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尽欢舟晚

　　313.

　　正月里开始频繁走亲戚，家里的礼盒增增减减，最后还是会留下几个。

　　刚过完年没几天，宛回舟就开始准备抢回程的高铁。虽然学牲社畜并不是同时开工，不过抢票的竞争也还是挺激烈的。

　　徐尽欢也提前给他打招呼：“学姐什么时候回去？我想买同一天的。”

　　两人排了排时间，选了个差不多同时抵达的。徐尽欢的飞机落地稍微早一个小时，正好坐地铁来动车站，如果一切顺利，应该刚好能接到宛回舟。

　　这个计划虽好，但是容错率也挺低的。首先航班就不能延误。不过徐尽欢非常乐观，相信自己一定能准时起飞然后直奔学姐而去。

　　宛回舟决定当天要穿领子很大，竖起来能遮住脸的衣服。毕竟一个假期没见面的狗子能热情成什么样，她也没法预料，可能场面控制不住。那就只能先把脸挡住了。

　　314.

　　唐明曜也在跟着爸妈拜年。和徐尽欢宛回舟不太一样的是，他们家的拜年人数要多得多。除了亲朋好友，还有各种生意上有往来的，做个人情。林女士穿着红旗袍征战四方，来的人都能叫得上名字，即使是刚认识的，也能很快聊成一片；话又说得滴水不漏，既让人听了舒心，又不直接透露什么信息立场。

　　唐明曜的社交能力已经算得上离谱，但是和他妈比起来属实小巫见大巫。精力方面也是如此。

　　老唐像一尊佛像一样在主位上坐了一天，人走的时候默默松了口气，电量告急。但是林女士还是满面春风，接了个电话之后通知自己没用的老公和挂件儿子：“晚上去老季那边吃饭啊，我和梳琴约了。”

　　梳琴是季望舒的妈。就是那个想生女儿结果得到了三个儿子的母亲——他们两家主要是两位夫人之间关系密切，没结婚前就是很好的朋友。

　　唐明曜摊在沙发上吐魂。家里的沙发是实木的，看着好看，坐着硌屁股。小唐同学此时分外怀念自己公寓的懒人沙发，萎靡道：“我走不动了。”

　　林女士走过去把儿子薅起来：“啧啧啧，看看你这样，还好当时梳琴第三个生的还是个儿子。”

　　唐明曜：“？”

　　老唐说：“你儿子不知道。”

　　林女士：“哦对哦。哎，当时你梳琴阿姨想要女儿，还想着给你俩养成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结果老三还是个儿子！现在想想也好，小唐这样子，还得再历练历练。当对象不牢靠。”

　　唐明曜：“？”怎么突然嫌弃他。

　　于是当晚晚饭后，他们四个儿子辈的凑在茶几那边打牌。唐明曜就对季望川说：“欸，你知道吗，你要是女的，咱俩可能就是娃娃亲了。”

　　季望川显然从小就听亲妈念叨过这事儿，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地打出一张牌，转头从上往下看了看唐明曜——脑袋没动，就动眼珠子：“还好我是男的。”

　　唐明曜：“......”又一个嫌弃他！

　　季望舒和季望岳大笑：“小川小时候老是因为这个被穿裙子。”

　　季望川：“好笑吗，还好唐明曜也是个男的，不然现在就轮到你们两个哭。”

　　“......”三个人沉默地打牌。

　　315.

　　季望川：我不是针对某一个人，我的意思是你们三个凑不出来一个脑子。

　　316.

　　唐明曜到他徐哥的聊天窗吐魂：好累。

　　徐哥：我今天也是。两顿都是在外面吃的。家里还来了好多人，吃得桌上都是瓜子壳。

　　吃食堂第三年了：我今天起码见了二十个不认识的人。

　　吃食堂第三年了：打牌还连输十三把。

　　徐哥：十三把？

　　徐尽欢心想怎么有人大过年的就如此点背，一会儿压岁钱全输完了。

　　吃食堂第三年了：还好不是我一个人在输...不如说全是一个人在赢，我们另外三个都在赔底裤

　　...那应该不是运气问题，是智力问题。

　　徐尽欢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校？

　　吃食堂第三年了：当然是越迟越好啊，我不会为了错峰提早回校的，我回学校干嘛啊我

　　徐哥：哦，我提早三天回去。

　　徐哥：我有对象。

　　唐明曜：“......”你有对象我又不是不知道！徐哥怎么回事，已经到了连他都要踹一脚的地步了吗。

　　317.

