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星野

　　沈栖朝听到哥哥回来，心里安定了许多，但这件事已经在心里有了根据，她得找机会出宫去。

　　“天玑，你让瑶光和开阳在别院保护哥哥。”沈栖朝开口说道，天玑是她的随身护卫，宫里很多人包括皇帝和皇后都见过天玑，也知道天玑随身在侧，如果让天玑离开皇宫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只能让暗处的瑶光二人回去。

　　“是。”

　　翌日，沈栖朝寻了为母亲诵经祈福的由头，出了宫。离开之前特意嘱咐青芯她们，小殿下如果过来，给他准备好吃食，告诉他自己给亡母祈福，晚上回来陪他吃饭。她得稳住萧景琰，不然皇后那边只要套话就肯定能套出来。

　　京郊别院，这里曾是沈栖朝与母亲齐初礼的安宁之所，如今成了绝佳的密会地点。

　　抵达别院。推开书房的门，一道风尘仆仆却难掩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望着墙上那幅早已陈旧的山水画出神。

　　“哥哥。”沈栖朝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沈栖槿猛地转身，他原本俊朗的面容磨砺得更加坚毅，眼底沉淀着沉稳与锐利。他几步上前，仔细端详着妹妹，眼中满是关切与心疼，“朝朝。”
　　“看来太子对你确实要比我想的还要好。”沈栖槿满意的笑了笑。

　　“哥，你有没有受伤什么的？这么快赶回来累不累？”沈栖朝一直在扫描着沈栖槿，生怕他有什么瞒着自己的地方。

　　“没有，哥好得很，一路上有开阳和青水陪着，别提多自在了。”沈栖槿来着玩笑说。

　　沈栖朝也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开阳昨晚都和自己说了，破云军的那些人只认兵符，虽然副将认可哥哥，但是其他的人总有不服气的，哥哥这一路上一点也不容易，如今被他说的好像游山玩水一样的轻松。

　　沈栖朝将沈栖槿引至书房内室，天玑和瑶光守在门外。沈栖朝确认四周绝对安全后，她深吸一口气，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尽可能清晰、简洁地道来。

　　从萧景煜江南巡视遇伏，到皇帝日益明显的猜忌与杀心；从皇后在钦天监构陷萧景煜“失德引天罚”，到其母族李氏在吏部的滔天贪腐；从母亲遗留的纸条揭示“兵符乃双佩结合”的秘密，到二皇子萧景琰无意中透露驸马戚风林暗中淘腾“蓝萤石粉”……

　　“太子真是…过的水深火热…”沈栖槿听完之后更心疼的看着沈栖朝，想起来和她同样年岁的其他人，都在父母的贴心中撒娇，可是自己妹妹却过的这样如履薄冰，如今萧景煜还去了北地，能不能平安回来…沈栖槿都不敢保证，当然这话他断不会的自己妹妹说。

　　“朝朝，你后悔走这条路吗？本可以自由自在的过自己的生活，但是…”沈栖槿没有说下去，但是现在沈栖朝的世界里只有复仇，她一直想找到杀害母亲的凶手，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但是他心疼沈栖朝，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疼爱，而母亲的离开对她打击太大，沈栖槿担心沈栖朝走入穷途末路…

　　“哥，我从不后悔，而且萧景煜在我身边我更不会后悔这条路，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出了什么样的结果，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自己认。”

　　“过去无法改变，但是将来的结果，我必须要称心如意。”沈栖朝眼神坚定的看向沈栖槿。

　　沈栖槿明白了，自家妹妹已经早就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了，有了必须要自己负责的使命，即使不是现在，将来也会有。

　　沈栖朝再次缓缓开口，“萧景煜把我留在都城，将你也召回来就是为了把这些事情先捋清楚，不至于事情真的到了必须推进的地步…我们无从下手，而且…”

　　沈栖朝紧紧盯着兄长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千钧：“哥，我怀疑…母亲的死绝不是偶然。那蓝萤石粉，就是当年毒害母亲的元凶！而戚风林，秘密与父亲在英国公府会面！”

　　沈栖槿拳头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涌起滔天的怒火与难以置信的痛楚。母亲的离开一直都是两兄妹的心里的痛，这件事一天不调查清楚，一天不手刃仇敌，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这也是当初沈栖朝入了这皇宫的原因。

