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魔头怎么会是白月光

作者:动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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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牵绊


      “谢谢漂亮姐姐!”小女童接过点心袋,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又转,随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她揪出沉眠的袖子,清声道:“姐姐,哥哥肯定很喜欢你吧?”

      “你怎么知道?”沉眠想逗逗逢昭,她凑近小女童的脸,眼睛却是瞟向逢昭,她装作一副一知半解的样子,眸光忽闪忽闪,光彩湛湛,“昭昭,我怎么知道的?”

      须臾过后,小女童的动作一停,她两只手空不下来,就只能把脸埋进逢昭的衣服。她欲盖弥彰,不舍得一点都不瞧,只能偷偷地看了,小脑袋晃来晃去,最后定格在逢昭亲上沉眠脸颊的一瞬间。

      沉眠只安分一会儿,就决定反客为主,她喜欢逢昭的眼睛,动作也很诚实,她下意识地吻上逢昭的眼尾,泠泠翡翠,半分清凉,不若捧上一掬春水。

      浅尝辄止即可。

      沉眠微微喘息,克制地移开目光。

      好看的人世间数不胜数。可她喜欢的人,这世间恐怕寥寥无几。

      沉眠无法保持冷静,若再要继续下去,她怕是越来越渴,一捧水怎么够?怕是要春意荡漾,陷进水里也不能得到个透心凉,还不如就此作罢。

      沉眠自觉狭隘又阴暗,她不想让别人看见逢昭,她想把他藏起来,永远锁在自己的眼中最好。

      可她也知道,这只是她偶尔闪过的想法。她怎么会想要去困住一只隼,她怎么能够凭一己私欲去困住一只隼?

      把他困在这个以爱为名的一隅之地,不若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凋落、死亡。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这条路上,她最大的敌人是她自己,她生生不息的信念,也来源于自己。

      沉眠暗暗唾弃自己的阴暗想法。

      “哥哥害羞了!”小女童说着,连忙向沉眠张开手,只见她白嫩的手心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祈福绸。

      她说:

      “姐姐你知道吗?那里有一排许愿树都长得好高好大!”

      她指了过去,那些树确实如她所说,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沉眠才发现它们是许愿树,她之前一直未曾注意那边。

      她也从未想到,有许愿树可以直接长在街道边。沉眠以前见过的许愿树,大多是在寺庙内,她当时站在某棵参天古木下,觉得手上的这条祈福绸,就犹如蜉蝣撼树。

      既不愿相信,又何必多此一举。凡我所求,又何必寄托于天地,若想要得偿所愿,不若只求自己。

      万物为我所用,万物不为我所有,它们来去自如,捉摸不定,世间唯一可以永远属于沉眠的,便是自己。

      哪怕只是一具腐烂的□□。

      后来,沉眠丢下祈愿绸,转身离去,似乎永远都不会回头。既心有不诚,又何必扰门前清静,从前往后,她再也不要为一棵许愿树驻足。

      那年古寺的景色暮春模样,其实也就是今年,只是沉眠感觉相距甚远,一会忘了时间。她记得暮春的样子,比赤条条一片的寒冬还要难看,什么都有一点,什么都好似萎靡不堪,不如从头来过,不如就这么死去,沉眠当时精疲力尽,半死不活,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蜷缩了好久。

      久到,好像永远都不会醒来。

      可暮春过后,照常来到了今年第一个秋天。

      然后,在一个飘来漫天花瓣的银杏林,她与爱人重逢。

      ……

      “要不要哥哥姐姐帮你挂上去?”

      “还有,昭昭,我觉得我在祝福节那天给你的太少了,现在我想选一整棵树,然后挂满祈福绸。”

