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梦都想和你破镜重圆

　　叶桁之后便不告而别，与母亲一同去了北京进行治疗。

　　没完没了的检查和治疗，以及药物引起的相关并发症，长时间承受着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可想而知，那段时间叶桁过得会有多么的痛不欲生。

　　在面对疾病带来势不可挡的痛苦时，除了咬紧牙关坚持，在苦海中涅槃重生以外，剩余的便是无计可施，顺应生命之河的流向，终结此生。

　　不过，叶桁不会跟周临铄提起这些。
　　他只是在说的时候脑袋里面会回忆起，到嘴边则自然而然的简单略过了。

　　幸运的是叶桁坚持下来了，期间郁素婵留学回国后，时不时会来医院看望他。等到他能够出院以后，白琼仪送叶桁回到了鹿城，家门都没有进，只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

　　叶桁小的时候不理解为什么妈妈要抛下他，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别的小朋友都有人关心，可是他每天回到的都是冷冰冰的家。
　　长此以往，叶桁便渐渐习惯了。

　　白琼仪在信中没有为自己解释和开脱，只希望叶桁往后在没有她的日子里平安幸福。毕竟这么多年她没在他身边，叶桁也长这么大了。此外，叶桁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单纯地想和她说说话，都可以联系她。
　　其实就算白琼仪不说，叶桁多少也知道一些。

　　叶桁从小到大换过的阿姨算不上多，但也不少，他小时候很疑惑，为什么一段时间就换了一个新阿姨，他一直以为是爷爷奶奶在默默关注他。
　　事实上，这都是白琼仪换的，这还是其中某个阿姨不小心在叶桁面前说漏嘴，叶桁才得知。

　　叶桁知道的时候，内心既有些怨恨，可是欣喜更甚。他怨恨妈妈为什么不来看看他呢，但是这又说明他是有在被妈妈关注的，叶桁想，如果妈妈没有关注他，怎么会根据阿姨把他照顾得好不好而切换呢。
　　只是妈妈把他最想要的陪伴给忘记了。

　　叶桁能理解白琼仪，起码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出现了，妈妈是爱他的。
　　至于白琼仪为什么要离开，妈妈同样有不想面对的东西，叶桁心里是这样想的，她先是她自己，再是他的妈妈。

　　出院之后，叶桁有一定的恢复期以及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去医院进行复查。
　　白琼仪原本是要给叶桁找阿姨负责他恢复时期的饮食起居，叶桁半推半就的。

　　郁素婵蹦出来说她正好想弄个穿孔店，他可以去她那凑凑热闹，于是叶桁在郁素婵的热情邀请之下在她那度过了恢复期。之后基本上就是回到自己家，没事就去郁素婵的穿孔店帮忙。

　　“所以，那天我们才会在穿孔店相遇呀！”叶桁一本正经地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像玩障碍游戏似的避开了一些治疗中遇到的坎坷，“我当时特别特别意外，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基本上不会再遇到了。”

　　“我还觉得你应该是会很讨厌我的，会直接当作没看到我，没想到你还会主动来跟我说话。”

　　这个傻瓜自己的苦一点都不提，光在多想了。
　　周临铄垂眸看着叶桁，心里揪成一团。
　　叶桁明明自动略过了让他担心和心疼的部分，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口的痛一点都没有减轻和消失呢。

　　此时此刻的他们共同枕着一个枕头，离得很近，他可以从叶桁的眼眸里看到他的倒影。
　　周临铄心想，叶桁应该也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自己的倒影。

　　周临铄将被睡衣遮盖的项链从胸前拿了出来，露出上面的挂件，一枚指环。

　　“当时真的觉得你好讨厌，眼睛明明就是在说舍不得，但是从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总是那么伤人。”周临铄虽然嘴上说着责备的话，但是神色十分温柔，“你离开后，我做过最决绝的一件事就是把我们一起做的指环丢掉了。”
　　“后来，发现我还是没有办法真正的讨厌你，我又捡把它给回来了。”

　　痛恨、想念、爱意在那段时间里成为一个稳定的三角关系构筑在周临铄对叶桁的感情里。
　　直到再次丢弃了一样关于叶桁的东西，他才发现自己心里的恨是多么渺小的存在。

　　恨在瞬息之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想和爱，两点一线。
　　不一样的是，想念与爱意的两端没有尽头，不是长短有限的线段，而是一条由想念和爱意化作的，可以无限延伸的直线。

　　“你应该讨厌我的。”叶桁认真地说。
　　周临铄反问道：“你希望我讨厌你吗？”
　　叶桁摇了摇头。

　　“不希望的话，为什么要说应该呢？”周临铄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叶桁，没有什么是应该的。”