　　文思东也不想开学。

　　她比宛回舟高一届，已经开始选题，为了毕业论文做准备了。得知宛回舟还要提前回校的时候，文思东在她的聊天框发来一连串阴暗爬行的表情包，并表示年轻人，不好好享受假期生活，以后有的你后悔。

　　宛回舟想了想，给她用生日快乐的调子唱了一曲祝你开学快乐。

　　文思东：“......”谁开学会快乐啊！

　　乖崽：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开学，每天在家吃吃喝喝多舒服，不用我做饭不用我拖地，我是快乐的小废物。

　　纹丝不动：但是？

　　乖崽：呃，但是我还要回去提前打扫公寓，然后买点食材屯在冰箱。

　　纹丝不动：呵呵，这根本不是重点

　　她在小分队的群聊都看徐尽欢发了！就是小情侣约好了差不多时间返校！为了买票好买提前了三天！可恶啊！

　　宛回舟选择坦白从宽：好吧，其实是男朋友想我了。

　　乖崽：他有点黏人。

　　乖崽：不过我也挺想他的。

　　文思东把手机一扔，开始对床上的抱枕拳打脚踢：“啊啊啊啊啊徐尽欢！！！”他何德何能！！

　　乖崽：其实我也很想你的，所以你要不要也早点回来？

　　文思东十动然拒：不，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使我提前返校。即使是崽你也不行

　　318.

　　宛回舟即将提着行李箱返校的时候，老宛早就已经回归了工作岗位。李女士也已经开始上班，两人再次分隔两地。等到宛回舟也离开，三人彻底分居三处了。

　　李女士挺舍不得女儿的，大包小包寄了东西到她公寓那边，又把家里吃不完的年货从礼盒里拆出来，去掉那些冗余的包装，塞进宛回舟的行李箱。宛回舟挺无奈地说：“妈，拎着很重。我又不会饿到自己。”

　　“多给你带点。你吃好点的，少吃外卖。”李女士说，“外卖吃多了不健康。你自己有厨房，煮个面条烫个菜的也方便。”

　　“知道了。”宛回舟说，“等我到了给你打视频。”

　　“真不用我送你去车站啊？”

　　“不用，你上班还得请假。我是下午的车。”宛回舟犹豫片刻，又补充，“过去了有小徐接我。”

　　李女士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不再试图往她的行李箱上垒水果：“哎哟，那你们好好相处啊，小伙子人还挺可以。”

　　宛回舟打车到车站的时候，徐尽欢也给她发来前往机场的照片。照片显然不是他拍的，是一张从车前排往后拍的视角；可能都不是他发的，因为徐尽欢一上车就不能玩手机。

　　人生得意徐尽欢：【图片】已经上路了！

　　人生得意徐尽欢：我马上就来！宝贝等我！

　　还发了一个烈焰红唇的表情包。

　　宛回舟看着这几条消息陷入了沉思。

　　徐尽欢那边正试图把自己的手机从徐放歌手里拿回来。今天展眉女士送他去机场，徐放歌跟着一起去，然后母女俩去购物。说起来徐放歌的假期也真是神奇，居然比他这个大学生还要长，到现在她老板都没有把她薅会工作岗位。

　　“稿子交不上来，我的后续工作也没法进行啊！”徐放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回去也没用，不如给自己放假。”

　　“我不关心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徐尽欢在后排伸手，“把我手机还我！我就让你给我拍张照，消息我自己能发！”

　　“哎哟哟，消息~我自己能~发~”徐放歌趁着等红绿灯减速，把手机怼到徐尽欢眼前，“你能注视这个屏幕超过十秒吗，弟弟？”

　　徐尽欢：“呕。”

　　展眉女士大惊失色：“你别逗他了一会儿他吐我车里！”

　　319.

