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病原体

　　一个星期的时间也过得很快，开学之后周敬之继续肩负起接送韩桀熙的任务只能从温柔乡里不情不愿地离开。随着周敬之的不情愿，韩桀熙倒是日益开朗了起来，但是受周敬之胡说八道的影响这学期他看魏祺轩的眼神有点不一样的地方，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护食吧。至于沈檀，少了身边人，但是挤在手机屏里的人多了一个，不时的电话、约会，日子充实又有期待。
　　很快距离韩桀熙高考的日子就来了，是的，韩桀熙最终还是选择参加高考，他没有走其他的捷径，他思考了很久选择和一起努力的小伙伴们一起走完最后一程。
　　为了让学生放松，调节心情，高三的学生在最后一周可以选择到学校自习或者在家调整，就这样短短的几天，韩桀熙在自己的房间里复习，而周敬之也关闭自己房间的门。
　　直到考试前的一天，周敬之带着韩桀熙到了N大，他知道这是他心里希望的学府，这里的一草一木是自己的过去，也可能是他的将来。
　　“高考紧张了。”周敬之没有询问，而是直接下了定论。
　　韩桀熙本能的想摇头否认，可是他很快就觉得没有否认的必要：“嗯。”
　　“看看这个吧。”周敬之将一叠没有封面的资料交到韩桀熙的手里，“研究已经通过了，还没有正式文件，但是已经允许公开了。”
　　韩桀熙打开文件发现是他上次看见的那一篇，当时还只是在研究数据的阶段，现在成品已经到了自己手上而且还获得了专家的认可，有了刊载时间：“成功了？不是说至少需要到明年吗？”
　　“是啊，我能完成的事情，你也可以。”周敬之倚在自己的桌子上，“我提前半年完成了研究，而现在你只需要轻轻一迈就可以踏入你所要到达的彼岸，所以你还会很紧张吗？”
　　“你说什么呢？”韩桀熙不自在地偏过头，“我怎么可能因为高考很紧张呢？其实只有那么一点点，你不要多想，我还等着考完的提前庆祝呢。”
　　周敬之夸张地问道：“真的？那到时候我可要让你江叔叔好好准备，需不需要包场呀，小少爷？”
　　“舅舅！”韩桀熙曲起一根手指尴尬地挠了挠头，“如果我没有……”
　　“你一直都想问我万一失手了怎么办？或者更准确的说，万一没考好会不会对你失望对吗？”周敬之替他说了出来，这孩子扭扭捏捏的性格也不知道像谁，“小桀，你不会有问题的，但是如果出现问题，不管你选择什么我和你妈妈都不会有异议，因为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如果你需要我们的参与，我们也乐于走进你的生活。小子，再给你一点安全感，如果你今年不理想，我最坏的打算就是再陪你复读一年。”
　　周敬之的话给足了韩桀熙勇气，在遇到周敬之之前他都没有想象高考的几天会怎样度过，因为孤独的滋味不值得回味，而现在呢？有太多人了，舅舅在，妈妈也在，还有沈檀，沈檀也会以家人的身份为自己加油。
　　“谢谢，舅舅。”韩桀熙抱住了他，男孩子的感情表达方式没有女孩丰富，而在这单调的表达体系里他用了最亲近的方式告诉周敬之这句藏在心里好久的话。
　　周敬之没有再客气，这句话流进了他的心坎里，这些日子都很值得。
　　高考的第一天考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周雅兮由于工作的原因只能考试前一晚嘱咐了几句，又因为不能陪考心有亏欠说了道歉的话。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韩桀熙早就习惯了周雅兮的忙碌，他也找到了自洽的理由，现在的他，比起母亲的陪伴他更在乎母亲的健康，有时间陪自己考试不如多睡上几分钟。
　　所以，考场外的人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周敬之，他一陪就是三天，身边有沈檀他没有半点怨言。
　　最后一场的考试结束铃声响起，寒窗苦读的这些年，青春年少的他们给了自己一个交代。韩桀熙在走出校门的时候朝周敬之挥挥手，周敬之笑了笑，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终于弥补了遗憾。
　　周敬之说到做到，当晚的私语酒吧就是关着门的，门外冷冷清清，门内欢声笑语，外面以为里面是欲求的狂欢，但其实是庆祝梦想的实现，表里不一，和里面的人很像。
　　“舅舅，太麻烦了。”被带上状元帽的韩桀熙很傻，但是他没有摘下来。
　　“吃饭，吃饭。”周敬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放下菜之后摘下围裙回头的时候就看见韩桀熙，“小桀，那么丑的东西谁让你带着的？”
