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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二
天气阴寒，细雨蒙蒙，趁着假期，展昭想再温习一下汉书。学武于孟若虚，学问上的授业恩师是山东大儒袁一清，在其门下七年，袁师对他甚为器重，虽然没有如袁师所期望的那样走科举入仕的道路，但是袁师所授学问让他终生受益无穷，他有别于寻常武官的冷静，缜密，儒雅或许从中而来。
书房中的清静，很快被妻子打破了。穿着梅红色锦袄的沈晗一会儿端着一盘糕进来让他尝尝，一会儿为他换盏热茶，一会儿又是欲言又止的望着他，满脸都是不说话难受得要命的神情。展昭无奈一笑，他理解妻子，难得在家的时光对于沈晗说是尤为珍贵的，只能放下书卷，温润笑道：“想到哪儿去逛逛？”
“不想去，大哥，你看书好了。”她甜甜笑道，又拿着两卷医书，小心的问道：“我能坐在你对面看吗？”
展昭很快发现坐在他对面的沈晗忙忙碌碌的，先是嘴里不停，边看书边吃零嘴，从枣圈，到海红果，到狮子糖，到橄榄，手和嘴就没停过，忙得很。还不时塞在展昭嘴里，持续专注的状态不断给她打断，还要不停拒绝她的蜜饯，展昭不得不蹙眉道：“你正餐还吃得下？”
沈晗睁着圆黑的双眸，嘴里滚着橄榄，点点头：“吃得下呀。”
想到她吃饭时就是浅浅一碗，展昭不得不起身，将她的零食没收了。她气得跺脚，但是看到展昭的脸色，不敢说什么，只能“坏大哥”“坏大哥”的轻轻嘟囔。
蜜饯吃得口渴了，她又不停喝水，皇上赐的贡茶就让她白开水一般的大大咧咧的喝，喝了又不停去解手，还理直气壮道：“你不知道吗？孕妇就是这样的，可见平时对我多不关心。”
门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走道上的地板，都是她的脚步声，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能静静地看一会书，她的花样又来了：“大哥，你的眼睛好亮。”
展昭不理她，不理她也没用，那个轻轻软软的吻就上来了，随后，那微微上弯的嘴角，流露着甜蜜和俏皮的笑意。展昭只能放下书卷，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这下子她满足了，安静地回到书桌前。
安静了几分钟，她又倚在窗边，托着下巴，静静的听雨声。冬雨带着漠漠寒意，落在乌黑的瓦片上，有微亮的光，天井里的腊梅，蜜黄的花瓣因为雨意而润泽，幽香缕缕。雨势渐大，绵密的落在青石板上，有持久的，安谧的美好。
静静听雨的沈晗，落在展昭的眼中，如同画中人。沈晗安静的时候，那娴雅，清澈的美丽是很动人的，就仿佛是静静倾听天籁的女子。白皙的额头，娇美的五官，和耳边翡翠叶子状的耳环，格外淡雅，清丽，如同雨中恬淡自然的花。展昭不禁为妻子的美所吸引，目光从书卷中游移，转到了妻子身上。
沈晗偶一回头，正对上他那明亮，灼热的目光，脸顿时红了，羞涩道：“不看书了？”
“不看了，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沈晗赧然的拿过他的书卷，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道：“考考你。”
她所指处，展昭皆能背诵，不由咋舌道：“大哥，你还真厉害，你满肚子的学问都是孟师父教你的？”
“另一位先生。”展昭微滞了一下，略略惆怅道：“展昭辜负了先生的期望。”
“我都辜负师父一百次了。”沈晗笑道，又拿过自己的医书，递给展昭，道：“大哥，考考我。”
展昭惊讶的发现，沈晗看似毫不专心，但是记忆力极强，他只要说开头的半句，沈晗就能把一大段背得只字不差。他感叹道：“晗晗，你要是肯下苦功，必定能成名医。”
“我下苦功伺候你。”沈晗做了个鬼脸，道：“师父之所以那么厉害，就因为她单身一人，心无旁骛。我可不行，也没这个志向。”
冬雨绵绵，落了一整天，下午书房里更是寒冷，生了炭火，在这样的冬日，沈晗是不会放过栗子的美味的。栗子甜香糯软，展昭吃了整整一碗，等到吃晚食时，发现也没了胃口。
面对着展大嫂端上来的满满的白饭，两个人都是勉为其难的表情，展大嫂纳闷道：“躲在书房一天，难道不是看书来着？”
心莲边端菜边道：“我刚才收拾了书房，满满一簸箕的栗子壳，书桌上是满盘子的蜜饯核。晚食怎么吃得下？”
沈晗羞羞涩涩的低下头，展昭的表情也有些尴尬。展大嫂大为纳闷，沈晗这么做她一点也不奇怪，怎么她一向稳重端严的二弟也会这样呢？满桌子的菜都是特意为这两个人烧的，她不满道：“带坏了，带坏了。”又道：“二弟，你这几天休息在家，嫂嫂特意做了点菜让你补补，忙活了一下午，没想到……。”
为了不让大嫂失望，展昭只能硬塞下一碗饭，和两碗鸡汤，又把沈晗剩下的半碗饭也给吃了。沈晗乐呵呵的，偷偷道：“大哥，再吃下去，你的肚子要和我一样大了。”
展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明天开始，不许吃零嘴。回房的时候，我都给没收。”
“是，展大人。”看着他苦着脸吃饭的样子，沈晗乐坏了，捂着嘴笑个不停，一旁的展兰也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展大嫂又盛了一碗饭过来，放在展昭面前，关切道：“二弟，够吗？”
“大嫂，够了，够了。”展昭忙道。沈晗笑得更欢了，连展大嫂也憋不住笑了，道：“这弟妹，吃个饭还能乐成这样？”
雨声潺湲，落在饭厅前的芭蕉树上，点滴霖霪，餐桌上却温暖怡和。展大嫂话着的家常，沈晗甜甜的笑声，还有心莲和展兰不时报告沈晗的“捣鼓”，使得展昭薄唇微勾，笑意温煦。漕粮案中的疲累，就在这家常的温暖中一点点的恢复。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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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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