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希的秘密

　　是夜，静谧的夜。
　　何希早就歇下，我听见灯的开关啪嗒摁灭的声音，透进门缝的光亮也立刻褪去了，然后是他关上房门的声音。
　　我和他，隔着两道门，隔着两堵墙，他看不见我，我却依然心慌，为着散不去的热潮。
　　我进门的那瞬没有打，我感到羞愧，密密麻麻地爬上来围住我，我等着它也褪去。
　　但当躺到床上，先是光灭了，又是声静了，总是这样，夜半时分，脑子反倒不安分起来，何希的身体不断在我眼前浮现。
　　他很少避讳我，并不把这当回事，我本来也不当回事的，
　　我想到了一样东西，那种我曾经感到恶心，第一眼就忍不住逃避的东西，我把手机掏出来。
　　切到小号，点开那个已经好几天没有动静的聊天框，还停留在小唐给我看那个男生叫他老婆的聊天记录的内容，我没有回复，后面他也没有再发，继续往上划，划了很久，都找不到，不得不在搜索聊天记录的界面，点清日期，找到那一天的聊天内容。
　　我真是疯了，可我早就疯了，喜欢上何希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正常了。
　　他给我发的是一整段转发的，整合的聊天记录，点进去是好几个视频，封面是模糊的，不知道内容。我下划了一点，随便点进去一个，无法播放——过期了，操。
　　他妈的，我无法疏解的火蹭地就冒起来了，在身体里熊熊燃烧。
　　我本想怄气地把手机拍到一边不去看不去想，可火折磨着我，驱使我又往上滑，再点了几个试试。
　　出乎意料的，第一个居然还能放，估计是我曾经点开过的原因。
　　这比a片要更难以接受，我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忍着没有退出去，在静谧的黑夜，孤寂的房间，我却像被无数道目光戳着脊背，紧张地看下去。
　　两个人，一个非常白净，身体匀称，另一个黑一些，也壮一些，肩头还有黑的，一串英文字母的纹身。
　　先是接吻，密不可分的吻，像是一对爱侣一样，急切地渴求对方。然后是散落的衣物，操，我又想退出去了。
　　忍了，拇指已经感觉到有些刺痛了，我松了点牙齿，咬肌还微微发酸，我是真的紧张，可明明没人知道。
　　瘦的蹲下身，壮的摸着他的头，然后到床褥上，细长的腿包容了对方的贴近，腰胯被托着，床单不受磋磨地卷曲。
　　淦，我已经忽视掉了拇指的痛，呆愣地盯着，可身体也不顾我的反应，几分钟后，壮的俯下身和瘦的接吻，然后瘦的转过身，男人宽厚的手掌在脊背上划过，瘦的撑着身子，蹭着肩，转过头……
　　我这回真把手机扣下去了，因为我看清了。
　　所以何希和秦涛也是这样吗？何希那么温柔的人，他一定对秦涛很好吧，不会像里面那么粗暴吧？
　　如果是何希……我想着他的样子，他更帅，身材差不多但曲线更好……
　　我几乎把自己整个藏在被子里，到后面蜷着腿，匆匆在床头柜抽了两张纸。
　　溜出来洗手的时候，我完全是做贼心虚的，尤其是路过那道曾经住着何阿姨，现在住着何希的房门，我像是被肃杀的眼神紧盯着，脊背发麻，快步躲进了房间。
　　我并不常做这种事，是第一次靠想着他来，就像一个教徒在教堂的角落亵渎了自己的信仰。

　　今年的中秋在月中，开学没多久就放了假。
　　我一样只有一天假期，而王梓涵，听他说他这次考得十拿九稳，他妈有了点期望，想他再参加十一月的CMO，又给他排满了竞赛课，他是一点喘息机会没有。
　　相比起来，我其实压力很小，带教老师说我现在这个状态比赛没什么问题，本来我们省的信竞竞争就没那么大。
　　何希在假期头天就问我，带着试探——我猜他可能怕影响我的学习进度，他先问：“洋洋，你中秋放假吗？”
　　我说放一天，问他要做什么，他又道：“你看你作业多吗，能不能安排过来，能的话明天要不要去户外玩？”
　　我才洗完澡，擦着湿发，坐到他旁边，这季节还是秋老虎的主场，我干脆没穿上衣，水滴子顺着身体下溜，何希看了一眼我又移开目光。
　　“去哪里玩，就我们吗，还有谁？”
　　“不远，就是在郊区，开车去就行，我还有几个朋友一起，你看看影响你学习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追着他的眼睛，带了点谨慎：“上次那个哥，也去吗？”
　　何希愣怔一下，点了点头：“啊，对，他也去。”
　　我顿时就垮了脸，脑袋耷着条毛巾坐那，憋了会儿，还是憋不住，语气不善地说：“我不喜欢他。”
　　“啊？”
　　啊什么？我心里更加烦躁了，恶意又开始往外倾泻：“我就是不喜欢他，他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哥你和他少来往吧，我都怕你，怕你……”怕你被他抢走，我说不出口，卡了两声，接道，“怕你被他带坏了。”
　　“噗。”何希笑了一声，凑了过来，抓住了我脑袋上的毛巾，搓起了我脑袋上的湿毛，温声道，“洗完澡就这么出来了，也不怕感冒了，明天去学校怎么办？”
　　我悄悄往他的方向靠了一点，看着他的和我并在一起的大腿，没抬头，虽然顺着他的力道晃着脑袋，嘴里还是不依不饶，“哥你又这样，你不要转移话题，真的，你听我说的吧，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好吧，”他还是笑，“那你说说为什么不喜欢他？”
