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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着我
崔景正要含糊过去,却听见吴伯问道。
“你就是为了这事跟出来?也不怕我对你不利?”
“当然不怕。”崔景挑了块干净的石头,一撩衣摆盘腿坐下,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若是您真想下手,我们几个断然不会活到今天。再说了,您要是不想帮这事,便不会给宋姑娘指路了。”
“你也知道?”吴伯眉毛挑了挑,“我记得那天晚上你可不在客栈。”
“她告诉我的。”崔景声音低了些,语气中除了显而易见的失落中还有一点欢欣。
“她倒是信得过你。”吴伯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抬起手来捋胡子,又有些不解道,“那你今天这副样子是作何?”
被吴伯一点,崔景就又想起伤心事,曲曲折折叹了口气之后发现自己差点被吴伯绕进去。他摆摆手表示不愿提,将话题拉了回来,双眸紧盯着吴伯:“吴伯为何给宋姑娘下蛊。”
吴伯现在没有被崔景戳穿身份的警惕与不悦了,而是乐呵呵道:“别紧张,我这蛊非但没有坏处,反而对宋姑娘的身体有益,你小子不想着怎么感谢我,怎么还要审问我吗?”
崔景狐疑地哦了一声,质疑道:“可宋姑娘今日脸色很差。”
吴伯心想这才哪到哪,等真正解蛊的时候还指不定疼成什么样呢,现在就受不了了?
他的这些腹诽显然不会说出来,手上动作不停:“这都是正常反应,哪有人身体里有虫子还神清气爽的?”
崔景的眉皱得更紧:“所以您为何要给宋姑娘下蛊?”
吴伯神神秘秘:“这都是……必要的程式。”
”什么程式?”崔景的语气很冷,甚至显得有几分咄咄逼人,“解蛊的程式?”
吴伯一看他急了,将小刀往筐里一扔,自己也不管地下是不是湿的,直接一屁股坐下,嘀嘀咕咕抱怨道老周怎么教的徒弟,急起来全然不顾尊老爱幼。
崔景其实心里早有了个想法大概——他能肯定吴伯不是坏人,且肯定有意为宋怜解蛊。但这人态度古怪,又对自己过度亲昵,崔景反而担心吴伯别有所图。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吴伯问道:“崔小子,你知不知道宋姑娘那枚白玉佩是什么来头?”
听到这话,崔景心里咯噔一下,他摇头,直言这事只能等宋怜想起来才有定论。至于宋怜怎么想起来,崔景和吴伯没有说也没有问,但是二人心知肚明自然是得靠着吴伯解蛊。崔景又重复了一遍,问吴伯下蛊是什么程式。
吴伯啧了一声,看崔景整个人坐立难安了好一阵,才正言道:“对,解蛊的程式。”
崔景听到这话,心下大安,心绪翻涌间只感觉自己重新活了一回。
站起身来极为文雅地朝吴伯行了礼,踉跄着离开了。
崔景有心将这个好消息立刻告诉宋怜,几乎要立刻飞到竹寨前院,却正看到墨沁拿了一封信给宋怜。
“主子,李世子的信。”
宋怜接过信来,拆开只看了一眼,便笑了出来。
崔景觉得脚下猛然坠了万斤石,将他绑在竹寨旁边再不得前。今日的天气格外好,阳光明媚,刺得崔景有些睁不开眼,他沉重地躲回了竹楼的暗处。
“崔景今天这是怎么了?”宋怜在小凳上晃了晃,她方才明明看见崔景往这边走了,只是一转眼就不知道他蹿到哪里去了。
她自打今晨便没怎么见到崔景,甚至连个说话的时机都没有,虽然宋怜压根没有什么要紧事要跟崔景说的。不过崔景今次与前些日子的表现大不相同,猛然一天见不到他几面,宋怜还真有些不习惯。
“算了。”宋怜低下头来看手中李兴安送来的信,那信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也没什么重要内容,她便知道李兴安那头没什么大事,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现在看着这几张密密麻麻想到哪说到哪的话,一边眉头紧锁一边眉开眼笑,都不知道怎么才好。
崔景往榻上一坐,宋怜明艳的笑容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宋怜的笑太好看,任谁见了都要心动,只是……崔景有些绝望地想,她是因为李兴安才笑的。就连昨晚,昨晚……
昨夜他横竖都睡不着,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刚起身走出房门,便听见宋怜房间有声音,那声音虽小但听着分外凄厉,只听得崔景心下一突,差点冲进宋怜的房里去。
幸好墨沁来得也快,崔景闪身看着墨沁进房,在角落里缓缓蹲下。冷静下来才发现,宋怜方才一直在叫李兴安。他闭了闭眼,难得有些挫败感,崔景自认读过不少经史子集,也有过不少心机谋算,但是他对现下的情况实在是束手无策。