　　让韩桀熙带丑东西的人摸自家闺女肚子的手有了一秒的停顿，内心劝自己不要和没有娱乐感的人计较，可是手已经很诚实地放下露露准备一决高下。
　　“也不知道小桀怎么能和你这种人待在一起这么久的，一点仪式感都没有。”这个状元帽可是花了江攸肆为数不多的个人财产买的，此刻他打心眼里觉得周敬之不识货。
　　周敬之叉着腰静静地看着他，不屑一顾的意思很明显：“原来当年差点燃起来的窗帘是因为仪式感，不是露露打翻蜡烛的。”
　　“现在这个年代谁，谁还会点蜡烛庆祝？”江攸肆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我烤的小蛋糕差不多好了，我去端出来看看。”
　　周敬之还没得及指出小蛋糕在桌上放了五分钟的事实，江攸肆就已经没有影子了。
　　“什么事情？”沈檀问道。
　　周敬之笑了笑把沈檀拉到一边：“阿肆为了庆祝自己和邹虞相识八周年，特地去买了蜡烛在桌上摆成爱心的形状，可是没想到那天风大蜡烛吹倒在桌上把窗帘点了，还好家里准备第二天带到店里的灭火器，不然就有大麻烦了。”
　　“小鱼不知道？”沈檀没有听邹虞说过。
　　周敬之摇摇头，肯定了沈檀的话，但是沈檀因此更好奇了：“那你为什么知道？”
　　周敬之趁火打劫偷了个香：“因为……这个主意是我出的，事发现场是我处理的。”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谈起恋爱那么熟练了，原来前期学习的惨痛教训都让肆哥帮你扛过去了。”沈檀点了点他的嘴唇，“这里是和谁练出来的，那么黏人？”
　　“你，都是和你，要不要再练练？”周敬之一直都是支持实践为核心的研究方式，在感情上面他也决定贯彻到底，他舔舔自己的嘴角，“今天的口红是巧克力味的。”
　　“不是，要不再试试？”沈檀抛出了诱饵等待着他的靠近。
　　“好啊，我再试试。”
　　猎物如愿上钩。
　　腻歪结束的两人回到了屋内，屏蔽掉所有好奇的目光，心理素质过硬地坐了下来。
　　“小桀，这一道菜你尝尝？”周敬之把一道西红柿炒鸡蛋转了过去。
　　韩桀熙很听话地吃了一口，想要吐又咽了下去，这个味道很不好但是他想起了一个人，前一天晚上这个人还在国外说着三天之后才能回来呢。
　　周敬之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将西红柿炒鸡蛋撤了下去：“小桀，还有一道菜在厨房，自己去端吧。”
　　韩桀熙点点头丢下筷子就去了厨房，他看见周雅兮脱掉了西装带着围裙，鼻子上蹭到了面粉，她看着溅出的油一时间不知所措，这和在生意场上的女强人完全不一样。
　　“妈，你不是应该在出差吗？”韩桀熙接过锅铲倒下旁边的绿叶菜，动作娴熟的样子让周雅兮有些惊讶，但是更多的是感到愧歉，这些年她给到的关心太少了。
　　韩桀熙心思细腻，他感觉到周雅兮情绪低落：“妈，等会儿尝尝这道菜，你忙我也忙，一直没机会让你体验，这次你可不能错过了。”
　　“嗯。”周雅兮立刻就答应了，经过一个春节的假期，她和韩桀熙的关系有了缓和，渐渐地自己发给他的信息也会看到就回了。
　　韩桀熙将菜出锅，用抹布将盘子边缘的汁水擦掉：“妈，这次你能待多久？”
　　“只能一两天。”周雅兮说起这个就明显底气不足，她已经很努力地推掉工作，但是还是挤不出更多的时间，就算她知道韩桀熙已经到了可以独立的年龄她还是希望自己尽可能的有更多的时间呆在家里，等韩桀熙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可以马上出现。
　　韩桀熙将盘子递给周雅兮：“这两天我就不回舅舅家了，回家陪你吧，等什么时候你要走了我再回去。”
　　听到儿子主动回去的要求，周雅兮感到不真切，时间仿佛暂停了几秒足以让她消化这样的信息：“小桀，要不你跟我去国外玩几天吧。”
　　“我在的话你还怎么好好工作呢？”韩桀熙催促周雅兮，“赶紧把菜端上桌不然就凉了，这件事情别和我讨价还价，在一起时间长了说不定又会有什么问题，还不如距离产生美，短短几天之后互不打扰的好。”
　　周雅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韩桀熙推了出去，周敬之看着一脸茫然的姐姐起身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接过她手上的盘子放在桌上，又抽了几张纸让她擦擦手。
　　“小桀和你说了什么？”周敬之把准备好的餐具拿了出来，他没有给周雅兮倒酒而是倒了果汁，“在外面没人看着，回家就不许喝酒了。”
