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影齐生

作者:不是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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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节


      赴约。

      南园站的汽笛声刚消散在风里,列车就缓缓开动。

      尤春见和纪杙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青瓦巷陌慢慢往后退,父母挥手告别的身影渐渐变小,最后缩成了远处的一个小点。

      两人指尖同时点开手机,“四人小分队”群里正热闹——周别发了张火锅的照片,配文“等你们回来,我请你们吃超辣的火锅!”。

      邓淇鱼则发了段小羊铃铃的视频,声音软软的:“我把平安绳的位置都留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一起戴~”

      尤春见笑着回复“期待火锅!”,纪杙则敲下“快到了,大概傍晚能到香山”。

      聊了一会儿,列车的晃动渐渐催起了困意。

      尤春见靠在椅背上,没多久就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安静得连窗外掠过的树影都不忍心惊扰。

      纪杙转头看她,悄悄把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又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指尖轻轻翻着书页,偶尔抬头望一眼窗外——掠过的田野、远处的青山,都裹着春日的绿意,像在为他们的香山之行铺着路。

      书页翻了几章,窗外的天色渐渐染上暖意。

      纪杙看了眼时间,轻轻碰了碰尤春见的胳膊:“快到了,醒醒。”

      尤春见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外套上还带着纪杙的温度,让她心里暖暖的。

      列车广播里传来“香山站即将到达”的提示,两人收拾好行李,并肩站在车门旁。

      窗外已经能看到香山熟悉的梧桐枝桠,纪杙笑着说:“到香山了。”

      尤春见点头,眼里满是期待——想着即将见面的朋友,想着要一起戴的平安绳,连列车进站的声响,都像是在为这场重逢奏着序曲。

      傍晚的香山站裹着层橘红色的暮色,列车刚停稳,尤春见就透过车窗看到了站口熟悉的身影——二姨穿着米白色针织开衫,手里拎着个帆布包,正踮着脚往车厢方向望,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亲和笑容,跟上次来接她时一模一样。

      纪杙拎着两人的行李走在前面,刚出车门就挥了挥手:“二姨,我们在这儿。”

      二姨立刻迎上来,先接过纪杙手里的行李,又笑着看向尤春见,伸手想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春春,路上累了吧?我在家炖了排骨汤,回去就能喝。”

      尤春见下意识往后微撤了半步,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角——以前她总觉得二姨的触碰很温暖,可此刻看着二姨含笑的眼睛,风神庙的旧照、隐瞒去过风栖镇的事突然涌上心头。

      眼神里不自觉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审视,只是面上还维持着礼貌,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二姨,路上还好,就是睡了一路。”

      纪杙走在旁边,敏锐地察觉到尤春见的僵硬,不动声色地接过二姨手里的行李,笑着打圆场:“二姨,不用麻烦您拎,我来就行。春见刚才还说想喝您炖的汤呢。”二姨没多想,笑着应着,三人并肩往小区走。

      暮色渐浓,路边的梧桐叶被夕阳染成金红,落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层碎光。

      以前尤春见总爱跟二姨聊路上的事,可今天却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应一声,目光时不时扫过二姨拎包的手——那只手总是很稳,连拎着帆布包都没晃过,不像平时拎菜篮时会偶尔打滑。

      到了小区楼下,二姨掏出钥匙:“春春,你先上去放行李,我跟纪杙在楼下等你,一会儿一起去超市买点水果。”

      尤春见接过钥匙,看着二姨转身跟纪杙说话的背影,手指在钥匙串上摩挲了两下——507的钥匙还是二姨当初亲手交给她的,可现在握着,却觉得比平时沉了些。

      纪杙看着尤春见上楼的背影,又看向二姨,笑着随口提了句:“二姨,上次您说去亲戚家,是不是就在风栖镇附近啊?我跟春见之前去那边,觉得风景挺像您说的。”

      二姨手里的帆布包顿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不是呢,就是市区的亲戚,可能我形容得像吧。”

      说话时,眼角的笑意似乎淡了几分,只是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亲和。

      第二天下午的香山,阳光拆成细碎的金,落在梧桐枝桠间。

      纪杙和尤春见先到了巷口的水果摊,周别已经啃着第三块馍馍,看见两人就挥手:“你们可算来了!我跟你们说,香山的火锅是真辣,我妈说我回来胖了三斤!”

