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同桌变强了

　　冬日清晨的光线越来越清亮、温和，朦胧的雾气没有了，天亮的越来越早。

　　闵先早上骑车上学时，已经没有那么寒冷，不知不觉，他摘下了叶胜送给他的围巾。

　　高二下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如期而至，叶胜一雪前耻，期末考试他身体生病状态不佳，但这次直接问鼎第一宝座，全校的名次也不差。

　　闵先真实的成绩和叶胜相差不大，然而马新宇王者归来，期末考试闵先短暂取得了一次胜利，很快又被踩在脚下。
　　马新宇一直是第一，而且和第二相差很多。人不是神，一定会有失误，但人和人之间失误的底线不同。

　　闵先努力了一个学期，堪堪在期末和马新宇站在了一起，但新学期很快又被甩下车。
　　他难得萎靡，看着窗外的寒雨。

　　叶胜这次考得不错，钱嘉超吹捧了几句，陈燃咬着牙夸了几句，他有点飘飘然，有些人天生做某件事情毫不费力，叶胜承认，取得这样的成绩，他付出了努力，但也一直有一种顺风飞行的感觉。
　　这话听上去欠打，事实如此。

　　钱嘉超转身问叶胜借一块橡皮，叶胜看着他说:“我像是有橡皮的人吗？”
　　钱嘉超抿嘴:“胜哥你飘了，你怎么连块橡皮都没有了？”

　　叶胜平时随性散漫惯了，文具是不全的，书皮是破烂的，他说:“问你同桌借呗。”
　　钱嘉超欲言又止，李乐宁转过身，问闵先借走了一块橡皮。

　　叶胜恍然大悟，他指着钱嘉超，手指上上下下摆了摆，“感情你是为你同桌借的啊。”
　　钱嘉超狂眨着眼睛:“你连橡皮都没有的人就别说话了。”

　　叶胜不在意，轻飘飘地说:“切，没有橡皮不影响什么，我同桌有。”
　　钱嘉超看向闵先，闵先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待在座位上，眉间疏阔有些苍莽，一个寒假过去，清瘦的一张脸看上去有些憔悴。

　　钱嘉超有刹那的感慨，他知道闵先这次的成绩还是不理想，闵先习惯了，他们也习惯了，他为闵先叹一口气，也为自己叹一口气，“唉，天赋党拿什么输，胜哥轻轻一学，考了第一。”
　　有时候真不是他吹捧，他只是有感而发。

　　“他还是没有考过马新宇。”闵先轻声说。
　　这句话，他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叶胜听。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叶胜听闻相当无语。

　　叶胜敲了敲闵先的桌子，“几乎次次考年级第一的马新宇真是你偶像，是吗？”
　　闵先:“不是，我只是阐述事实，他比你强。”

　　“......”叶胜气得吐血，“你是我亲同桌吗你，怎么天天长别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闵先茫然地看了叶胜一眼，“你难道不想超过他吗？”

　　叶胜咬着牙说:“超过他？”
　　闵先用无比真诚的眼神看着叶胜，“很难做到吗？”

　　“......”
　　叶胜苍凉地叹了一口气，微微笑说:“如果我超过你的偶像，你不会伤心吧？”

　　闵先不明所以，他不想为完全没谱的事情解释，看了叶胜一眼后说:“你先超过再说吧。”
　　叶胜:“。”

　　闵先的话极大刺激了叶胜，仿佛他自己是位顶级学霸似的，气得叶胜开始努力学，同时安慰自己:算了，不和那小子一般计较。倒数第一懂什么，他根本不懂高位争锋的凶残、激烈和难度，好比爬山的时候越往上走，山越陡。

　　温度缓慢升高之后，风里夹着雨丝。
　　今年的雨来得早了一些，到了晚饭时间，教室里雨伞紧张，众人不得不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撑伞去食堂，闵先原本的吃饭计划被迫打断。

　　他有一把伞，鉴于他已经没有那么孤立，很快被叶胜指派帮张科为，“你俩打一把伞，行不？”
　　闵先一愣，虽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心情，但点点头，只要张科为同意，他没什么意见。

　　下了课，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叶胜、钱嘉超和周野凑了一把伞，三个人在伞下挤了又挤，闵先和张科为好一点，两个人之间还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雨下得不小，落在地上和伞面哗哗作响，路两边积攒了水流，一脚淌进去鞋便湿了。
　　这雨带着寒意，打在身上凉嗖嗖的。

　　叶胜三个人走得很快，他们走在闵先前面，打算用速度取胜，淋雨是一定的，少淋一点算一点。

　　闵先看到钱嘉超在中间，把叶胜和周野隔开，眼前都是细密的雨丝和一把又一把绽开的伞面，教学楼下的这条路被堵的水泄不通，闵先跟着那三人的步子，撑着伞穿梭。

　　忽然，闵先看到叶胜搂住了钱嘉超。可能雨下得实在太大，也可能一张伞难以覆盖三个人，叶胜左肩被雨淋得厉害，他着急忙慌地躲雨，紧紧抱住了钱嘉超。
　　像树袋熊抱着一棵树。

