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暧昧地轻轻挠了挠，声音陡然变得又软又媚，呵气如兰，眼神却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侵略性：“阿桃～要不……你今晚便随我走吧？这真宝口诀繁复，我怕你记不真切，我们寻个酒店，我慢慢，仔细地教你……顺便……也聊聊那双修功法之事。”
　　黄桃顿时面红耳赤，心跳如鼓，被这直白的挑逗弄得头皮发麻。她深深看了这媚眼如丝，却又危险十足的女人一眼，猛地一咬牙，翻身骑上旁边的粉色小摩托，引擎发出一声咆哮，头也不回地往山上冲去。
　　“阿桃，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待我杀了洛鸢，再回来寻你——”身后传来观乐萱势在必得的低语，声音不大，却如同跗骨之蛆，清晰地钻入黄桃耳中，让她从头顶到脚趾尖都过电般麻了一瞬，脊背窜起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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