      尤春见笑着递过装着平安绳的小盒子:“先别聊火锅,咱们先把这个戴上。”

      盒子打开,四条红绳躺在里面,绳上编着细密的暗纹,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纪杙先拿起一条,给周别系在手腕上:“老和尚说这绳能护着咱们,还能拴着咱们的羁绊。”

      周别晃了晃手腕,咧嘴笑:“行啊,以后这就是咱们‘四人小分队’的标志!”

      尤春见也拿起一条,给纪杙系好,指尖碰到他手腕时,两人都想起寺庙里的阳光,相视一笑。

      三人刚戴好红绳,就往车站赶。

      远远地,就看见邓淇鱼拎着背包走来,辫子上还系着个小小的羊毛球,是铃铃的毛做的。

      “淇鱼!”尤春见率先跑过去,邓淇鱼立刻张开胳膊抱住她,声音软软的:“我好想你们!铃铃还总往门口望,以为你们会去草原看它呢。”

      纪杙和周别也围上来,尤春见掏出最后两条红绳,邓淇鱼小心翼翼地接过,给自己系好后,又帮尤春见调整绳结:“真好看,以后咱们四个都戴着,不摘下来。”

      四人去吃了周别推荐的火锅,辣汤咕嘟咕嘟冒着泡,话题从寒假的趣事聊到开学后的计划,笑声比锅里的辣椒还热闹。

      饭后,夕阳已经西斜,四人并肩往“旧始尘迹”走,巷子里的青石板路被夕阳染成暖橙,手腕上的红绳晃来晃去,像四道跳动的火苗。

      推开“旧始尘迹”的木门,周十风已经坐在石桌旁,手里捧着本线装书,黑色对襟褂子上沾着点墨渍。

      看见四人,他放下书,指了指石凳:“坐。”

      纪杙熟门熟路地给每人倒了杯茶,笑着说:“周老,我们给您带了香山的老茶饼。”周十风没接话,目光却落在四人手腕的红绳上,眼神动了动。

      尤春见想起土神的事,轻声问:“周老,您之前说的土神,是不是跟故廊有关?我们学校研学传着说可能去胡马峰,听说那里跟故廊的渊源很深。”

      周十风端起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缓缓开口:“《故廊风物志》有云:‘胡马峰者,土神栖居之所也。昔年共工怒触不周,天柱折,地维绝,土神炼五色石补地脉,余石落于胡马峰,遂成其灵。’”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股古韵,四人都认真听着。

      纪杙皱了皱眉:“这么说,胡马峰的土神遗迹,就是我们这一次的开端。”

      周十风没直接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块巴掌大的旧地图,摊在石桌上:“你们要去胡马峰,先看看这个。”

      地图上标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其中一个红点,正好在胡马峰的位置,旁边写着“土神亭”三个字。

      暮色渐渐漫进院子,木架上的旧铜器在夕阳下泛着微光,四人围在石桌旁,看着地图上的红点,手腕上的红绳轻轻靠在一起,像在无声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约定与挑战。

      周十风的目光落在尤春见手腕上时,原本垂着的手指突然顿住,像被什么烫到似的猛地抬眼:“等等!春丫头,你手上这手串,让我再瞧瞧!”

      他凑上前,眼神亮得惊人,枯瘦的手指悬在玉石上方,却没敢碰,只反复打量着。

      忽然,他像想起什么,转身往书架跑,动作急得差点绊到木架腿,手脚忙乱得像拧成了麻花。

      书架上的旧书被他翻得哗哗响,尘土簌簌落在肩头也浑然不觉,终于从最顶层抽出本泛黄的线装书——正是那本《四方镇》。

      “找到了!找到了!”周十风把书往石桌上一拍,手指哆哆嗦嗦翻开“四神·土神”篇,指着插画里的玉石,“你们看!春丫头的手串,跟这图上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四人凑过去,只见书页上画着块椭圆玉石,色如凝脂,旁注“土神赤诚玉”四字。

      周别最先叫出声:“我去!真一模一样!就是图上的玉石没穿绳子,春见这串多了串珠!”