　　“戚风林…长公主驸马…”沈栖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他为何要毒害母亲？！父亲…父亲他知道吗？！”他猛地看向沈栖朝，眼中是巨大的惊疑和一丝不愿相信的恐惧。

　　“他既然是长公主的驸马，背后的人或许是长公主，或许是圣上…无论是哪个我们以任何身份都无法光明正大的除了他们…”沈栖槿谨慎的分析着。

　　“我们那个父亲早已经把母亲忘的一干二净，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沈栖朝一点不想提到那个英国公的父亲。
　　“但是不论是谁，我就算拼了这条命，失了任何身份，死之前我都要把他们一起带下去。”沈栖朝眼神变得狠厉，她不能容忍杀母仇人在眼前过的如此安逸。

　　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兄妹二人粗重的呼吸声。母亲死亡的真相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他们的理智。

　　良久，沈栖槿猛地站起身，周身散发出一种属于边关将领的凛冽杀气：“我要回国公府一趟！”

　　“哥！”沈栖朝一惊，“此刻回去，太过冒险，你的身份现在还远在边疆，这次本就是秘密回朝，而且父亲他…”她想起父亲在朝堂上那句冰冷的“秉公执法”，心中刺痛。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也改变不了什么结局，我还是要继续调查。”

　　“正是因为危险，我才必须回去！”沈栖槿眼神决绝，“若父亲与此事无关，他有权知道真相，更应与我们一同为母亲讨回公道！若他……”他顿了顿，声音沉痛，“若他真的知情，甚至参与其中……那我更要当面问个清楚！英国公府不能沦为他人手中刀，母亲的冤魂更不能永不瞑目！”

　　“朝朝，如果母亲的事情和他无关，他始终是我们的父亲，即使我们都恨他。”

　　他看着沈栖朝，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朝朝，你留在东宫，稳住局面，皇宫里不能乱。国公府那边，交给我。有些事，终究要面对。”

　　沈栖朝知道兄长心意已决，她重重点头：“哥哥小心。瑶光，你暗中护送兄长回国公府，确保安全。”

　　“是！”瑶光肃然应命。

　　沈栖朝没有久留，在傍晚时分回了东宫。

　　///

　　夜色深浓，沈栖槿借着夜色掩护，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回了那座他自幼生长、却已感觉无比陌生的英国公府。他避开所有巡夜的家丁仆从，凭借着对府邸的熟悉，直接来到了父亲英国公沈震的书房外。

　　书房内还亮着灯，映出沈巍独自一人坐在案前的剪影，显得有几分孤寂。

　　沈栖槿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沈震正对着一幅画卷发呆，闻声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极大的惊讶，随即化为复杂难辨的情绪：“栖槿？你……你怎么回来了？”

　　沈栖槿反手关上房门，走到书案前，没有行礼，也没有寒暄，目光如炬，直直射向自己的父亲，开门见山，声音冰冷：

　　“父亲，孩儿今夜归来，只想问您一件事。”

　　他紧紧盯着沈巍瞬间变化的脸色，一字一顿，如同掷地有声的惊雷：

　　“母亲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那‘蓝萤石粉’，与戚风林，与长公主，甚至与圣上…到底有什么关系？！”

　　沈震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力气，猛地向后踉跄一步，靠在了椅背上。“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沈震低下头，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你来这里，你妹妹知道吗？”沈震低声开口。

　　“知道。”

　　“阿槿，不管未来发生什么，父亲求你，保护好妹妹。”沈震声音有些轻微的哽咽，但是沈栖槿还是听出来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知道的对吗？”沈栖朝没有回答沈震的问题，反而是再次逼问沈震。

　　沈巍闭上眼，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落，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沈栖槿坐下，声音破碎不堪：“此事……此事非你所想那般简单……”

　　他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那枚沈栖槿也曾见过的、边缘磨损的素银戒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慰藉。

　　“我和你们母亲并非毫无感情，而是两情相悦…”沈震不自觉的摩擦着手里的这枚素戒。

　　“初礼…你们的母亲…她太聪明了…”沈震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悲痛。

　　沈栖槿听到这句话，紧皱眉头看着沈震，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在等沈震接下来的话，但是谁也没料到沈震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沈栖槿大为吃惊，更是久久不能平复。

　　沈栖槿需要时间消化，如果这些事让沈栖朝知道，她更应该如何自处啊…

　　“你为何不告诉我们，我们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孩子了，你为何会笃定我们没有办法呢…”沈栖槿看着对面早已经两鬓斑白的沈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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