　　就像叶桁选择了没有告诉他生病的事情一样。
　　叶桁害怕告诉了他，他会离开，也怕他不离开，受牵连。
　　进退两难，两败俱伤。

　　周临铄知道叶桁心里有愧疚，他天然地觉得自己起码要付出被讨厌的代价。
　　这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代价。
　　因为在叶桁心里，觉得失去周临铄也是他罪有应得。

　　“可是我伤害了你啊……”叶桁面露难色，“周临铄，你知道吗？”

　　“什么？”

　　“一个只烂了一部分的苹果有两种处理方式。”叶桁继续说着，伸出两根手指，“一种是可以把苹果整个丢掉，另一种是只削去坏掉的部分，保留剩下好的果肉。”

　　周临铄：“……”油盐不进啊。
　　他听懂叶桁的意思了。

　　“你这样想，我要生气了。”周临铄将叶桁的两根手指攥进掌心里，“你不是烂苹果，你是叶桁，我也不会把你丢掉。”
　　“你不要生气，我只是……”
　　“只是也不行。”

　　叶桁好爱胡思乱想，还总是想些乱七八糟对自己不好的，得好好消除消除，周临铄心道。

　　烂苹果。
　　对于有条件且毫不在乎这点损失的人来说，会直接将整个苹果扔掉，毕竟后面还有很多很多完好无损的苹果等着。
　　对于条件有限的人来说，往往只需要切掉腐坏的部分，保留好的部分。
　　他被叶桁认定为第一种了。

　　“还有第三种，我会在得到这个苹果的时候立即吃掉。”周临铄说完，不顾叶桁呆愣的样子，凑近轻咬了一下叶桁的嘴唇，“拆之入腹，不给别的机会，不给坏掉的机会。”
　　叶桁脑子懵懵的，脸颊和脖子涌上一片红热。

　　“叶桁，看着我。”周临铄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嘴唇，是刚刚被咬的位置，“说认真的。”
　　叶桁抬眼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看着周临铄。

　　“你有你的不得已，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不用觉得愧疚，而且你不是已经跟我说过对不起了吗？”周临铄露出温柔的笑容来，他捧着叶桁的脸颊，轻微地摇晃了一下，“晃一晃，把不开心的都晃掉。”
　　“叶桁，都过去了，好吗？”

　　叶桁的胸腔被暖意填得满满当当，点了点头：“好。”
　　他一股脑地埋进周临铄的颈窝里，小声地说：“你怎么这么好呢？”

　　“你才好，叶桁最好。”周临铄凑在叶桁的耳边说。

　　叶桁有点痒，忍不住蹭了蹭周临铄的头发，悄声说：“你变了很多。”

　　换作之前周临铄可能会回答说，是你变了，你变得爱撒谎、爱躲我，变得不坦率、不诚实。
　　没有关系的是，你喜欢我没有变，这是最好的。
　　现在他舍不得了，他亲吻了一下叶桁的头发，说：“没有变。”
　　依旧喜欢你、爱你。

　　“变了的。”叶桁弯起嘴角，“我以前没有发现你是个这么能穷追不舍的人。”

　　“不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就不会躺在一张床上了，我也不会知道你独自受了这么多的苦。”
　　“也对……”

　　周临铄故作苦恼：“我也不想这样呀，我还怕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你会真的嫌我烦呢。”

　　“不会。”
　　叶桁从周临铄的颈窝里退出来，微微下垂的杏眼直直看着他。
　　“你说这是最后一次，万一，万一我还是没有迈出这一步，我们是不是就真的到此为止了？”
　　在叶桁眼里，周临铄能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必然就是最后一次了，所以他才会幡然醒悟。

　　“大概吧。”周临铄语气轻缓，“我知道你大概了解我的性格，没有意外的话，你会把这次机会看得很重要。倘若我已经跟你说了这样明确的话，你依然选择避而不谈，那么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打扰到你了，也会想是不是真的该放手了。”

　　“对不起。”叶桁说，“我……”

　　“好啦，不要再道歉了。”周临铄目光温柔地看着叶桁，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其实也不一定，那样的结果不是没有发生嘛？”

　　叶桁表情恹恹的：“嗯……”
　　“还有，之前衣服上的粉底液是用来遮生病长出来的瘀斑，没有别的。”

　　“我知道。你当时说了不是别的，我一直相信你。”

　　叶桁听完，像是小动物寻觅安全感般缩回周临铄的怀里，抬眼注视着他。

　　“怎么了？”周临铄见他看着自己又不说话。
　　“想亲你。”叶桁说。

　　周临铄露出一个笑容来，说：“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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