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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念柔
江念柔的第一段、也是唯一的一段婚姻,非常失败。
那年她才二十四岁,就遇到了那个让她抱恨终身的男人。
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忠诚的誓言,她唯一拥有的,只是一间会和一个男人住一辈子的四十平方米的屋子。
她最初真的以为丈夫是爱她的。
穷一点有什么关系?只要两个人努力经营,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直到某天他喝了酒,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他把客厅当泄愤的屠宰场,满是刻痕的木桌被掀翻在地,玻璃碎片散落满地,随着男人的吼叫一片片地震动颤抖。
江念柔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男人骂她,“没半点屁用,赚的钱连一盒烟都买不起,废物娘儿们”,骂着骂着,他像是被最后一个词提醒到,把江念柔推到床上,扼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江念柔耳边放大数倍,她回过神来,开始奋力反抗身上失去理智的男人。
男人见状,抄起床头的台灯,狠狠往她脑袋上砸了下去。
等江念柔终于恢复意识,她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床上。衣服不见了,额头钻心的疼。
过了几个月,她被查出来怀有身孕。
这时候的丈夫又像是换了一个人,仿佛那天喝了酒的丑态,只是江念柔做的一个梦。
生产的过程她也早已记不清,她只记得当她从刻骨的疼痛中苏醒过来,身边没有丈夫的身影。
只有那个小小的、安静躺在摇篮里、睡得安恬的小生命。
江念柔盯着从她体内诞生的孩子,一瞬间,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出院后,她重新投身回家庭的经营中。
她自己悄悄给孩子取了个名字,跟她姓,她觉得很好。
可惜丈夫非常不认同。
最终,她的孩子有了一个随父姓的名字——金子善。
嗯,也行吧,她想。只要丈夫爱他就好。
丈夫也确实爱他,前提是丈夫没有喝酒。
家里的经济状况始终没有起色,丈夫喝酒的次数也越发频繁。
每次家里多了一个空酒瓶,江念柔的身上,就会多出几道新的疤痕。
其实她觉得可以忍,因为丈夫不喝酒的时候,也在为这个家努力。只要他不喝酒。
但丈夫却越喝越多。
江念柔实在是觉得这种程度太过了,于是第一次跟他说,让他少喝点。
换来的,是丈夫一道有力的耳光。
没消气似的,丈夫又把目标对准了六岁的金子善。
他毫不犹豫,抬脚就是一记狠踹,把金子善从沙发踹到了客厅的角落。
男人又骂,“要不是为了这个赔钱货,我早他妈发达了,还用得着挤在这个破地方混日子”。
他骂金子善、骂江念柔、骂社会的不公、骂父母的没用,唯独不提喝了酒的自己。
江念柔瞪大眼睛,冲过去把缩在角落的金子善抱在怀里,回头死死盯着仍在大吼大叫的男人。
她终于发现,丈夫其实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
她提出了离婚,还要把金子善带走。
丈夫当然不同意。
最后,夫妻两人还是上了法庭。
丈夫这时候,又变回没喝酒的样子了。他说他可以提供充分证据,证明他已经采取了积极措施改正暴力行为,并且抚养条件和抚养能力优于女方,就算要离婚,孩子也必须由他来抚养。
江念柔此时身无分文,唯一的积蓄也被丈夫先前以各种理由拿走,离婚后,她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而且社区也派了相关人员监督丈夫的行为,法院给予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江念柔没有办法,她担心孩子跟着她会流落街头,吃不起饭也上不起学。
所以她放弃了金子善的抚养权,只坚持要离婚。
走之前,她蹲下身摸了摸小金子善,让他不要太想妈妈,说以后妈妈会回来看你的。
小金子善懵懵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江念柔下定决心,她要让自己变得很有钱很有钱,有钱到可以让孩子的后半生都不用工作。
而要做到这点,意味着她不得不作出牺牲。
离婚的时候,金子善只有六岁;重新见到金子善的时候,他已经十八岁了。
江念柔牺牲的,就是这段本应该陪在孩子身边长大的珍贵岁月。
期间,她也联系过前夫,让他汇报一下金子善的近况,得到的不是一句敷衍的“很好”,就是拍的模糊不清的日常照片。
照片里,金子善长高了,也长大了,江念柔一遍遍翻看,直到她从一张照片里看到了金子善手臂上的淤青。
她从来都不应该相信那个男人。
出奇的愤怒从心头爆发,江念柔握着手机的力度大到几乎要把它捏碎。
她只有一个念头——她想杀了他,然后把金子善接回来住。
这个想法瞬间占据了她的五脏六肺,烧得她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冷静,杀人犯法,她不应该为了这样的人把自己搭进去。
但她可以间接促成这一点。
当这个想法成形,便再也挥散不去。
彼时江念柔已经是身处高位,雇人办事倒也不算很难。
她查到男人的住所,这么多年居然一直没变,还是那间四十平方米的屋子。
然后她特意到社区里打听,问金子善的父亲是否仍在酗酒。
得到的是邻居街坊们一言难尽的眼神。
江念柔这才知道,男人根本没有改过自新,监督人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声称人家的家事自己不好去掺和,那只是父亲正常教育儿子的方式。
毕竟从没有听金子善说起过什么啊,他自以为幽默地补充一句。
江念柔什么都没说,心中的计划却越来越完善。
