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期告白

　　“让我上。”
　　“一次怎么够。”
　　“……我的意思是你要我做你的炮友？”
　　“称呼为床伴也可以。”
　　“你的长相、身材、性格都对我胃口。”
　　“你还挺有趣，放心，人不在国内，我跟单身没区别。”
　　声音有点小，而且闷闷的。但是能听清楚是谁的声音。

　　项语在看到齐英的信息后，他担心待会儿酒劲上来，可能会断片儿，随手把录音打开。录音可以帮他回忆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不敢保证手机放在包里，录音的清晰度怎么样，所以用了缓兵之计。
　　听完录音，他长出一口气，打起精神走下山，打到车回家。
　　项语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面对这种事。他，一个直男，要被逼着出卖自己的屁股才能拿到项目。内心的愤懑无人可倾诉，他总不能跟秦年说：嗨兄弟，有个死gay看上我，只要我同意就能赚到二十万。
　　简直可笑！
　　他在楼下秋千上对着满天繁星呆坐一阵，拖着一身疲惫上楼去了。
　　洗澡的时候，项语莫名起了反应，自我纾解一回，爬上床沉沉睡去。

　　第二天，项语去向齐英汇报工作，齐英看见项语嘴上有新结的痂，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上火了？”
　　项语看她指嘴唇，霎时感觉疼起来。他含糊的应了一声，确实上火，王文栋随时都可能找他，而他还没找到一个万全的对策。只听齐英说让他买药抹一抹，好的快。

　　赵飞鸿上周连续两次试探项语，“你们跟我们王总聊得怎么样，沟通好了吗？”
　　赵飞鸿来公司考察时，齐英暗示说她和王总关系很好，让赵飞鸿放心合作。大概是赵飞鸿找过王文栋，项语心想，再不搞定王文栋，就要露馅了。
　　好在齐英终于约到王文栋，哪怕半路出了岔子，项语也暂时了稳住他。
　　就在下午项语联系赵飞鸿，对方的态度已经转变回来。招标文件的初稿，他们部门今天刚开会通过，报上去了。不过中央督察组进驻集团，公司上下要全力应对审查，项目可能不会太快批下来，等他通知。

　　项语打电话给肖姚，问他在哪，肖姚吱唔两声说在等客户。项语听他吞吞吐吐的肯定没说实话也不点破，只让他帮忙问问女朋友中央督察组在不在集团，都审查些什么。
　　不到十分钟，肖姚回过来说中央督察组今天上午到的，人、钱、权什么都查。这次主要是廉政反腐，作为直属国委的下属单位、国家的支柱产业，是督察重点，集团也必须积极响应执行国家的政策。
　　原来如此，王文栋作为集团一把手，肯定得小心应对。不管他的后台有多硬，也不是一块铁板毫无问题。
　　项语一直提心吊胆的怕王文栋今天晚上就找他，看来这段时间是不会了。再怎么着，他也不能在这段时间顶风作案。
　　项语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激动万分之下却不敢轻举妄动。他并不想跟王文栋硬碰硬，王文栋已经同意跟创世杰合作贴片机项目，更不想他出事。
　　他的目的有两个：要保证平稳拿到项目，也要让王文栋知难而退从此不再打自己的主意。
　　要钱也要命。
　　项语问能不能拿到督察组的名单和电话，肖姚说只有一个对外联络的电话，其它的不好拿。对外联络电话在网上也能查到，项语只好作罢。

　　项语用老办法——蹲守，他租了一辆车，每天早上七点到中航技工集团门口等着，一直到九点，下午五点半再等到晚上九点。
　　在车上等和在其它地方等，没什么区别，都很无聊。不同的是他更加迫切的想要靠近目标。
　　三天下来，蹲到了督察组住的宾馆，有一辆专车接送。趁着上下车，他看清了每一个人的样貌。
　　有一个人的脸，似曾相识。

