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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跳江啊
江沚提着粽子来到乔家院子,院子的门依旧没关,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礼貌地敲了敲门往里叫了声乔新月的名字。
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江沚疑惑刚想直接走进去看一下,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这儿呢”。
乔新月邻居家大门走出来走出来,还没换下校服,额头被汗液浸湿了一点。
“你怎么来了?”
江沚微微抬了抬手:“给你送点粽子。”
“你怎么那么好。”乔新月走过来,顺手接过江沚手里的东西,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进去。
江沚进了院子,就见院子里的花已经开了不少,百日菊颜色很多,开得琳琅满目,没长全的向日葵混杂在里面。
乔新月先进到厨房把粽子放到桌子上,又打开冰箱端出了一个陶瓷汤盆:“你吃凉草吗?”
“凉草?”江沚走过去,隔着半透明的保鲜膜看到了那个盆里那黑漆漆的东西。
乔新月掀开那层保鲜膜:“是黑凉草哦。”说着他就盛出了一碗:“刚才隔壁阿姨送来的,刚放进冰箱不久,还不是很冰。”
江沚接过舀起一口送进嘴里,凉草里放了红糖水调味,但不是很甜,滑滑嫩嫩的,十分解腻。
他正吃着,就见乔新月又拿起了他带来的那袋粽子,笑着问:“江沚,有没有你包的?”
“大多数都是我外婆和舅妈做的。”江沚走过去,他装的时候是随便拿的,应该也不会拿到自己的吧:“不过我也包了几个,但是很丑。”
“是吗——”乔新月伸出手,一眼就从那几个棕子里挑出了一个笑着说:“我猜这个是你包的。”
江沚搁下碗:“怎么会,这都一样,我自己都认不出来。”
“你看,绳子绑的都不一样,这个打的是死结。”乔新月笑意盈盈:“而且这个漏了点米,形状有点崩。”
江沚有点不信,他包的怎么可能那么明显,但凑过去仔细一看,果然和对方说的一样,很明显就是他自己包的丑东西。
但是,他干笑了两声说道:“乔哥你真是眼力卓群啊。”
“怎么听着那么像讽刺我呢?”乔新月转过头,带着笑意盯着江沚的眼睛。
“怎么可能。”江沚心里一虚,摊了摊手,躲开乔新月的视线:“我出去看看花。”就忙不迭地溜了出去。
乔新月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把那个粽子剥开咬了一口。
“还挺好吃。”他心里想着,竟然有点不舍得吃完了。
江沚到外头,拿着手机怼着那些花拍了好几分钟后,乔新月才走出厨房。
“那边的摄影大神,过来给我助力一下高考好不好。”
江沚对乔新月这些话已经有些免疫了,他收回手机习惯性地问:“讲题?”
“嗯,数学有道类型题经常错,没怎么搞懂。”乔新月笑着说。
进到房间,刚在书桌前坐下,院子里却传来一道女声:“小乔,你过来一下。”是乔新月隔壁的大娘。
乔新月闻声转向江沚:“应该是有什么事,我先出去一趟。”
“好。”江沚点了点头。
“试卷是最上面那张,十八题,你可以先看一看。”乔新月闻声指了指书桌那一沓资料。
乔新月离开后,江沚找出那张试卷找到相应题目,粗略地看了看,找出草稿本和笔想先做一遍。
草稿本就在桌面,但江沚却没找到笔,翻了翻桌面的杂物都没有见到。
他记得乔新月文具一般都放抽屉,没好好思考就拉开书桌的抽屉,抽屉里面放了一些杂物和几本叠放在一起的册子。
他翻了翻就找到了笔袋,从里面抽出了一支黑笔,手伸出来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抽屉里那几本册子,最上面的两本啪的一声掉到了地板上。
江沚连忙弯腰捡起来,却见那两本册子其中一本摊开了,是相册,上面的照片有点泛黄。
他捡起那本摊开的相册,盯着照片里的小孩看了两秒就立即认出那是乔新月,而他被一个妆容精致、穿着礼服、很漂亮的女士抱着,一旁站着一个穿着西装、同样样貌出众的男士和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男生。
江沚愣了一下,又捡起另一本册子,不料那本册子里却掉出一个硫酸纸信封和一张拍立得照片,那个信封他认出来这是他上次给乔新月的那些照片。
他又捡起那张拍立得相片,就看到了应该有十三四岁、样貌长开、身高也已经抽条的乔新月,正抿着唇站在浔江石栏边,身后是熟悉的江面。
江沚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熟悉,他有些疑惑,思索了一下却眸光一闪猛地把拍立得翻到另外一面,却见另外一面用黑笔小小写着一行字,字迹很稚嫩。
“人生在世,酸甜苦辣都会尝过一遍,你现在把苦尝完了,之后就没有了,其实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要好好生活。”
五一的时候江湄跟江沚说过,他五年前把她的拍立得偷出去用了五张相纸,他自己也记得有两张用来给路人拍照了,但为什么给那人拍照和拍的是谁他一概都有些模糊了。
而现在看到这行字的一瞬间,江沚记忆深处的那段记忆从云层里现了出来,他当时拍的是乔新月。
江沚记得自己当时拿着相机东拍拍西拍拍就逛到了临江路。