      沉眠踮起脚尖扫向了那一排树,它们尽数变成了红色,像一大团轰轰烈烈的火焰,不过它们的颜色要更浅淡一些,没有风吹过,那抛上去的银铃也会“喜笑颜开”。

      如若因为这是他们最诚挚的祝福,它们才得以闪闪发光,那么,沉眠想要独占一棵树。

      她要挂满祈福绸,写满逢昭的名字。

      可事与愿违,那一排的树已被塞满了愿望,密不透风。沉眠不死心,她牵着逢昭来到一棵最壮观的树下。

      不可以挂满,那就挂得最高,就算被吹走,也会飞得更远。

      最好上天入地,最好成为一个传说,沉眠愿意相信一下鬼神。若世有神明,一定要聆听她的愿望,若世有阎罗,就鞭策她,让那些妖魔鬼怪退避三舍。

      她沉眠就是死,也要挣扎着不魂飞魄散,那些没用的鬼神要是保佑不了她的昭昭,她就自己来,蜉蝣撼树就蜉蝣撼树吧。

      蜉蝣再弱小不堪,也可以去选择所向披靡。她既然心不由己,那就放过自己,爱一个人就是爱了,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可是——

      “漂亮姐姐,你和美人哥哥是心有灵犀吗?”

      “这棵树上飘得最高的,就是美人哥哥给你挂的祈福绸啊!你看看是不是好大一片,像一群蜜蜂蝴蝶跳舞!美人哥哥特别厉害,他飞来飞去,上面就全部挂满他的祈福绸了!”

      小女童晃着手中的红丝,转过头向逢昭眨眼,她表情天真烂漫,却语不惊人死不休,“要不,哥哥姐姐现在一拜天地吧!刚好有个红盖头——”

      她指了指上面,尖尖的小虎牙露出,目光移向怔愣的沉眠,“漂亮姐姐,你看这个红盖头多么特别,你和美人哥哥成亲吧!”

      沉眠没有看那个“红盖头”,反正等会儿看也来得及,现在嘛…她要确定一件事,她捂住小女童的耳朵,凑近逢昭的眼睛。

      “昭昭,你许的愿望是什么?是要和我长相厮守,白头偕老,还是要和我做一世夫妻,不离不弃——”

      “还是说…不说了!我的昭昭那么好,以前都是那些蠢东西没脑子,有眼无珠。以后呢,昭昭会越来越好,你是名扬天下的大剑客,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会有人向往你,喜欢你,我的昭昭不该被埋没这么久——”

      “我若想与你长相厮守,你愿意吗?”

      逢昭一双清澈的眼眸,如流云漓彩,他见沉眠不说话,了然地垂下眼帘,他的表情一向微小,可此刻,沉眠却是一望便知。

      逢昭就像破碎的琉璃,掉落一地,他用余光偷偷瞥着沉眠,随后轻轻蹙眉。

      因为沉眠还是没有开口,她甚至不敢再看逢昭一眼。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块琉璃有多么难得。都说彩云易散琉璃脆,可这块琉璃却学会了自愈,只要愿意捡起来,他自己就可以把自己拼好。

      然后完好无损的,不计过往的待在你身边,就算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他还是愿意爱你。

      只要你把他捡起来。

      沉眠什么知道,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她又何尝不是在对自己进行凌迟。她看见逢昭的眼睛一点一点黯淡无光,这么好看的眼睛,此刻却用来了蓄雾。

      沉眠心痛得无以复加,身体也渐渐脱力,她松开了捂住小女童耳朵的手。她无法回答逢昭的问题,她没有以后了,她命不久矣,她决定放手,她还是喜欢那只隼自由自在的样子。

      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带着这么卑劣的目的接近逢昭。

      她凭什么这么对待逢昭,凭什么去招惹他,凭什么这般践踏他的爱意,为什么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想拉着他一起去死。

      她情何以堪,有何面目,从前种种,又如何当作过往云烟?难怪曲高昂一开始那么讨厌她,她就是狼心狗肺,目的不纯,她才是最有眼无珠的那个人,她抛下逢昭与东方芝一走了之,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到最后还妄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辜负他的真心,还总惹得他伤心。

      “昭昭,你笑一笑,好不好?”

