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陈仓

　　从立春到春末，从春末到仲夏，祁落连带着赵池东都是在繁忙中度过的。

　　这样的忙碌自然也换来了回报，公司终于有钱招兵买马了！

　　整个九月，祁落推掉了很多案件，不断发布招聘信息，应聘员工。

　　祁落自己比较精通刑事案件，所以他希望招到一名熟悉民事案件的律师。
　　简历是小可筛选出来的，祁落负责面试。

　　一批又一批人面试过去，只招到了几个助理律师，他想要的能独当一面的律师依旧没有遇到，难道真的要去联系猎头公司？
　　想想猎头公司那高昂的中介费，祁落觉得他还能再面一个月！

　　“下一个。”
　　祁落在刚刚那名毕业生的简历上画了个大大的红叉，不是名校毕业没有成绩傍身还想要高薪，这等大神他可供不起。

　　“你好，请坐。”祁落听见下一名面试者进来，像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器般请人坐下。

　　快速浏览这名面试者的简历，眼睛一亮，毕业院校和工作经验都很强，就是他想找的员工，必须把人招进来，就算拿钱砸也要试试！
　　祁落看完关键信息后才把目光扫到第一行，看到了姓名——李枫。

　　惊讶地抬起头：“学习委员？”

　　“是我。”
　　学习委员和高中那副阴郁内向的模样相比变了很多，整个人打扮得干净利落，外表一看就是个靠谱的律师。

　　“你的简历这么优秀为什么来我这儿？”

　　干了这么久律师，李枫早就练就了一身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但不知为何，在祁落面前说谎话总有些心虚：
　　“你的律所小，来你这儿我话语权更高。”

　　“如果你想过把当领导的瘾那我劝你另寻别处，我的公司未来没有上市打算，在这里我掌握绝对话语权。”

　　如果小可在这里一定会翻个白眼：来人，这里有人诈骗！
　　虽然祁总对公司有绝对话语权，但向来很能听取别人意见，一旦把某个案子交给手下人去办就会给予充分信任，很少去指指点点。
　　根本不像现在表现的那样，像个反派独裁者。

　　眼看自己的简历就要被放在一边，李枫一着急说出了一个真实原因：“我对当领导没兴趣，你高中帮过我，我也了解你的能力，所以愿意来你这里。”

　　“你是说那次考场换笔事件后，我在办公室训了你妈一顿？”

　　李枫把头一扭，沉闷地点点头：“嗯。”

　　“还有什么原因？”

　　“没有了。”

　　祁落手上转着笔道：“既然以后要共事不如坦诚一些，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他这么笃定并非毫无根据，李枫高考后就去了A市，虽然没有C市发达但好歹也是个重要省会城市，从简历就能看出来李枫在当地发展的非常好，为什么要来到C市重新开始？
　　高中那点帮助不可能对李枫产生这么大影响。

　　果然，李枫犹豫了。
　　在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另一个原因时，他看到了祁落面无表情的脸。

　　学生时代的记忆瞬间涌现，高中整整三年，祁落总是用这副冷酷无所谓的模样轻松考到第一，任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

　　被刺激到的大脑一抽，脱口而出：“因为我女朋友从A市回到C市了。”

　　面对学委梗着的脖子和通红的脸颊，祁落调侃了一句：“真的是你女朋友？”

　　没成想对面竟然抿着嘴不答话。

　　祁落做出惊讶的表情：“不是吧，你不会还没追到人家女孩儿吧？”

　　这下李枫彻底破防了，你你你了半天也没反驳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祁落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后也终于想起来，这位在民事诉讼领域可是个专业人才啊，可不能给人气跑了。

　　站起身伸出右手：“不论如何，欢迎你加入落池。”
　　落池是公司的名字。

　　李枫也顺着台阶下去，握住祁落的手：“合作愉快。”

　　公司规模小，很多程序尚未完善，李枫应聘成功的第二天就被祁落拉来分担面试压力了。

　　九月份过去，公司员工扩充到三十多个人，祁落终于可以把一些简单的案件交给手下人，自己只负责一些大型案件了。

　　人手不足的矛盾解决，新的困难又立马冒了出来。

　　“你叹什么气？”好不容易一起在家吃顿晚饭，祁落却锁眉沉思，气得赵池东当场质问。

　　祁落并没有注意到自从创业以来，他整天不是面无表情地沉思就是紧缩眉头，已经或多或少影响到伴侣的情绪了：
　　“公司现在人手够了，但案件还是不够，我们不是知名律所，接不到足够的案件，创业园区的办公室明年就不能再用了，要是没有足够多的营收我们拿什么租办公楼？”

　　气归气，解决问题比较重要，赵池东压下怒意，问道：“小可在抖音上有个账号，有小几万粉丝你知道吗？”

　　“啊？”祁落每天忙着工作，没有时间刷短视频，自然不知道这些事。

　　“小可视频里分享的是工作过程中遇到的一些奇葩案件，网友对那些挺感兴趣的。”

　　祁落一点就通：“你是说借助互联网平台？”

　　“嗯。”

　　虽然很心动，但祁落还是有些犹豫：“网上暂时没有成功案例，我们这样贸然尝试会不会太冒进了？”

　　“试一试呗，就算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

　　祁落点点头，开始在脑海里盘算：公司女生里面小可长得挺漂亮，性格活泼可爱，男生里面李枫长相周正，在普通人里还算比较帅气，看着就是个靠谱的，由他们俩来露面应该很容易涨粉。