宋怜昨日的哭喊和今天的笑容在崔景的脑子里搅个不停,他觉得自己笨的要命,他看不清宋怜也看不清自己的心。如果他再早一些知道自己的心意,如果能赶在李兴安回京之前,甚至如果……
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他究竟要如何才在宋怜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在此之前崔景自认并非胆怯之人,但现下心里却充满了惶恐与踌躇不前。
崔景冷不丁看到青灰色袍上落的几片氤氲,整理了一下情绪,想了一想,拿出一张花笺来把吴伯说的话细细记了。
路过铜镜时对上了一双微红的眼眶,崔景愣住,像不认识般反复看了几遍,下楼把花笺递给了墨沁,回来继续枯坐。
宋怜看墨沁皱着鼻子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捏着一张精致小巧的花笺,她不消问,便知道这花笺是崔景的——他们几个人当中只有崔景带了点这种精致的物什。
她的思绪还没收回来,李兴安的信也只看了半页。宋怜近乎是头一次遭人如此避之不及,又是在交好的情况下,她与崔景昨日里还在谈一些市井逸闻趣事。宋怜从前以为崔景虽然人滑了些,但是个只读圣贤书的,没想到他杂学旁收的懂得倒多。
她们二人昨晚聊得不少,也未见崔景不快,至于今日,宋怜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崔景说话,他就已经在躲着自己了。宋怜一边想着,一边将那花笺展开,目光落在上面一顿,拿着花笺的手便猛烈地抖了一下,几乎是克制不住的狂喜在心底涌了上来。
宋怜猛地抬头,和崔景微红的眼眶撞了个正着,还没等她开口,崔景咻一下缩回了屋里。宋怜现在无心顾及崔景的举动,她咬着食指,心中全是如何才能把吴伯带回京都。尽管宋霄体内的蛊毒只是宋怜的猜测,但是父皇的蛊已经不能再拖了。
李兴安说父皇精神尚佳,石神医也暂时控制住了他体内的蛊,要宋怜暂且安心。宋怜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就要向竹林去找吴伯。
刚走了没几步就被崔景拦住。
“殿下。”崔景穿着浅绿色的衣裳如一根青竹立在浩浩天地间,他垂着头,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不可轻举妄动。”
“为何?”宋怜蹙眉,此刻也顾不得其他,语气急促了起来,只想冲到吴伯面前将他带回京都。
崔景攥紧手掌,他被宋怜的语气刺得心头一痛,别过脸去,声音淡淡的:“吴伯这个人不简单,贸然暴露身份恐生不测。”
宋怜咬牙,她知道自己冲动,但是既然已经得到了希望,难道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或许殿下可以用那块白玉佩作为诱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怜紧张的神经在他有意无意的安抚中稳定了一些。宋怜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彻底放松下来,恢复平日里一无所知的神色。
“崔大人今天为何躲着我?”宋怜勾起笑容来,闲步走到崔景身边,崔景目光游移无论看哪就是不看宋怜。
宋怜却一直随着崔景的目光挪步,二人就像是较劲一般持续了一炷香,把刚练武回来的孙青看得一脸震惊。
崔景敬佩宋怜调整情绪之迅速,但他万分没想到宋怜用来转移情绪的靶子居然是自己,他说不上来自己应该是悲是喜,只感觉到一丝难言的别扭。
而宋怜也默默吃惊,她总觉得自己这些时日待崔景有些过于亲近,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无来处的情感让她轻易想到了前世的席迁。
嘶,宋怜暗自抽了一口气,这俩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崔景是真的罪不至此。
“崔大人怎么不说话?”宋怜转累了,在崔景正前面站住,叉腰看着崔景,“为什么躲着我?”
即使是这样,崔景也仍旧不看她:“有吗?”他装傻的本事也不赖。
宋怜都要被气笑了,随手拿了根纤细的竹子要去挑崔景的下巴。
“哎呀。”孙青怪叫一声捂住脸,她觉得主子宛如一个调戏少男的恶霸,一旁的墨沁倒觉得孙青大惊小怪。
“主子不是一直这样吗?”墨沁如是说。
孙青叹了口气,墨沁要是能一直这样也许也是件好事。
“你那是什么眼神?”墨沁愤愤,伸手要捉孙青,却被她眼疾手快多了过去,还捂住了嘴。
“快看快看。”孙青指着不远处的宋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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