　　徐尽欢成功通过装吐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红灯停车的时候，他迅速解锁手机，看到了徐放歌刚给宛回舟发去的那一套丝滑小连招。

　　徐尽欢：“......徐！放！歌！”

　　车子启动，一双儿女隔着驾驶座靠背开始掐架，展眉女士悠悠叹了口气，开始思念自家估计正坐在阳台上喝茶的丈夫。

　　徐尽欢到了机场，第一件事就是开手机给自己学姐发消息解释。

　　宛回舟最新发过来的聊天气泡里面躺着一个孤零零的问号。徐尽欢都能想象到宛回舟发这一个问号的时候有多么心情微妙。他在脑子里又和徐放歌拳击八百回合，打字：

　　人生得意：......学姐，刚那几条消息是我姐发的。我本来就想让她帮我拍个照。

　　人生得意：你不要理她，她这人比较爱开玩笑。

　　人生得意：我现在已经在机场了。

　　宛回舟没有马上回复，可能正在路上，不太方便。徐尽欢只好把手机收好，提着行李箱先去过安检托运。

　　等他到了登机口坐下，宛回舟终于姗姗来迟发来回复：我也到车站了。

　　徐尽欢松了口气，宛回舟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估计这事儿就翻篇了。

　　然后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

　　宛回舟：宝贝等我？

　　宛回舟：烈焰红唇.jpg

　　徐尽欢：“......”

　　徐尽欢现在想嘎巴一下撞死在登机口。

　　320.

　　徐尽欢：但是该死的另有其人啊！

　　321.

　　人生得意徐尽欢：...学姐....

　　宛回舟似乎都看到了徐尽欢皱在一起的脸，想说什么又给憋了回去的样子，笑得不行。

　　可能是小徐同学在连续被亲姐和学姐逗了之后时来运转，他的航班居然真的没有延误，准时地起飞了。宛回舟检票之前，他已经失去了信号，只是照例发来一张机场跑道的照片。

　　上了动车之后，宛回舟照例戴上耳机休眠。不过可能是假期睡眠充足，她没能睡着，于是打起了万能的单机小游戏打发时间。

　　等到终于摸索着拿下三个一直没拿到的金萝卜，宛回舟也要到站了。她收好耳机，放好电脑，把行李箱从行李架上取了下来。列车逐渐减速，要下车的人也都陆续站了起来。宛回舟推着行李箱走到车门边。如果徐尽欢已经在出站口等她，那她也想尽早出站。

　　徐尽欢终于看到宛回舟的班次号刷新在车站的大屏幕上。南三出站口。他提着行李箱就往那边跑。

　　宛回舟站在车门口打字：我今天穿的短款羽绒服，鹅黄色的。

　　这是她颜色相对来说比较鲜艳的一件衣服了，方便徐尽欢找人...而且内层有很高的防风领，立起来可以把下半张脸整个遮住。

　　人生得意徐尽欢：好！我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黑裤子。学姐也可以注意一下！

　　宛回舟心想你这衣服配色还不如你身高显眼。真不如把之前那个兔耳朵发箍买下来，这种时候让徐尽欢戴上，cos避雷针，方便她找。

　　322.

　　这么想着，她先于人流一步，在车门打开时第一个跨上站台。

　　不过她的车厢距离出站的电梯并不是最近的。等她拉着行李箱坐上扶梯时，前后已经都是人了。宛回舟被包裹在人潮之中，推挤到出站口，艰难地刷证出了站。

　　出站口的自动门前都是人，大部分都在往外走。宛回舟一边往前，一边四下张望。正值冬日，所有人都穿的鼓鼓的，又人均大包小包，一个人比两个宽。

　　宛回舟正打算找个地方给徐尽欢打电话，忽然在一片杂音中听到有人喊自己。她顺着声音转头，一下子看到徐尽欢贴着出站口的玻璃门站着，这样既不会挡道，又能第一时间看到出来的人。

　　徐尽欢拖着行李箱朝她跑来，衣摆在腿边来回摇摆，露出里面穿的灰色高领羊绒。宛回舟心想唉，好一个黑白灰，掉在人堆里都没个影儿，也拉着箱子快步跑向他，把自己扔进他怀里。

　　羊绒衫质量不错，摸起来手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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