      周十风笑得胡须都翘起来,拍了下周别后脑勺:“总算没白教你认图。这玉石十有八九就是土神留下的赤诚玉。”

      他转头看向尤春见,语气郑重,“春丫头,这手串戴在你手上,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

      尤春见想了想,指尖轻轻碰了碰玉石:“有时候它会自己发光,尤其是我做噩梦或者觉得害怕时,能感觉到有股暖融融的能量涌出来,心里会踏实很多。”

      “这就对了!”周十风猛地拍了下手,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四方镇》里写得明明白白:‘土神守故廊土,以河图余韵凝「赤诚玉」。玉色温润,触之如握暖阳,需以真心相感。若持玉者心怀赤诚,无半分虚妄,玉生暖光,影祟遇之如冰雪融于沸汤,悄然而散。后世演为玉佩,佩之者心诚则灵,怨怼不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人:“你们这次要面对的挑战,核心就是‘诚’字。若是心口不一、藏着虚妄,这玉石的光就会变弱,能量也会消散;唯有守着本心、真心待人待事,玉石才会全力护着你们,不仅能增强你们的意志力,还能削弱影祟的能量。”

      “还有另一块?”纪杙突然开口,想起寺庙店长的话,“之前在清宁寺,店长说这手串有个配对的项链,性质相反,只是没找到线索。”

      周十风点头,脸色沉了些:“没错,赤诚玉本是一对,一阳一阴,一正一反,合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甚至能封印影祟。只是另一块早在百年前就遗失了,至今下落不明。”

      尤春见攥紧了手串,心里忽然有了方向:“那我们不仅要守住‘诚’,还要找另一块玉石?”

      “办法总比困难多。”周十风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语气又缓和下来,“你们能找到这一块,已是天大的幸运。接下来只要步步踏实,观察身边人的异常——影祟附身后,人会不自觉露出虚妄之态,比如言行不一、眼神闪躲,这些都要留意。”

      四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

      周别率先拍桌:“放心!我们四个肯定能守住‘诚’,也能找到另一块玉石!四月研学会去胡马峰,说不定还能找到土神的其他线索!”

      邓淇鱼也点头,指尖轻轻摸着手腕上的红绳:“我们可以分工,平时在学校多留意同学和老师的状态,但也确保不被发现,周末再一起研究《四方镇》和周爷爷给的地图,肯定能有发现。”

      纪杙则看向尤春见,眼神温和:“春见,你的玉石是关键,以后要是有异动,一定要及时跟我们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尤春见笑着点头,手腕上的赤诚玉忽然微微发烫,泛起淡淡的暖光,映得四人手腕上的红绳也仿佛亮了几分。

      暮色渐深,院子里的旧铜器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五人围坐在石桌旁,讨论着接下来的计划,偶尔传来周别咋咋呼呼的提议。

      邓淇鱼温柔的补充,纪杙理性的分析,还有尤春见认真的记录,连周十风都偶尔插句嘴,原本古板的氛围,竟也变得热闹又温暖。

      夜风裹着梧桐叶的清香吹进院子,石桌上的《四方镇》静静摊开,赤诚玉的暖光与红绳的微光交织在一起,像在为这四个心怀赤诚的少年,照亮了通往胡马峰、通往真相的路。

      三月的晨光刚漫过香山的梧桐树梢,尤春见和纪杙背着书包站在小区楼下,蓝白相间的校服被风轻轻吹动,领口别着的小珍珠别针闪着微光。

      不一会儿,周别和邓淇鱼就并肩走来——纪杙的校服拉链拉到胸口,背着黑色双肩包;周别手里攥着个肉包,边啃边晃手腕上的红绳;邓淇鱼扎着低马尾,背包里装着刚借的复习资料,四人凑在一起,校服的蓝白与红绳的亮色交织,像幅鲜活的开学图景。

      “总算开学了!再在家待着,我妈都要把我习题册堆成山了!”周别咽下最后一口肉包,含糊地说。

      邓淇鱼笑着递过纸巾:“你就是懒,我寒假都把数学错题整理完了,等会给你们看。”

      尤春见点头附和:“我也整理了英语作文模板,虽然咱们不在一个班,但学习上肯定要互相帮衬。”

      纪杙走在旁边,看着三人说笑,补充道:“咱们虽然分班——淇鱼在5班,春见在19班,我和周别在16班,选的课也不同,但课间可以互相传笔记,周末还能一起去图书馆。虽然在和影祟斗争,但高三正是拼的时候,可不能掉队。”

      四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学校走,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校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周别拍了拍纪杙的肩膀:“放心!以后我数学不懂就问你,英语就找春见,淇鱼的化学笔记我也预定了!”

      邓淇鱼笑着应下:“没问题,咱们四个一起努力,争取下次模拟考都进步。”

      说话间,学校的大门已在眼前,晨读的铃声隐约传来。

      四人停下脚步,相视一笑,手腕上的红绳轻轻晃动——虽在不同班级,却有着相同的目标与牵挂,这趟旅程,有彼此作伴,便多了份踏实与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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