而到那里后,他发现有一个比自己高、背着书包的男孩扶着石栏站在浔江边,当时还刚入春,江风很大,吹得那个男孩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当时江湄和自家母亲经常看一些苦情爱情剧,江沚也会凑过去看,里面就有跳江的片段,所以他觉得那男孩有点像要跳江。
但他不确定,没好意思上前,当然也没敢离开。
他只能远远地紧盯着那个男孩,没等新房下却见到那个男孩做了一个让他心跳到嗓子眼的动作——男孩手上拿着一个手机,把手跨过石栏伸了出去,像是要把手机扔下去的样子。
扔了手机不就代表断了所有念想了,紧接着不就是跳江了。
江沚见此急忙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猛地抱住了那个男孩的腰,防止他跳江。
“你干嘛!?”那个男孩被江沚抱住后挣扎起来,手一抖手机掉到了石栏外的平台,距离掉入浔江还差一厘米。
江沚的力气应该是没有那个男生大的,但他当时不着怎么了就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死死抱着那个男生,任由对方怎么都挣脱不开。
“不要跳江啊,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啊。”他当时几乎是喊出来了这句话,但话一出口他抱着的那个男生就停止了挣扎,接着眼神像看傻逼一样的看向了他。
江沚抬起头就见到了那个男生那张臭的要命的脸,又小心翼翼地开口:“跳江死相很难看的,而且溺水很难受。”
那个男生听到他的话,闭了闭眼然后微微咬着后槽牙说:“你再不松开我,我带着你一起跳。”
江沚听到这话还是没有松开手:“你带不了我,因为你现在根本就挣不开我。”
“……”那男生沉默了半晌,似是妥协般地再次开口:“那你松开我就不跳了。”
“真的?”江沚抬起脑袋,看向男生的眼睛。
男生脸色依旧很臭:“真的。”
听到这话江沚才舍得松开男生,后者这时又扶住石栏望江面看,江沚赶紧又抱住对方的腰:“你不是说不跳吗?”
男生十分无语地深呼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他的手机:“同学,我的手机掉到外面了,我只是想捡手机。”
这是江沚才意识到自己闯的祸,急忙松开那男生:“对不起,我帮你捡起来。”说着,就把手从石栏缝隙伸出去把手机捞了回来。
但是他捡起来后,却发现那手机已经摔得有些惨不忍睹了。
男生接过手机,摁下开机键,却发现屏幕有一半已经化作彩条了,他啧了一声,控制不住地小声抱怨:“我照片都还没拍呢。”
“我可以赔给你。”江沚立马道,说完他又意识到对方刚才说的话,点了点自己斜挎着的相机:“你要拍照吗,我帮你?”
男生瞥了一眼江沚的相机,把那破手机塞到口袋里,随即双手抱胸哼了一声道:“不用了谢谢。”但眼神依旧盯着相机。
“我真的可以帮你,你想拍什么样的照片?”江沚愧疚心太重,继续纠缠着。
这次那男生依旧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学校作业,交一张旅游相片,我就在这拍,你看着来。”
“是要相片吗?”江沚又问,接着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江湄的拍立得。
那男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江沚见状默默地走远一些,他蹲在地上拿出相纸,整了好半天才装好,但幸好那个男生就一直靠着石栏看天也没说什么。
装好相纸后他不太熟练地开机,第一次摁错地方废了一张相纸,又捣鼓了一下他才站起来看向那个男生:“你可以看过来吗?”
男生虽然脸有些臭,但很配合,在他看过来后,江沚就摁下快门拍了一张。
相纸滑出来还是黑色的,江沚不太懂拍立得原理,以为又是坏了,就又拍了一张。
等另一张相纸滑出来时,第一张已经开始显影了,他也才想起之前他看他姐捣鼓时是要等一段时间图像才能显现。
江沚跟那个男生说了声好了,蹲回地上想等图像显出来后再给对方,幸好那男生也没理会他在干嘛,依旧忧郁地看向江面。
第一张相纸显影比较快,江沚拿着那张相纸看了看,又扭头看了看那个男生,他现在依旧不确定那个男生是不是要跳江。
心里的责任心让他放不下心来,就在包里掏出一支马克笔在其中一张相纸背后写下了一段他刚从小升初满分作文书里背到的、觉得颇具人生哲理的一句话。
江沚把那两张照片正面递给那个男生,对方接过只看了一眼就塞进了口袋,依旧冷着脸说:“谢谢。”
“不用。”江沚道。
那个男生闻声默默地放下自己的书包,拉开拉链伸到江沚面前:“我也没什么东西能作为感谢,只有这些东西,你随便选一个。”
江沚抿了下唇,有些疑惑地凑过去一看,就见到男生那书包里是一大堆毛线编的小挂件。
他抬眼看了眼男生,随便掏了一个柿子带铜铃的出来,又小心地说:“谢谢,你那个手机多少钱,我赔给你吧。”
“不用,旧手机而已。”那个男生说完合上书包背上,就想越过江沚离开了。
这时,江沚不知为何又抓住了那个男生的手腕:“那你真的不要跳江可以吗?”
那男生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江沚的眼睛,过了两秒挣开他的手,撂下一个“哦”就快步离开了。
江沚靠着这个哦字确认了那男生应该是不会再跳江了,才放心让对方离开,接着就随手把那个挂件随手挂在了自己的相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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