　　三个人笑着，叶胜紧紧往钱嘉超身上凑，钱嘉超似乎嫌太挤，用屁股踹叶胜离开，叶胜不为所动，笑着离他更近。

　　闵先的视线锁定在三个人身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雨点无处不往，打在他脖子里，胳膊上，腿上。

　　他一直盯着前方，没注意脚下，一脚踩进去一个小水坑，冰冷的雨水瞬间渗透进他的鞋子。
　　他冻了一个激灵。

　　人这么多这么多，但他感到孤独。

　　身旁的张科为也想往他身上凑凑，他却不想他们像叶胜和钱嘉超一样，他主动给张科为让出了地方，哪怕自己半个身子已经移出了伞外。

　　身边有任何人，可能都不能让他不孤独，除了叶胜。
　　闵先很悲凉地意识到他心里不开心。

　　他希望叶胜和他打一把伞，他希望叶胜和他在一扇伞下面拥挤着前行。如果可以这样的话，他希望这条路很长很长。

　　眼前是模糊的雨幕，那三个人忽然不见了踪影。
　　闵先心里沉了下去，这学期，他不开心的次数好像变多了，像连绵不绝的阴雨，湿漉漉，凉丝丝。
　　这雨一直下到了放学。

　　叶胜今天没带伞，吃饭的时候蹭了钱嘉超的伞，晚上放学不好意思再麻烦钱嘉超，换了个人蹭。
　　他抓到了闵先。

　　窗外漆黑，雨声淅沥，闵先的睫毛轻轻扇动，他说:“我晚一点走。”
　　“我知道。”叶胜嚼着口香糖看了一眼窗外，伸了个懒腰，“我等你。”

　　叶胜只等了闵先十五分钟，不知是不是下雨的缘故，闵先心里浮躁，难得学不进去，不如先回家。
　　刚放学的时候，校门外的马路上车流不息，闵先和叶胜离开的时候，拥堵交通大大缓解，但仍然有不少车停在路边，等雨夜晚归的学子。

　　叶胜撑伞举过头顶，坐在闵先后座，他的脸几乎贴在闵先背上，闵先被很好的保护在伞下，叶胜其实不必把伞举这么靠前，闵先想和叶胜说，刚开口，声音就被雨声埋没。

　　他索性不开口。
　　白天的不开心让他心里隐隐惊慌，此刻叶胜和他在同一把伞下，贴的也很紧，他本应该很开心吧，可是为什么要开心？

　　闵先穿过一条小路，停在叶胜家小区门前。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叶胜，想尽快和叶胜道别，但叶胜喊住了他。
　　“你在这里等我五分钟。”

　　叶胜交待了一句匆匆进了一栋楼，闵先茫然地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等他。
　　他应该多问一句的，但他方才好像在走神。

　　五分钟后，叶胜果然冲回来了。
　　他拿着衣服和雨衣，撑着一把大黑伞。
　　“把衣服换了，不然肯定要感冒。”

　　闵先低头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不知怎么回事，他身上的衣服全湿了，骑车的时候风从前面吹来，扑了满怀。
　　闵先下意识拒绝:“不用。”

　　叶胜帮他停车，“走，回小区楼道里换，我给你拿的衣服是防风不沾水的，听说你家离学校不近。”
　　闵先愣了一下，他垂眸说:“没事的。”

　　“你确定？感冒了你怎么学习？”这句话让闵先动摇，他其实不怕感冒了不能学习，日后再补回来就好，但他害怕生病的感觉。

　　过往的痛苦回忆袭击而来，闵先知道一个人生病了不好受，生病意味着虚弱，孤独和无力，那是最接近死亡和虚无的时刻。
　　没有人带他看病，没有人给他吃药，他一个人带着破碎无力的身体熬。
　　身体和精神上双重受伤，一个人孤独的挺过去，闵先也不知道挺不过去是什么样子，反正他挺过来了。
　　雨声打碎他的叹息，他和叶胜一起进了楼道。

　　现在天儿没有之前那么冷，闵先只穿了两件衣服，叶胜刚好给他拿了两件衣服。

　　到了楼道，要换衣服的时候，他问叶胜:“你不走吗？”
　　叶胜愣了一下，“我给你拿衣服。”

　　闵先四处望，寻找可以放衣服的地方，可惜没找到。
　　他只好说:“你可以放地下。”

　　叶胜不理解男的避讳什么，他说:“我转身，行么？”
　　闵先想了想，点头。

　　叶胜转过身后，闵先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他回头伸手要拿叶胜手里的衣服，忽然发现叶胜盯着他的后背。
　　楼道里的白炽灯不亮不暗，刚好描摹出他后背伤疤的形状。

　　昏黄光线下，两个人像两尊雕塑对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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