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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七月初十,张府的满月宴如期开了。
瑾华怀着身孕,带着踏雪来赴宴。她脸色清单,上下都不便利,到了张府,也没有随着众人去看小公子,只跟卢氏道了喜,照着位置入席了。
做惯生意的人,就是自己愿意低调,旁人也上赶着巴结。这世道,谁愿意和银子过不去。瑾华那儿,成了人群的焦点,熙熙攘攘的。
踏雪没有立锥之地。趁着席面还没开,思婉来请她到后院。
听说,张家大公子张桂连以雷霆手段,清理了一批人。这次宴席,就在东苑前厅请人,连主母卢氏只是座上宾。一群人都是诰命夫人,没有邀请未出阁的小姐。当朝权贵,太子妃张氏、定国公府秦氏,那可都是当红人物来站台。
杨踏雪是唯一一个未有婚配的来客。
踏雪留心查看,果然没有了那个搬弄口舌的刘氏陪房。她进了内院,看到德宁郡主坐在正中央。期间三三两两坐着几个贵妇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有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和郡主说着话,一见思婉领着踏雪进来,忙笑道:“想必就是姑娘,当日救了娘娘的命。快些请坐。”
玉若身穿百子衣,头戴五凤钗,脖子上还带着金圈,收拾得跟人间富贵花一般,人群中分外扎眼。
踏雪行了礼,玉若让她随意坐,别太拘谨。
待丫鬟上了茶,玉若笑着开口说道:“总算能和杨姑娘坐下来,好好说会话了。”
“既然是救命之恩,那也不是外客。”思婉心里很是感激踏雪,查出了乌香一事。
踏雪还没见过这种场合,含着笑不说话。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略备酒席款待,聊表心意。”玉若笑道。
一旁上了年纪的妇人笑道:“姑母今日的宴席,准备得别致。这天还热,要注意保养。生孩子,九九八十一难,先前受了苦,往后慢慢就好了。”
踏雪听这称谓,心中知道,这就是大理少卿的正房娘子了。
她正想如何开口,玉若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
玉若笑道:“我年轻,这才只是第一道难关。托大呢,我算是长辈。真计较起来,我一概事都不懂的,平日多亏了太太操劳。这往后还要跟夫人多讨教,也免得太太说我懒怠。”
“姑母文能研制火炮,武能领兵打仗,这人情世故也通,过谦了。”那夫人接着话恭维了一番。
“那些都是些粗糙功夫,后宅的事那才是绣花精细活。我们这根针安稳了,爷们在前头才没有后顾之忧。”玉若笑道。
那夫人点头赞许:“很是。这宅院的事千头万绪,既要稳妥,又要实惠,不当家不知当家苦。上上下下,一应都要照料。上孝父母,下教子女,还要襄助夫君,没有一件容易的。”
玉若故意引导:“夫人家中几十口人,哪是容易操持的?我们爷心善,眼下还没有屋里人。都是自家人,我都晕头转向,不知从何抓起。”
沈氏叹气,点头称是,“不当家不知当家苦。旁的不说,就我家那几个姨娘,哪个是省油的灯?还有那么多个子女,大大小小。请乳娘,进学堂,婚嫁,开销大着呢。”
玉若笑道:“说起来,我近日是听说了一些事。咱们是同宗,我须得提醒你一句:府里要紧的东西千万要收好。现下有不少冒充京官给地方写信的,盖的都是官印。往下一查,竟然都是内鬼干的。”
沈氏收住了笑意,低声问道:“姑母与我说这些,莫不是我家出了什么事?”
