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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次招惹
朋友圈发送成功后的十几分钟,黄时雨放下手机去洗漱,回来时发现点赞和评论数已经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了。
黄时雨悠闲地坐在床边,由于腿上还有残留的水,所以只好把脚晾在床外晃来晃去。
她并不急着回复朋友们的评论,而是继续往前翻,想看看别人都发了些什么。
黄时雨的手指就没有停下来过,她总是习惯性地给别人的朋友圈点赞,哪怕并不是自己喜欢或者熟悉的内容。
不过这种习惯有时也会出现一些尴尬的情况,比如曾经有的同学家里的猫猫走丢了,黄时雨误打误撞地在一众安慰评论中点了个赞,结果这件事之后,黄时雨学会了还是得先简单看一下朋友圈详情,确定发的内容是值得点赞的,再启动点赞的小手指。
“黄时雨,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看到祝则溪发来的这条消息,黄时雨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立马点进去。
“可以呀,你随便问就行。”
对方正在输入中……
一分钟过去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
黄时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什么问题这么难以启齿吗?
终于,对面发来了一条新消息,是一条语音——
“我……我也可以叫你苗苗吗?”
不知道为什么,黄时雨心里其实早有预感祝则溪会问出这个问题,但当现实真的发生时,黄时雨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她的手指僵在原地,对话框中空白一片,跟她的思绪一样空荡荡的。
要说可以吗,情感上可以。
要说不可以吗,好像从理论上来说,确实有点为时过早。
他们不过是才认识两年不到的普通同学而已,黄时雨心里算得很清楚。
但……
“当然可以!”
黄时雨的手指已经先一步替大脑做好了决定。
等黄时雨反应过来时,对面已经发来了新的语音。
——“好,谢谢……苗苗。”
短短一句话里,是抑制不住的紧张和兴奋。
黄时雨只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一遍,就立刻爬上床,把被子蒙到头上,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努力抿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丁点不合时宜的笑声。
毕竟爸妈还在外面,这样不太好吧?!
可是,明明大家不都说一个人的声音在语音里会变难听嘛,为什么他的声音还是好好听啊,好清澈啊!
就像……
黄时雨在脑海里找了半天形容词,才终于想到了一个最贴切的——
像泉水,像从山涧流淌下来的、不参杂任何杂质的泉水!
黄时雨从微信跳出来,切换到其他APP,刷着刷着又忍不住听一遍,然后又一边叮嘱自己克制,一边又刷刷其他视频,如此循环,直到困得眼皮都睁不开,才把手机放到床头上沉沉睡去。
“苗苗,你回老家了吗?”
“苗苗,你除夕夜要放烟花吗?”
“苗苗,你们家小孩很多吗?”
从那天开始,祝则溪对黄时雨的称呼就永久地变成了苗苗,黄时雨也从一开始难以习惯变得习以为常。
除夕夜晚上九点,四人小群按照之前的安排,同步打开视频。
“嗨!”
打开视频的一瞬间,每个人的衣着、表情连同所处的环境一起呈现在视频画面中,一览无余。
大家都穿着红色或接近红色的羽绒服外套,在视频弹出的一瞬间露出一张毫无准备的大脸,只有祝则溪……
是把手机立在桌子右前方的,像是专门挑了一个拍照好看的45°角。
黄时雨把手机立在墙角,背后嘈杂的鞭炮声几乎淹没了她的话,“等一下哦,我妹妹叫我帮她点一下窜天猴!”
说完,黄时雨短暂地从屏幕里消失了。
“齐章年,你是在烧锅吗?”
吴笙笙好奇地凑到镜头前。
齐章年从凳子旁边拿起一把谷草放到镜头前,嘴上一边说,手上也没停下来,“对啊,我是我们家这一辈里最大的孩子,我奶让我在这里给全家人烧洗漱要用的热水。
齐章年动作娴熟,一看平时就没少干。
“你们俩都在家吗?”
齐章年那边信号还不好,时不时就卡成了定格,就连这句话都是顿顿续续说出来的。
直接给吴笙笙和祝则溪来了一道需要联系上下文理解的阅读题。
“……对啊,吴致远不知道去哪玩了,我一个人待在卧室看春晚。”
祝则溪也紧接着回答,“我也是,不过今年春晚还挺好看的,我今天打算看完再睡。”
齐章年直接打断祝则溪,语气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吐槽,“我说你俩别说春晚了呗,我吃完晚饭就一直在这个厨房里忙来忙去的,一点春晚的影子都没看到!”
“你们聊啥呢,我回来啦!”
黄时雨拿起手机,顺手拍了拍身上和头上粘住的的彩带和碎屑。
“你们家小孩挺多啊?”
齐章年指了指黄时雨身后跑来跑去的小朋友。
黄时雨立刻切换成后置摄像头,“对啊,还有邻居家小孩,大家都在一起玩,所以人多。”
才刚拿起手机聊了不到三分钟,黄时雨的衣角就又被楠楠拉住了,“姐姐,你来陪我玩仙女棒嘛,好不好?”
黄时雨把手机放到楠楠面前,指着屏幕里的祝则溪和齐章年,楠楠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那你看看他们是谁呀,楠楠,你看看还记得不?”