      沉眠想要碰逢昭的脸,却蓦地僵硬在空中,他不愿让她碰,而是侧过了脸。他半张脸沉静下来,看上去很是孤傲冰冷。

      他会把那些容貌上带来的疏离感藏起来,游刃有余地藏起来。

      此刻他却生人勿近,像最遥远的那朵高岭之花,可其实他下巴上还缀着一颗泪珠,皱了下鼻子。

      他还在难过,又不愿意让沉眠发现,只能用这种方式拒绝她的靠近。

      “美人哥哥不要不开心——”小女童话说到一半,忽然放声大哭,她丢下点心袋,擦掉逢昭的眼泪,随后又哭声震天地喊起“哥哥”二字来。

      应声而来的,除了之前的那个彪壮大汉,还有抱着一堆果子的林鸾飞。

      “沉眠姐,这个果子好甜!方大哥他刚才是给我们买果子去了,你要不要——”

      林鸾飞忽然察觉到气氛不对,她匆匆望了逢昭一眼后,随即连忙将视线转移到沉眠脸上。沉眠虽看起来也没多和善,但至少要比逢昭好。

      林鸾飞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她刚刚如果没有看错,逢昭那是——哭过?

      她还没见过逢昭这个样子——不敢相信,也有点害怕。她对逢昭了解不多,可也清楚他并不是传闻里那个无恶不赦的大“魔头”,可他们毕竟相处过少,林鸾飞还是对逢昭有着一层滤镜。

      比如像那种像高不可攀的形象,已经深入她心。

      虽然…这些滤镜会在他与沉眠日常的相处中一点一点打破,但只要他不露声色,面无表情,那种刻板印象又会回到林鸾飞的想象里。

      尤其是……逢昭现在居然对沉眠爱搭不理!这太可怕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林鸾飞确定这很可怕。

      难道,他们两个出现了感情危机?曲高昂那个死乌鸦嘴以前唱衰的话,即将上演?他们“逛来逛去”小队,从今天开始就要分道扬镳,互不相干?

      林鸾飞想到这更是进退两难,眼见气氛越来越焦灼,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沉眠姐,你要不要尝一尝?”

      说罢,林鸾飞深吸一口气,把一半的果子塞进沉眠手里,许是因为动作太急,那看上去就鲜艳可口的果子,接二连三的滚落下来,到最后全部滚到了小女童怀里。

      是逢昭,内力让果子跑到了袅袅怀里。

      小女童小名袅袅,是那个彪壮大汉的妹妹。这大汉找到妹妹后,哄了几句,眼神便往林鸾飞脸上瞟了。

      听到“沉眠”这两个字时,大汉的表情犹如天崩地裂,他结结巴巴,抖着嘴唇,几次都磕碜到牙齿,“你是沉——沉眠啊?”

      这声音不高,压得很是克制,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方鹭的脸憋得通红,他放下袅袅,眉毛都好似要飞起来。

      方鹭盯着沉眠,还是有几分不可置信,他扣着手指,环顾了一下周围,又低着声音问道:“你真的是沉眠啊?”

      林鸾飞听到这,已是心头一紧——她不该叫沉眠名字的。

      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他们的安生日子便也就过到头了。

      她犹豫着盯着方鹭,颇为防备,可还未开口,就被另一道声音抢先了去。

      “你要如何?”

      逢昭的语气十分冷淡,他站到沉眠面前,堵住了方鹭投来的所有目光,一点缝隙都没给他留出来。

      逢昭身段颀长,即使与高大挺拔的方鹭相较,也是不遑多让,明明本应该是两相对峙的场面,可二人散发的气场却达到一种诡异的和谐。

      具体来说,是方鹭看到逢昭的第一眼就开始泄气了。

      逢昭之前在逆光处,又侧过了身,方鹭因此没有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可现在,他瞧着逢昭的脸,一下就呆住,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家里的那一副画——它好似尘封已久,被人遗忘,从来没有在家里正大光明的出现。

      可它也不曾落灰,保存细致,上面描摹的每一处看上去还是栩栩如生,恍若昨日。

      其实父亲不想让他发现,只得得隔三差五把画拿出来。父亲以前看着那幅画,每次都会说出一大串人名,到后来,他越来越老,那些名字再也不能说全。

      只有几个连方鹭都耳熟能详的名字,还经常出现在他的口中,父亲每次看完画都会伤心好久,方鹭却一点都不懂。

      他不懂父亲为何伤心,难道是因为韶华易逝,故人不在?

