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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看谁。
最后视线都聚集在路天旭身上,只剩季扬一人在风中凌乱。
“什么意思?”陈逸周率先打破沉默。
路天旭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陈逸周轻捏了身旁人的手心。
贺北意一脸懵逼地回视。
“……”
路天旭双臂环胸,继续说:“小贺,我以为我们聊的那天晚上,你就去跟人表白了,敢情你们拖了这么久?”
“我疯了吧。。。。”况且那会他也不清楚对方的心意啊。
路天旭不理解:“有什么好拖的?”
再看看两位当事人的表情,半分钟后,他才恍然意识过来。
得,互相暗恋呗,谁也不告诉谁。
路天旭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他终于发现这两位帅比的缺点了——够迟钝。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他清得有点太过头了吧。
这一番话在旁人听来就像在打哑谜,陈逸周思忖片刻,今晚第二次问:“什么意思?”
其余两人还处于目瞪口呆的地步,贺北意慢慢叹了口气,把那天晚上的事粗略地讲给陈逸周听。
路天旭很识相地扯着另外两人回了宿舍,遍布山茶花的小路上,只剩一对牵手的小情侣。
今晚月亮很圆,夜还很长。
在陈逸周的循循善诱下,贺北意非常不情愿地道出自己的暗恋路程,以及后面他自己都觉得不算得上是追人的追人经历。
湖面的草丛里不知有什么一直在叫,月光透过树枝缝隙斑驳地落在草地和石子上,像贺北意此刻乱七八糟的心跳。
陈逸周手指钻进他的指缝,紧紧扣住,给足了他安全感。
“陈逸周,我是不是太迟钝了?”
“嗯?”
贺北意有些懊悔地说:“我连喜欢你都要别人点醒,这很不应该。”他的声音没有底气地变小。
陈逸周手上用了点力,声音温和:“没有什么应不应该,这只是个过程,并不能改变你喜欢我的事实。”
贺北意大脑迟缓运转着,用力点点头,“嗯。”
“对了。”他身体面朝陈逸周坐正,很是严肃,“我把我们在交往的事,告诉我妈了。”
握住的指尖一僵,陈逸周问:“什么时候的事?”
“跨年夜后几天吧。”
那天,北城和南市的天气都很好,天空湛蓝如洗,冬季暖阳很是惬意。
从图书馆出来,贺北意拿完快递,走在无数次他和陈逸周走过的那条小路上。池塘蹦跶出几条鱼打破水面的平静,贺北意心中一动,掏出手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给林季闻拨了个电话。
林季闻当时刚从钢琴架下来,正准备给肥波梳毛。听见手机铃声吓一跳,拿起电话看是儿子又吓一跳。
贺北意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一般有事都是打字或者语音。
“喂?”林季闻嗓音轻缓。
“妈,”贺北意轻轻喊了声,“你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还作数吗?”
时间线瞬间被捋长,林季闻没太反应过来,“什么话?”
“就你之前说的那些。”
林季闻拧了拧秀眉,意识到儿子话里的几分不对劲,她放下梳子,走到阳台边,轻声问:“怎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至少半分钟,贺北意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平静又坚定。
“我有喜欢的男生,我们在一起了。”
电流声嗞嗞穿过,贺北意把手机紧贴在耳边。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心跳加速,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像他拨给林季闻的那一刻,没有做太多的思想准备,也没有反复演练打好腹稿。
或许本该如此。
好半晌,林季闻才开口,声音里带着贺北意熟悉的温柔。
她问:“是小陈吗?”
