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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分开
出事以后,王福先跑了,因为他身上还牵扯别的案子,警方发布了通缉令。捅了陆巳云的职高生,跨了两个省躲着,但还是被找到了。
剩下的,包括罗宋红在内,大约都自知无路可逃,哪里也没躲。
该抓的抓,该判的判,那天参与的人没有一个能成为漏网之鱼。
事情尘埃落定后已是一个月后,暑假都过去一半了。准高三生没那么多放假时间,松城三中的准高三生们下周就要返校。
高温热浪席卷这城市的每一处犄角旮旯,本就无聊平淡的生活又添一份燥热。
陆巳云是上周出的院,辜莫卿依旧每天饭点都要来找他一起吃饭。
他说这样和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差别。
她今天带的是她妈妈炖的玉米排骨汤,一打开保温桶盖子,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傍晚,落日余晖把屋内半边涂上橙色。
两个人在茶几那面对面坐着,吃饭过程话很少,吃完饭辜莫卿又抢着去洗碗。
陆巳云感觉自己这段时间跟个大爷一样,什么事都轮不到自己动手。
他倚靠厨房门框,半开玩笑道:“以后老了养老院没这个待遇我都不去。”
辜莫卿的注意力没和他在一条线上,她问:“你为什么要去住养老院。”
“没人要我不行吗?”他觑她。
辜莫卿嘴唇动了动,然后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把碗冲水。
“想说什么?”他洞察力非凡。
“没什么。”她摇头否认。
随便吧,他也想没追着问到底。
最近正是最热的时候,街道上的人都少一半。两个人吃饱喝足坐在沙发上,陆巳云突然说想出去走走。
在医院和家待太久了,连外面热闹的世界是什么样都忘了。
“不行!”辜莫卿立马就否决了。
“伤早就好了,你真把我当老年人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老传统了。”她说得坚定,“这才一个月,三分之一都不到。”
房间里的电扇呼啦呼啦地转,他弓身把方向往她那挪了点,语气稍淡:“那都要等到下学期期中了,这么久,我多可怜啊。”
她态度丝毫没有动摇:“就这么久,我会监督你的,在此期间别想乱跑。”
一百天,还剩三分之二。
以后每天都这样在一起。
“哦,那就说好了。”他道。
她蒙在鼓励,猛点头,答应的毫不犹豫:“好。”
呼呼呼,电扇吹起丝丝凉风,把夏日的燥热都吹走。
他低头,过了会儿又悄悄抬眼看了眼身旁看电视正入迷的少女。
那就说好了,以后都在一起。
还差五分钟到晚上十点,辜莫卿起身,拿起自己的手机和保温桶:“我妈妈应该到了,我先下去了,明天再来。”
陆巳云把她送到楼下,隔着段距离对车驾驶座的辜莫卿妈妈点头打了声招呼,看见辜莫卿上了车才转身回楼上。
关于陆巳云,方戎听了辜莫卿讲清一切的始末后就特别感谢他,所以每天辜莫卿往外跑她都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每晚准时来接她回家。
对于方戎的态度,是在辜莫卿的意料之中,又有点意料之外。
她总觉得妈妈这样也太开明了。
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她来看陆巳云方便很多。
夏夜蝉鸣聒噪,天玺府也不例外。
沿路到家都是唧唧声,走进去把门关上才隔绝这吵闹。
辜莫卿晚饭吃得很饱,但方戎问她要不要再来碗酒酿圆子的时候她还是点头说要。
母女俩在客厅里吃着宵夜看着电视,一直熬到零点。
她是发现了,最近妈妈在家陪她的时间多多了,就跟完全不考虑工作了一样。
电影谢幕,辜莫卿还是不困,赖在沙发上:“妈妈,你困了吗?”
方戎精神还很好:“不困。”
两个人又找了部片子出来看。
中途,方戎突然问她:“卿卿,最近你跟爸爸和哥哥通过电话了吗?”
辜莫卿一顿,摇头:“没呢。”
想到这她就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就现在打吧,反正他们那边现在也是白天。”
“嗯,打吧。”
嘟嘟嘟——
不多时,电话被接起。
爸爸平常工作会很忙,所以她直接打给哥哥。
辜也沚吊儿郎当的声音横跨太平洋传来:“喂,干嘛?”