　　我顿时卡住了，说我不是针对他，我针对所有跟你有亲密关系的人？我嗫嚅着嘴唇，上下一动，给出了最无力的理由：“感觉。”
　　“感觉？什么样的感觉啊？能说说吗？”
　　我捏紧自己的手，开始心虚起来，心虚让我说话的底气也不足了：“就是，他那个样子，根本就不像个男人，而且看起来就很轻浮，一看就特别不负责，像那种渣男。”
　　何希突然停住动作，连带着把我心都提起来了——他生气了？为什么，就因为我说秦涛？我又开始感到气愤，就因为我说秦涛？？
　　但他并没有如我想象一般发怒，因为我骂了他喜欢的人，他还是平静说道：“洋洋，可能你和他接触比较少了，他可能看起来打扮不是很稳重，其实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只是你不了解他，打扮只是一种个人选择。以前也有人说我看起来很轻浮，但你觉得我是吗？”
　　“不是！”我当即就否定了，这之后又心虚了，“这不一样，你是你，他不一样……”我依然嘴硬着。
　　他又继续帮我擦头发：“其实你不觉得不应该在真正了解一个人之前评价他吗？可能他本人和你想象的是完全相反的呢？明天你跟我去吗，你跟他接触就知道了，他是个很好的人。”
　　他的力道稳当又带着柔和，让我有一种向后轻轻一靠，就能投入床铺柔软的怀抱的感觉，可是这种温柔乡不属于我。
　　暂时不属于，我不会让别人霸占太久的，我发誓。
　　今年的中秋依然晴朗，带着暖意，我不知何希是什么时候计划好这次出行的，我上车才知道他们装备的齐全。
　　天幕，帐篷，折叠椅，烤炉和碳，两箱菜品……由于我是跟着何希出发，所以一直坐着副驾，跟着他去接了罗彦德，又再接了秦涛。
　　接秦涛的时候，我看他下意识往副驾看，看见我时也只是轻轻一笑，没说什么，去了后座——不知怎的，我竟有一种胜利者的心态，仿佛扳回一局了一样，真他妈离谱。
　　何希他们去的是一处户外的已经开发过的营地，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加上年纪原因，似乎每个人都没有指望让我参与到工作里，甚至有个哥直接给我一张折叠椅，让我在那坐着看他们忙活。
　　这一趟加上我有十个人，三辆车，我认识的就是罗彦德和秦涛，一个顶着一头挑染发色的女生我知道，是当时和何希同一个酒吧的驻唱，她身边跟了一个女生，看着和她差不多大，气质倒是相反，给人一种恬静的感觉。其余的，还有两个女的两个男的我就完全不认识了，他们倒是知道我，我也有一个统称——每个人都叫我弟弟。
　　虽然早上的半边天浸没了金光，但还是有点夜潮弥留的冷气，我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就起身去找何希，他像是这次的组织者，正在和几个男的扎天幕。
　　“希哥，要我帮忙吗？”
　　何希回头看了我一眼，额角还挂着一滴汗，却对我笑笑：“不用，你去坐着就行了，没事儿。”
　　我又折返回去，不断有人从我旁边经过忙活，我既无聊，又觉得有点不舒服，像是被排挤，又或是没什么眼力见一样，别人干活我歇着。
　　这种感觉在看见秦涛去帮着架桌椅的时候开始攀升，心里总归不舒服，我又起了身，琢磨着估计找何希他还是不会让我帮忙，就到几个女生中间，她们正忙着穿串，我冲她们无害地一笑：“姐姐，我帮你们吧？”
　　立刻有人道：“没事没事，你去歇着吧，我们来就行了。”
　　面向这些人比面向何希似乎要简单得多，我直接地蹲下来：“我坐着也好无聊，我帮你们吧。”
　　她们果然没再拒绝，有人递过来一对塑料手套。
　　她们本来在闲聊着，我插进来，就随口问了几句我的情况，我简单答过之后，她们又彼此聊上了，这倒是好事，我就默默地忙活着，速度比她们边聊边干要快一些，也不知什么时候，盆里的食物就见了底。
　　终于起身的时候，何希那边的工作好像也干完了，他四处转头，不知是在找谁，瞅见了我才眼前一亮，亮得我心里一颤，是在找我吗？
　　他果然走过来，笑眯眯问我：“你帮忙穿串去了？”
　　我点头：“我一个人坐着太无聊了，而且特别不好意思。”
　　他伸手过来，手指在我颧骨边刮了一下，我顿时紧张起来，见他收回的手指上沾着一片细小的菜叶，可能是什么时候抬手蹭上去的，我慢慢抬起眼皮，拿眼神注视着他，他也看向我……“喝水吗？”
　　秦涛的声音，他妈的，这傻逼能不能死远点啊。
　　何希转过去，笑容更灿烂了：“你那边也弄好了？”
　　“必须的，喝吗？咦——你这手上都沾泥了，先洗一下吧。”他自然地和何希交流完，又面色平静地看向我，“弟弟，你喝水吗？这有饮料。”
　　我忍了半天才忍住没翻白眼，抬手接过他手里一瓶小瓶的矿泉水，笑得僵硬：“谢谢。”
　　他一过来，就把何希带过去了，独留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他妈的，他什么时候滚啊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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