“……”这下轮到贺北意不说话了。
“喂?儿子?乖乖?”林季闻声音拔高,看了眼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
贺北意:“您怎么知道?”明明只见过一次的吧。
“猜到了,上次一起吃饭,我多少有点察觉……你妈我阅历可比你丰富多了,这点事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到的。”
“小陈对你挺好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明明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贺北意鼻头一酸。
身后有人嬉闹着走来,他偏开身,让出一条道。从石子路踏进草地,贺北意眼睫垂下来,对林季闻说:“他对我特别好,我很喜欢他。”
“妈,从小到大我没喜欢过什么人,唯独陈逸周。”
“我想和他长长久久。”
电话挂断的瞬间,贺北意忽然有点恍惚——原来承认喜欢一个人,竟然比想象中还要郑重。
他还记得通话结束前,林季闻说:“哦对了,那些话我想起来了,肯定作数。”
省略掉字里行间的肉麻,贺北意轻飘飘地讲这些话一笔带过。陈逸周听完后,攥得将近发白的指节才彻底松懈下来,脸色也有了些血色。
他把贺北意抱进怀里,微微低头,脸埋进颈间,一种极其依赖的姿势。
陈逸周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一下下舒缓着,如同他后背那只手,给予他莫大的慰藉。他听见贺北意说,“没事的,别担心。”
他和贺北意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很深的横亘,也并不需要用什么来填平。
“贺北意。”陈逸周声音闷闷的。
“嗯?”
“我觉得我好幸运。”
每个字都撞在锁骨处,连同呼吸,烫得贺北意发颤。衣领那里仿佛有些湿润,贺北意还缓慢地抚着他的后背,说我也是。
当晚回宿舍后,贺北意就被像个八爪鱼一样的季扬死死缠住。得知自己最后一个才知道,季扬从回来就开始守株待兔,不亲口问清楚誓不罢休。
“太不仗义了!简直太不仗义了!”
孔博立感同身受:“是吧!”他手在另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我说有时候你们俩说话,搞得我云里雾里的,把我当傻子整呢?!”
路天旭懒得跟他们废话,脱完衣服直接去洗浴室。
贺北意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摁住太阳穴,跟随记忆里高中的节奏,慢慢做起眼保健操。
“你看!”孔博立轻轻把书往桌上一摔,怂恿季扬继续说:“这就是冷暴力!看到没?”
季扬义愤填膺,滔滔不绝,临睡前甚至还想爬上贺北意的床,让人交代所有细节。
结果就是被一巴掌拍下去。
大学期末考来得快去得也快,两周后,为期半年的读书生涯也进入尾声。众多学子拖着硕大的行李箱咯吱咯吱地踏出校园,带着对家的思念,奔赴天南地北。
另外三人考完的第二天就没了影,宿舍瞬间变得空荡起来,贺北意摊开行李箱塞了几件厚衣服,又在衣柜翻翻找找,翻到了林季闻去年买的还未穿过的秋衣。
“……”脸一黑,硬塞到衣柜最深处。
贺少爷宁愿在寒冷的冬风中叠穿,也不愿穿难看的秋衣秋裤。
把宿舍打扫一遍,贺北意满意地拍拍手。桌上手机震动,他拿起来看。
CC:考完了,你收拾好了吗?
HH:冲!
CC:林阳他们马上走了,要不先来我宿舍,外面冷。
CC:【嘻嘻jpg.】
表情包里的金渐层笑得欠兮兮,贺北意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
实在很难想象陈逸周顶张面无表情的脸发这个表情包。他回了好,检查完要带的东西,拉起行李箱,给宿舍上了锁便朝楼下走。
从北到南,1600多公里。
定好了明早十点出发的那趟车次,同时也定好了今晚的酒店。
因为距离过远,高铁车次并不多,等到南市都晚上九点了,十点那趟是最合适的选项。今晚睡一个宿舍显然不在小情侣的考虑范围内,所以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想到一起。
晚上又不做什么,贺北意心想。
他拖拉箱子走到陈逸周宿舍时,对方正在不断敲打键盘。宿舍门半开着,陈逸周帮人把箱子提进来,顺手带上门。
“还在忙吗?”
“快了。”
屋内空调给得很足,贺北意身上的寒意顿时被驱散不少,他摘下自己的装备,露出整张脸。
“外面在刮风,呼啊呼的超级冷。”
陈逸周倒好滚烫的红茶,拿过一把椅子让人坐下,“暖暖手,先别喝。”
贺北意点头,开始打量起他宿舍,准确来说是陈逸周的位置。
暖阳透过玻璃窗洒在木制的书桌上,贺北意伸出手摸了摸。桌上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一盏白色台灯、一台电脑和几叠资料,和水杯。书架上存放着平时用到的专业书,以及一些从图书馆借来的课外书,储物架上东西也不多,简略又整洁。
贺北意看得微微出神,以至于都快忘了书桌的主人还站在旁边。
头顶陷入一片柔软。
“嗯?”