　　至于视频内容，就发一些有趣的案例，时不时夹杂一些法律科普知识，还可以尝试一下直播连线进行法律咨询。

　　正好这会儿还不算太晚，祁落立马给李枫打去电话，两人就此事敲定的一个具体章程，打算明天和小可商量一下就开始实施。

　　有了解决困难的方向，祁落终于放下了心，收起手机从阳台回到餐桌准备继续和池东哥吃饭。

　　却惊讶地发现餐桌另一边只剩空碗，看了一眼表，祁落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打了一个小时电话，饭已经凉透，赵池东也洗完澡回房了。

　　冰冷的饭菜一口口吃进去，祁落突然有点委屈：池东哥以前从来不会让他吃冷饭的，每次忙完工作，桌上等待他的饭菜总是温热的。

　　初始的委屈淡去，冷饭冷菜让祁落清醒过来，池东哥一次次压下不满帮他解决困难的画面也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也回想起来每次池东哥想聊聊却被自己的工作打断的场景。

　　回忆一幕幕浮现，驱散了突如其来的委屈。

　　紧接着，祁落感到很震惊：我好像被池东哥惯坏了。

　　不就是凉了的饭菜吗？明明是你自己突然离席才没吃上热的。不就是独自在饭桌前吃饭吗？明明是你先抛下了池东哥今晚的陪伴，凭什么希望池东哥能等你处理完工作再陪你吃饭？

　　在一起这么久，赵池东做到了答应祁落的事情，一旦相处中感到不舒服就去告诉祁落，以确保两人之间不能有心结。

　　可创业忙碌的这段时间里，赵池东在第一次感受到不高兴时就想要跟他谈谈，祁落却忙着公司的事一次次推迟交谈。

　　一直到上个周末，池东哥依旧没有放弃，向他发出了谈一谈的邀请，他答应是答应了，可下班前又被一个当事人缠住了。
　　打开手机，两人微信对话果然还停留在上周末。

　　他道歉：【池东哥对不起，我临时有事加班，谈话能放到下周吗？】
　　赵池东回复：【行】

　　理清楚这段时间的事情后，祁落有些心慌。
　　迅速洗好碗，回次卧拿上睡衣，不到十分钟就洗好了澡，轻轻推开主卧房门。

　　“你是傻逼吗？点塔啊，都这会儿了你打什么野？！”
　　赵池东正在打游戏，激情开麦喷队友。

　　祁落：……
　　他一定是这段时间忙傻了，居然以为池东哥会独自在屋里默默消化悲伤。

　　上床坐到人身边：“池东哥，要不要我带你打？”

　　赵池东正在手机屏幕上操作，腾不出手来拍祁落一巴掌，扭腰转过身体：“离远点儿，我现在看见你就烦！”

　　祁落直接上手把人抱住：“哥，我刚刚已经深刻反思过了，我们今晚谈一谈好不好？”

　　赵池东很想骂一句“滚！”，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后还是道：“等我打完这局游戏，还有，别碰我腰！”

　　对于祁落和赵池东来说，一旦意识到问题解决起来是非常容易的，他们进行了一次富有成果的会谈，最终约法三章：

　　第一，家里可以分享工作趣事或吐槽工作相关事情，但不允许办公。
　　第二，待定。
　　第三，待定。

　　关于第二、三条，两人都有一点强迫症，想要凑齐三条但又不知道写什么，所以待定。

　　谈话结束，祁落有些蠢蠢欲动。

　　关灯，房间陷入黑暗，手掌覆在赵池东身体上：“池东哥，可以吗？”

　　“不行，今天是周四，明天还要上班。”

　　祁落的手依旧没有拿开，甚至开始有了动作：“可是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做过了！”

　　赵池东的理智开始疯狂动摇。

　　“就来一次好不好嘛？”
　　用清冷的嗓音撒娇简直就像催化剂，加速了理智的崩塌。

　　“好。”赵池东听见自己回答。

　　然而，理智既已崩塌，又怎么分得清是一次还是两次，怎么记得住是三次还是四次呢？

　　周五清晨，赵池东不出意外地请假休息，而祁落则开开心心来到办公室。

　　“祁总早上好。”

　　“早。”

　　祁落开开心心坐到办公室，开始了今天的工作，而外面的员工傻眼了。

　　祁总刚刚笑着回了句早？
　　从他们这批新人入职以来，祁总一直都是冷酷严肃的，回应大家的问好也只是点点头或者简单回应，几乎从来没有笑过。

　　老板的高冷使得新员工一度躲着他走，时间久了才发现老板只是不爱笑，每次打招呼也会得到回应，这才不再躲着。

　　而今天，老板竟然笑了！

　　小助理惊诧，小助理困惑，小助理寻求帮助：“小可姐，今天发生什么好事了吗？祁总心情好像很好。”

　　公司刚成立那段时间，赵池东天天送饭、陪人加班、接人下班，连公司最重要的财务情况都是交给赵池东管理的。
　　而且每次赵池东一来，冷着脸处理工作的老板就变得能说会笑，小可自然猜出来了两人关系不同寻常。

　　而只要老板早上心情好，晚上就必定是自己打车或者坐地铁回家的，没有人来接！
　　以往小可只能独自为那个不能说出口的猜测激动到流鼻血，现在看着单纯的小助理，微微一笑：

　　“你以后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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