“若是没有就最好了。魑魅魍魉,从府里清出去,才能高枕无忧。”玉若只是点到为止。
沈氏听她这样讲,心里明白了几分。眼下人多,玉若这是在提点她,但又不好明说。
阿竹进了内院,与郡主行礼后,低声跟踏雪说道:“大奶奶正四处找姑娘了,前头就要开席了。”
踏雪听完,就起身说道:“叨扰郡主久了,我也该是时候到前头去了。”
玉若点了点头。打发妾室只是第一步,干脆让这些人互相撕咬。只要那个小妾出了府,就能反告回去,让汉王在三法司少了一根眼线。
这张府的内院颇大,出了东苑,踏雪和阿竹有些认不清路了。四处是高大的松柏,亭台楼榭都是一般的模样。远处有嬉笑声,踏雪和阿竹走近一看,原来是张家的两个小姐,在玩捉迷藏呢。
“阿姊,你看,这有个东西。”张家二姐儿年方五岁,正是天真烂漫、对一切充满好奇心的年龄。她整个人钻进草丛里,“阿姊,有虫。”
没想到这大姐儿看着虎,却是个胆小的性子,她低声唤道:“你快出来,我,我怕虫子。”
草丛里传出一阵哭声,踏雪和阿竹本想来问个路,却看这偌大的院中,一个大人也没有,只有两个打瞌睡的小丫鬟。
听到哭声后,她们两个循着声音过去,大姐儿说道:“快救救我妹妹。”
踏雪把草丛拨开,看到二姐儿在里面呢,“虫,虫子,好吓人。”
“二小姐,不怕。”踏雪轻声宽慰道,“把手给我。”二姐儿乖乖伸出了手,踏雪轻轻把她抱了出来,只见她手里还攥着一封信,看这信的样子,笔迹很新,上面写着“沈时衡亲启”。
阿竹牵着大姐儿,跟了过来,“这上面写的什么呀。姑娘,看这字迹,像是男子所写。”阿竹说道,“怕是外头的相公不小心掉在这儿了,说不定是要紧的东西。”
踏雪把信折进袖子里,说道:“要是咱们没看到也罢了,现下碰到了就只能递过去。这样,我去赴宴,你带着两个小姐,往东苑前厅去,那边有丫鬟奶妈在。”
“可你的衣裳脏了。”大姐儿说道,“我认得去前厅的路,要不你带妹妹去后院吧。”
“大嫂嫂有好多漂亮的衣裳。”二姐儿没抓住重点。
“姑娘,不如,咱们反过来?我和大小姐去前厅?”阿竹问道。
踏雪点了点头,蹲下身子说道:“那就有劳大小姐了。”
“你们是新来的姐姐吗?”二姐儿有点慢半拍,踏雪都抱着她走了一段路,她才想起要确认身份。
“当然不是。”踏雪故意哄她,“我们是天上来的。”
“那,天上好玩吗?”二姐儿懵懂问道。
“天上有好多二小姐这样的小姑娘,个个都又漂亮又勇敢。”踏雪说道。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踏雪到后院时,玉若和思婉到前厅去了,屋里头只有上了年纪的沈妈妈在,听了这来龙去脉,当即留下二姐儿好生照看着。
“给件衣裳。”二姐儿扯着沈妈妈的衣襟。
沈妈妈当她要换衣裳,轻声说道:“老奴这叫人回玲珑轩取。”
张府是三进宅子,东边是儿子儿媳住的东苑,西边是女儿们住的玲珑轩。
二姐儿拉了拉踏雪的衣袖。
沈妈妈这才看到踏雪的衣裳被污水弄脏了一片。脱外袍的时候,草丛里那封信掉了出来。
“还有这封信……”踏雪正想解释。
“姐姐,我困了。”二姐儿说道。
沈妈妈一看那信,脸色有点不好,不过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寻常的样子。“奴婢都晓得的。要开席了,杨姑娘且快去。”
踏雪听她这么说,也不多解释了。“有劳沈妈妈照看二小姐。还请派个人,和我一起去,我……我不识路。”
沈妈妈望着踏雪脚步走远了,自言自语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以为郡主高看了一眼,就想鱼雁传书,做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了。”她正想让郡主定夺,又怕生出旁的是非,不如拿火烧了这信,反倒干净。
二姐儿却从床上跳起来了,“别烧。”
“这是教坏爷们的东西,二姑娘莫要拦住老奴。”沈妈妈说道。
“她们说,她们说……”二姐儿在努力回想,“别人掉的东西。看,看字迹……”
沈妈妈一看,是男子的笔迹,“想图个一官半职?”
二姐儿还是在天不怕地不怕的阶段,她爬上了桌子,说道:“不是你的,不能烧。”
“我的小祖宗。”沈妈妈看她爬得那么高,拿她没办法。
正说着话,思远从外头进来了,“听大小姐说,二小姐往东苑来了。太太说了,把二小姐也带到前厅去。”
沈妈妈上前赔笑道:“怎有劳郎君亲自通传?”
思远看二姐儿正站在桌子上,心里不悦,说道:“妈妈,你是老人了,怎么不知轻重?二小姐站在桌上,摔了可怎么好。太太和郡主在前头忙着,饶是张府的人不懂事,我也管不着。可妈妈是从沈家出来的,须得体谅才是。”
二姐儿从桌子上跳下来,抱住了思远的腿,一脸奶凶地告状:“她拿了别人的东西,还要烧掉。”
沈妈妈只得把信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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