陈逸周不轻不重地揉了揉那团毛茸茸,抽出手,“我一会去给导师送资料,你就在宿舍等我,外面太冷了。”
贺北意比了个ok。
临走前陈逸周又嘱咐他一些,无非就是冷就调遥控器,热水在壶里之类的小事,贺北意觉得太夸张,站起来推着他往外走,“我又不是小孩子,快走吧快走吧。”
陈逸周靠在门侧,偏头轻笑,替他掩上门。
贺北意闲来没事,比起刷枯燥乏味的视频,不如观察陈逸周的书桌来得舒服。一个人的习惯、爱好,在这片小小的区域里似乎都能有所发现。
按捺不住好奇心,在翻陈逸周的柜子前,他先礼貌询问了对方,得到许可后才大胆起来。
他不厌其烦地看陈逸周的衣柜,看完后又抽开书桌下的四层柜子,都是些日用品。贺北意像只好奇心极强的猫,翻找到什么都很有兴趣,拿起来看看,安分地放回原处。
直到最下面那层。
那层空间比较大,外面塞了个篮球,将内部视线完全阻隔住。贺北意弯腰把篮球拿出来,直接蹲下身。
东西不算多,几乎一览无余。
一身叠好摆放的西装、丝绒盒以及一个可以称得上老旧的木盒。
那丝绒盒子他认识,上次送给陈逸周的胸针。至于那木盒……
贺北意说不上来,双手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将它捧出来。直觉告诉他,这对陈逸周很重要。
木盒平平无奇,就连锁扣都已经氧化发黑,像是有些年代的物件。
捧在手心看了小会,贺北意正犹豫将其放回去,“咔嗒”一声脆响,那把生锈的小锁就毫无预兆地断裂,砸在他手里。
“......”
他能说天意感人嘛,这种小概率事件只在电影里见过。
下意识屏住呼吸,贺北意缓缓打开——木盒内部非常干净,东西也很讲究地规整分列开,看得出主人应该常有整理。几颗糖、两块积木、一枚女士手镯和块怀表,以及鼓囊的布袋。
心脏像是被突然捏紧,酸涩得让他难受。贺北意凝神片刻,小心翼翼地打开布袋。
直到很多年后,贺北意都记得打开布袋,看到那21封信时的感受。就像咬破一颗还未成熟的山楂,表皮褪去后,汁液里的酸排山倒海地漫上来,蔓延进血液,连同贺北意的心脏到指尖都发麻。
两捆分别用皮筋绑好,一捆有18封,另一捆是3封。
每封棕色信封上都黏附着不同的干花,密密麻麻望去,十分漂亮。信封上有用黑色水笔写的1至21,除此以外,右下角还有个字母“H”。
再意识不到,就真是个傻子了。
强行摁下贺北意缓慢又郑重地打开最新的,写着数字22的那封。
黑色字迹清隽英挺,如同陈逸周本人。
【给21岁的贺北意:
小贺?小意?朋友他们都这么叫你,但我思来想去,还是贺北意最合适。请原谅我在1月迫不及待写了这封信,因为去年对我来说,太不普通了。
首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其实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亦或是小时候的你,都很明亮美好,也很能温暖别人。
我不知道,能正大光明的与你合照,已经是我预料之外的幸福。也许是上天眷顾,赋予我最奢侈的奇迹——跨年夜那天,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你问的,其实那条手链在和你在一起后就丢掉了,于我而言,它不再重要。我有了自己要守护的人。现在终于不用再编造借口,可以正式地站在你身边,对我来说都是万分的荣幸与幸福。都说永远太浪漫,敌不过时间,但时间教会我在漫长的青春里,如何去爱一个人,所幸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我想以后的每一年都给你过生日,这应该是件比永远更具体的事。
我总是告诉自己慢慢来,等你真正能感受到更多的时候,我再说爱也不迟。
剩下的就留给我们。
陈逸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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