楠楠兴奋地指着祝则溪,“之前那个帅气哥哥对吧,你好呀,哥哥,好久不见!”
祝则溪也热情地挥挥手,“你好楠楠,好像长高了一点对不对?”
楠楠急切地站到黄时雨身边比划身高,“对呀,你看,我都到姐姐这里了!”
黄时雨像一个拿着手机的人体支架,任凭楠楠把她扯来扯去的也毫无怨言,甚至还十分宠溺、无怨无悔地配合着。
没办法,当姐姐的就是如此宠妹妹。
她把手机屏幕稍微往自己这边转了一点,才发现楠楠居然正在跟一面都没见过的吴笙笙聊得火热。
“笙笙姐姐,你在干嘛呢?”
“笙笙姐姐,你喜不喜欢放烟花呀?”
……
果然,超级外向的社交能力是遗传的,这一点在黄时雨和楠楠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楠楠,时间不早了,回来睡觉!”
小姑在楼下大声呼唤楠楠,楠楠也大声回应,“妈妈,我马上来!”
“行,那我先带她去睡觉了,我先挂了哈,”黄时雨和楠楠同时朝镜头挥手,另外三人也挥手回应。
“好,拜拜。”
黄时雨挂断电话,好说歹说终于把楠楠弄到了卧室里。
回到客厅已经十一点半了。
满城没有严格的守岁要求,所以大部分有小孩的家庭都已经睡了。房间没有了小孩跑来跑去的吵闹声,还突然有些安静得不习惯。
电视机里的春晚主持人正扯着嗓子拜年,声音却被麻将桌旁的喧闹盖过——大伯捏着一张“幺鸡”举棋不定,二姑边嗑瓜子边催着“出牌啊”,果然幺鸡一落地就被对门欢天喜地给“碰走”;沙发那边,好几个比黄时雨还要大几岁的哥哥姐姐聚在一堆组队玩手游,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移动,嘴里还不停地催着别人搞快搞快,俨然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黄时雨在屋里慢慢绕过一堆又一堆的人,坐到沙发边上,一边看着春晚,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朋友们在微信上拜年、抢红包。
窗外的烟花有了短暂的间隙,换来的是五分钟后时间更长、数量更多的集体烟花。
伴随着春晚里主持人们的倒计时,客厅里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在沙发上挤成一团,一字一顿地跟着电视里进入倒计时——
“五!”
黄时雨也被大家的热情感染,从坐着变成站着,主动加入到这场新年狂欢中。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满屋子的拜年声此起彼伏,向长辈拜年,跟晚辈拜年,平辈之间也拜年,大家聚在一起,都在为辞去旧岁,迎接新年而欢呼雀跃。
“群里抢红包了哟!”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只见所有人一瞬间都掏出手机,很快传来了各方战报——
“我才抢了一角钱,什么手气啊!”
“我抢了十几块,你运气太差了嘛!”
黄时雨则在抢红包的页面停住了,因为她看到了祝则溪私发给自己的拜年消息——
“新年快乐,苗苗。”
“第二个一起度过的春节!”
黄时雨的笑容立刻浮上脸,她动动手指,发出了同款新年祝福,“也祝你新年快乐啦,小祝同学!”
又过了几分钟,黄时雨又补上一条,“如果以后,我们一起度过的春节太多,你数不过来了怎么办?”
对方正在输入中……
“不会的,我一定会记得!”
看到对话框里这几个字,黄时雨好像能透过这句话听到他说话的语气,一定是发自肺腑的、坚定的、诚恳的。
“给你看我刚刚放烟花录的视频,”黄时雨把妈妈录的视频发过去,“有一点长哦。”
祝则溪很快回复,“没事,我喜欢看。”
大约等了一分钟,祝则溪收到了黄时雨发来的三分钟的视频。
祝则溪摊在沙发靠背上,关小电视声音,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个视频看了好几遍。
视频里,黄时雨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带着蓝白相间的毛绒帽子,正蹲在地上用打火机点放在地上的窜天猴,看到有星星点点冒出来,就立刻一蹬腿,快速跑出画面,然后紧接着就是好几声“砰、砰、砰”的声音,烟花一声接一声地从炮筒里直往上窜,在天空中绽放出许多绚丽多彩的图案。
视频中不时爆发出小孩子的说笑声,黄时雨一边放烟花,一边还得护着弟弟妹妹的安全,俨然是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祝则溪反反复复拉动进度条,把有黄时雨的出现的画面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直到差不多能准确接住黄时雨的下一句话。
祝则溪关掉视频,拿起手机准备回卧室时,才惊觉家里安静得异常,与手机和电视里那些欢喜热闹的场面格格不入。
他从卧室窗户往外看,对面黄时雨的房间黑暗一片,往下看,街道上灯火通明,不时传来的几声杯子碰撞、麻将碰撞的声音,还有大街上相互致意的那句“新年快乐”,这些新年特有的场景都在提醒着祝则溪:今天是大年初一。
往常,祝则溪恐怕早已睡着,毕竟这一天对于祝则溪来说,和千千万万个平常的日子没什么两样。
他躺到床上,伸手拉过被子盖住,借着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感受那一点点来自外界的新年的氛围。
——尽管不是专属于我的祝福,但我也在此刻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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