　　“嗯。”周雅兮本来就不喜欢喝酒，如果不是为了应酬谁喝这玩意儿，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还是果汁比较好喝，是甜的。
　　韩桀熙收拾好厨房就出来了，他的位置从周敬之旁边移到周雅兮旁边，他坐下的时候给自己顺便满上了“啤酒”，他站起来举起自己的杯子：“叔叔阿姨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这杯我敬你们。”
　　就在周雅兮的眼皮底下，韩桀熙“吨吨吨”地就将一杯喝完了，然后又倒了一杯，周雅兮皱起了眉头，才成年不应该这样喝的，对身体不好，但是自己干涉的话韩桀熙可能会生气的。
　　周敬之看着周雅兮想开口又不敢开口的样子有些好笑，自从父母不在了，除了甲方，能让周雅兮不敢大胆发言的也就没有几个人，而韩桀熙就是最特殊的存在，在这一刻母子关系，约束与被约束的关系颠倒了。
　　“小桀，姐姐的果汁没了就倒你的吧。”周敬之选择无视满当当的果汁。
　　韩桀熙没有疑问，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习惯了一个道理，舅舅讲的话都是对的。
　　周雅兮看着满了的饮料，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饮料入口的时候有一点小麦发酵的味道，但是很快就被柠檬鲜橙的味道覆盖了，微酸微甜的口感真的很好。
　　“雅兮姐你放心，小桀在我这里不会让他碰酒的。”江攸肆端起自己的杯子，“好久不见雅兮姐，今天重聚我敬你一杯，你随意。”
　　江攸肆对周雅兮而言并不陌生，他记得是这个男孩提出周敬之可能病了，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他救了周敬之。
　　周雅兮脸上微红也跟着站了起来：“应该是我敬大家的，感谢你们对敬之和小桀的照顾。”
　　众人都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敬之，这两天小桀和我回去住，两天后我出差他再回你那边可以吗？”周雅兮和周敬之小声商量着。
　　周敬之点点头：“你们母子的事情我还能干涉吗？姐，到时候我会把小桀毕业旅行的照片发给你看的，不用担心哈。”
　　“毕业旅行？”周雅兮问道，“这件事情小桀没和我说，我不去他会不会不高兴？”
　　周敬之与周雅兮碰了个杯：“姐放轻松，小桀如果没说就没打算告诉你，她不想你因为他的事耽误你的事情。”
　　“我就他这一个儿子，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他重要的。”周雅兮说完看了韩桀熙一眼，“既然他没告诉我，我就当做不知道，你帮我看好他就行了。”
　　周雅兮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这孩子懂事到我都觉得自己作妈妈的是多余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事多有事多的烦恼，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态度，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劝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哈。”
　　周敬之想起自己第一次因为韩桀熙的事情和周雅兮谈的场景，当时周雅兮可是对这个儿子哪哪儿都不满意，现在终于雨过天晴了，他也感觉轻松了许多，毕竟当时自己为了小桀什么大话都放过了，还好这小子争气，自己也没有看走眼。
　　周雅兮举起杯子示意自己以“酒”赔罪，周敬之将杯子挡住说道：“姐，刚刚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但是照顾小桀这件事情，我要和你说一说，我都照顾小桀将近一年了，你还不放心我吗？”
　　周雅兮瞬间明白了，端起杯子就全部喝掉：“满意了？”
　　周敬之装作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然后突然碰了一下周雅兮的空杯子，一饮而尽。
　　路上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尽管路程会有一段距离，但总会达到心中向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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