某天,她坐在车里,等待男人从必经之路出现。当看到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她拨通电话,吩咐对方,去挑衅他几句,让他先动手,你伤得越重报酬越高,事后医药费我负责,还会额外给你一笔钱。
同样是游走在社会边缘的雇员为了丰厚的佣金答应了。
反正就挨几下打,还能拿到这么多钱,左右想都是他赚了。正好他昨天赌博把钱全都输光了,回去还要挨晦气娘儿们的骂,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
他自信满满地走向男人,江念柔关上车窗,坐在远处的车里静静观赏这一切的发生。
他过去对男人说了什么,男人果然开始上手,直接扑到了对面人的身上,一拳拳发疯似的往人身上砸。
也许是被打得疼了,他也急了,从后腰处抽出一把小刀,作势要往男人身上捅去。
男人见状,立马侧身躲过他的袭击,怒极之下,从马路牙子上抄起一块砖头,二话不说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就像多年前,男人拿台灯砸江念柔的头一样。
不过这次,男人没有收手,他一下、一下,砸在对方的头颅上,三下、四下……直到那里血肉模糊,露出隐约可见的森森白骨。
鲜红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的脸上,在男人涨得通红的腻肉上,在江念柔冷静旁观了一切的眼睛上。
砖头早已碎成了尸块,地上人的脑袋也是如此,血块和砖粒混在一起,一时分不清哪里是石头、哪里是人体组织。
周围的人群躁动起来。有人用手机拍下了一切,有人着急地拨打着110,有人从他们身边逃跑似的离开。
男人发泄过后,无言地瘫坐着,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他的手还在滴血,落下的血滴融入砖缝,地面好像从此有了脉络。
江念柔终于把目光移开,落在了车前宽阔的道路上。
然后,她发动引擎,驱车离开了这里。
没过多久,法院以故意杀人罪给男人定了刑,并要求他赔偿受害者家属一笔巨额抚慰金。
男人当然没有钱,江念柔主动替他付了这笔费用。
她给母女二人支付的数目,足够她们安安稳稳地度过后半生。
而杀害他人的罪犯,将面临数十年的牢狱之灾。
没有人知道两人究竟是怎么起的争执,毕竟死人是没办法开口说话的。所以大家都当作是两个社会渣滓的私人纠纷,这件事也很快就没人在意了。
江念柔把从男人那记下来的电话号码存入手机,开始尝试联系现在的金子善,并每月定期打过去一笔生活费。
她没有告诉过她的孩子,他的父亲是怎样入狱的。因为这不重要。
她只希望她的孩子能从苦海中脱离出来,从此一直幸福下去。
刚把他接回家的那段日子,江念柔很怕他会因为她曾经的离开埋怨自己,可事实截然相反。
他对待许久未见的母亲是小心、是讶然、更多的是感恩。
江念柔一瞬间什么都释然了。
没有想象中的别扭和疏远,有的只是一对母子珍惜彼此的亲情。
都说血浓于水,她和孩子,原来一直都深深牵挂着对方。
她觉得有这样的家人,是她这辈子莫大的幸运。
没有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们互相爱着对方就足够了,这样的家庭依旧完满,不是吗?
——
“妈妈,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吗?”
刚接回来的某天,金子善对江念柔说道。
“怎么了宝?”江念柔笑了笑。
“我可以把名字改了吗?”金子善很是忐忑。
江念柔一愣:“为什么?”
“……这个名字不好听。”金子善最终憋出了这样一个理由。
“那你想取什么名字?”江念柔感到意外。
“小时候你给我取的那一个,我觉得那个挺好听的。”金子善说。
“噢……”江念柔回想了一下,“……江知随,是吧?”
金子善点头:“嗯。”
“没问题!”江念柔笑着应道,“没想到咱家小宝想跟我姓啊,真乖。”
金子善微微红了脸,没说什么,只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旧的身份证被搁置在上了锁的抽屉里,“金子善”这个名字,也和善善一样,被时光埋进土壤,再没有被人提起过。
“……江知随?小江?随随?”
周小若朝眼前正在愣神的男生挥了挥手,江知随才把目光放在了一脸好奇的男朋友身上。
“怎么了?”江知随说。
“唔……我看情侣间都会叫对方的小名,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小名应该怎么叫……”周小若苦恼地说道,“你妈妈平常怎么叫你的呀?”
江知随说:“她平常就叫我‘随随’,有时也会叫我……”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耳尖悄无声息地漫上一层粉红:“嗯……小宝。”
听到这个称呼,周小若眼睛一亮:“好可爱!那我以后也可以这么叫你吗?”
说着他抱住江知随的手臂,撒娇一般望向他:“可以吗?”
江知随微微移开目光,耳根红了个彻底:“……可以。”
“小宝?小江宝宝?看看我嘛——”
周小若把江知随的脸捧住,强行让他对上自己的眼睛:“小宝看我,嗯?”
江知随觉得自己马上要原地蒸发了。
周小若替他盖上盖子防止蒸发,踮起脚在他脸颊上“啵”地亲了一大口。
噢,糟糕,某人看起来蒸发得更快了,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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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改名也是为了不让小若这么快认出来。。。。好吧都是因为剧情的不可抗力啊啊啊啊。我一开始觉得原来的名字不咋好听,又想了一个,但两个都想要,于是编出一系列剧情强行圆上了。。。。。我下次再也不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