      可书上不是又说——要珍惜当下,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父亲天天要他念书,自己却没明白这个道理。

      幼小的方鹭怎么都想不明白,还因此懈怠好几天学业。

      方鹭以前对这画不是很感兴趣,他偷窥父亲的画,只是想知道那上面会不会有一个人是他的母亲——他从未谋面的母亲。

      可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关于母亲的任何一点消息,父亲不肯向他透露半分。

      至于袅袅——袅袅是父亲收养的女儿。父亲快离世的那几年,趁着袅袅不懂事,和她讲了好多好多以前的故事。方鹭听到过一些,也正是因为听到一些,他才想起来他的父亲曾也风华正茂过。

      父亲去世前,把那幅画拿了出来,这么多年,那幅画第一次完整的呈现在方鹭眼前。父亲不舍得让这画陪他下葬,于是把它交到了方鹭手中,让他随便处置。

      明明父亲如此舍不得那幅画,却还是叫他随便处置。

      父亲闭眼之前依旧对着那幅画絮絮叨叨,到最后,他一个名字都叫不出来,方鹭了然,他把父亲安葬,安葬到了天南地北。

      父亲说过,他不想待在冰冷潮湿的地下。

      父亲之前迷迷糊糊中,说他心痛方鹭这些年的煎熬,父亲没有怪他,父亲说这画上的人就是方鹭的亲人。

      到最后,方鹭印象里的那个颓废寡言的父亲再也不见了。

      方鹭还记得父亲的千叮咛万嘱咐。父亲让他不要抛头露面,也不要让别人发现他。

      方鹭还是不懂,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却慢慢地对画上的亲人有了兴趣,有了依恋。

      画里面有个女子,生的姝丽无双,与逢昭很是相似。

      于是方鹭热泪盈眶,他想——逢昭会不会就是他的某个亲人。

      某个亲人的后代。

      他和父亲有同样的牵绊。方鹭还是锲而不舍,他还是想知道母亲是谁,母亲在哪,画上的亲人又身在何方?

      方鹭的眼睛生得大,也很有几分耐力,硬生生地看了许久,才眨了几次眼。

      这落在林鸾飞的眼里,就是方鹭已经痴迷不已,心驰神往,现在就连眼睛也不舍得眨一下。

      “这——方大哥,你怎么了,你不会对…这可使不得啊!”

      林鸾飞试图把方鹭摇醒,她都不敢看逢昭的眼睛。她不是个心热之人,难得对别人一眼亲近,之前,逢昭估摸算一个,现在么,袅袅与方鹭并列第二。

      就算这亲近感来的一头雾水,林鸾飞也不愿意见到方鹭挂掉。

      逢昭就算不杀他,还有沉眠与曲高昂在后面排着队呢,方鹭再怎么强壮,面对这三尊“大神”,也是一言难尽。

      结果显而易见好吧!还需要比拼一下吗?林鸾飞在心里大声咆哮,抬头却看见方鹭还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差点没就地晕倒。

      大哥,你清醒一点!你在干嘛!

      而沉眠那边——

      “昭昭,不要生气了~”这声音尾音上翘,似是撒娇,沉眠的嗓音冷冽那挂,这般甜腻齁人的声音一出,先不说逢昭的反应如何,那边的林鸾飞却是身体一僵,差点没有憋住笑意。

      沉眠漫不经心地扫了林鸾飞一眼,后者瞬间感觉到如芒刺背,连忙又开始一本正经地劝起方鹭来。

      …

      “昭昭,我该如何让你知道我喜欢你?要不你回头看看我的眼睛,我想看着你……”

      逢昭还是不为所动。

      沉眠一点都不气馁,她再接再厉,“昭昭你知道吗?爱一个人的样子,就是你在我眼中清晰可见,我满眼都是你,容下你的所有,你回头看看我,我绝不说谎。”

      听到这些话,逢昭有所动容。

      沉眠一看机会来了,立马想凑上去抱住逢昭的腰,可才刚刚行动一点,她的手里就猝不及防的被逢昭塞进一颗香气诱人的果子。

      鲜艳欲滴,口齿生津。

      沉眠乖乖地咬了一口,脸有些发烫,她刚刚说的就是果子,才不是逢昭。

      *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诗经》

      万物为我所用,万物不为我所有。——《道德经》

      彩云易散琉璃脆。——白居易《简简吟》

      庐山真面目。——苏轼,化用自《题西林壁》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论语·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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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5小时前 来自:湖南
    这篇文等我修完后半部分,就可以保持日更了!好想快点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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