　　但是实在想不起来是谁，在哪见过。项语的人脉圈简单，除了工作认识同事、同行、客户，就剩下同学校友。既然是北京来的，或许……
　　项语连夜把所有同学群里每一个人的资料、空间扫了一遍，终于在一个小学同学的三年级升学合照里找到一张稚嫩的脸，和那张已经发胖的成年脸对上了。
　　原来是他。
　　曾住在同一条胡同，有一对招风耳，升四年级的暑假他们全家搬走了，后来再没见过。项语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是因为那对没变的招风耳。
　　那个年代没有任何线上联系方式，刚走的时候两人打过两次电话。后来□□兴起，有人建了群，一个一个加进来。项语几乎没主动说过话，偶尔看别人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也只是围观。
　　项语在群里留言说自己现在在重庆工作，有来重庆的同学他请吃火锅。连发三遍，生怕被人忽略掉。
　　可惜，凌晨五点多，没人回复。
　　项语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关上电脑去补觉。

　　毛晓毅发现项语这几天的状态有异，不同于平时的情绪平稳，而是有时愤怒、有时低落、甚至有点焦虑，总之看着特别憔悴。眼底乌青，嘴上有疮，一看就没休息好，还缺维生素ABCDE。而且沉默寡言，都不怎么跟自己说话。项语也不再带保温桶，看来没有再给那位女同事送汤了。
　　难道是失恋了？毛晓毅大胆猜测。
　　于是，毛晓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项语应该是失恋受打击了。
　　他突然从床上蹦起来，心里想着项语哥失恋了，真是令人难过的事呢。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项语哥需要关心，我去给他做点好吃的。

　　于是项语每天不管多早出门，都会收到一个保温桶，里面是鱼汤。不管多晚回来，都会收到一个饭盒，里面是各种新鲜水果。项语白天坐车里喝鱼汤、吃水果的时候，心里感到一阵熨帖，仿佛有一只手轻抚他的心，使心里那座因愤怒而喷发的火山火势渐缓。
　　小学同学群里渐渐活跃起来，大家交换着各自的近况，大部分都已结婚生子，为人父母。有人成为拆二代游戏人生，有人出国打拼，有人开出租讨生活。还有人，像冯谦那样考公成为重要部门的一员。
　　冯谦一直没说话。想也是，那么忙应该没时间看□□群。
　　项语：【冯谦没搬家之前跟我住一条胡同，好多年没联系了】
　　【谁跟他有联系？帮忙捎句话，等我回北京找他去】
　　张佳佳：【我有他电话，你要吗？】
　　还得是班长。
　　项语：【好，你也帮忙跟他说一声，免得他忘了我是谁，尴尬】
　　张佳佳：【哈哈，行。】
　　项语：【有时间来重庆吧，我等你，等你们】
　　隔了两天张佳佳回复说冯谦记得项语，他正在重庆出差。过几天休息就找项语。

　　项语丝毫感觉不到一丝轻松，此时距离那天晚上过去了十三天。嘴上的伤已经好了，痂一掉，什么都看不出来。
　　督察组自入驻集团，晚上八九点下班，连周末也不休息。简直是争分夺秒、废寝忘食。不知道都查出什么了，王文栋可别被查出问题来。他为贴片机项目努力那么多，集公司之力，齐英、王韬亲自出面，好不容易搞定的一把手，要是王文栋下马，不仅前面的工作都白做，连这个项目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项语把保存的冯谦的电话翻出来，试着加微信，微信名就是本名，跟他一样，写好备注，发了请求。
　　没一会儿，冯谦通过了。
　　冯谦：【嘿，项语，好久不见，你在重庆啊，我要知道早就联系你了，有时间一起聚聚呗】
　　【大笑.jpg】
　　项语依稀看见小时候那个话唠，不知道他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多话。
　　项语：【好久不见，我也才听说你在重庆出差，请你吃火锅吧】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大笑.jpg】
　　冯谦：【这几天不行，正忙，等我忙完联系你，大概下周四、五的样子】
　　项语：【好，等你】
　　【大笑.jpg】
　　项语只好忍耐下来，等。
　　他一遍遍听那段录音，直到心里毫无波澜。愤怒，会让他失去理智，变得愚蠢和莽撞。
　　不，他要做猎人，要捕捉迄今为止第一只猎物，他需要理智。
　　他得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注视着、思考着，化被动为主动。

　　等的同时，他又去做了另外一件事。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