他那边有杂音,听着很吵,辜莫卿问了句:“你干嘛呢?”
“棒球社活动,在外面玩呢。”
一天天的到处玩,他倒过得挺悠闲。
“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刚知道辜莫卿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时,辜也沚还挺关心她的,连着两周每天都要煲一个小时的电话粥。后来大概是发现她真没事,也就放下心了,又恢复往常那副嘴天嘴地的样子。
“哥。”她小声道,“你可真不关心你妹妹,都不问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问那玩意儿干嘛,反正你下周就来美国了,以后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能不知道你过得怎样吗。”
她顿住,“我来美国?以后就在你眼皮底下?”
那边也愣了一下,“对啊,老妈还没告诉你吗?”
辜莫卿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举着手机,困惑地看向身旁的妈妈。
方戎是一个对孩子很温柔的人,不论什么时候,她几乎都是笑着对她和哥哥说话。
但在此刻,她面容冷清,略带严肃。
“哥哥,我先挂了,我和妈妈还有事要聊。”辜莫卿掐断电话。
电视机的画面还在继续,可里面的内容已经没人在意了。
“妈妈。”她有些难过,“哥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卿卿,就是你所理解的意思。”
她口吻冷淡,怕她还抱有幻想,索性点破,“下个星期我们就去美国,以后你就跟哥哥上一个学校,我和你爸爸会抽出更多时间照顾你们。”
辜莫卿避开自己的问题,转而问她:“那你的工作呢?”
“公司本来就有意往海外发展,我要调去美国的分公司,你和我一起过去。”
“妈妈——”她喊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我根本就不想出国。”
“卿卿,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个男生,但你是妈妈的孩子,我不能安心把你放在国内。”
她调去美国是很早之前就有的决定,所以她之前才会多次寻问女儿的意见,看她自己想不想出国。本来,辜莫卿说不想,她就打算尊重她的意见让她留在国内的。
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方戎没办法再把辜莫卿一个人留在国内。如果在发生什么意外,她无法想象后果。
方戎态度坚决:“我之所以不提前告诉你,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我知道你跟那个男生之间有很深的联系。所以才想着你跟哥哥打电话的时候也能从他那知道。”
电影如默片播放,明亮的空间,静默的空气,拉开两人的对峙。
“妈妈。”她深呼吸一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出国这事他们已经定下了,但她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他是因为我才受那么重的伤,然后我就这样马上走了,那算什么?”
她还在劝说方戎:“妈妈,你不知道他家的情况,他住院那么久他家里都没人来照顾他,他跟我是一样的,他很孤单的。”
方戎打断她:“卿卿,你不清楚他家的情况。”
“就算你不在,也有人照顾他。”
方戎看向她,目光复杂:“卿卿,你不知道他的身世。”
客厅角落的摆钟滴答滴,把时间拉回很久以前。
京城陆家有一个独生女儿,生得乖巧漂亮,被父母奉为掌上明珠。
陆家在京城的财力也是数一数二,她又是独女,本来有风光无限的美好人生。可在她十六岁那年,遇上车祸,一双腿就这样失去了。
失去双腿后,本来性格明媚的陆小姐性格大变,不再与人交流,常常把家里砸的乱七八糟,对着佣人就是一通脾气。
直到半年后,陆氏夫妇带回来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说是高人合了八字,这少年能带给她能量。
她不去学校,那少年也不去。她发脾气,少年就给她当出气筒。长此以往,少年陪伴在她身边形影不离,接住她所有的情绪。
就这样,她接受了那个少年,也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他动了心。
陆氏夫妇很高兴自己的女儿能走出困境,一高兴,就给少年改了姓,并把他当做陆氏自己人培养。
到了法定年龄,原本只是作寄养在陆家的男生是该和陆小姐结婚,辅佐她继承公司的。但是他遇见了少时的白月光,于是开始反抗陆家,订婚宴上抛下了满眼欢喜的陆小姐。
陆氏夫妇一怒之下断掉了他所有经济来源,还动用势力把他赶出了京城。
走投无路的他和少年时的白月光来了松城。白月光家父母去世的早,在偌大的松城,他们只能相互依靠彼此。
一开始还好,因为有爱,他们还孕育出了爱情的结晶。
可孩子不到十岁,男人终于爆发。
他在京城那几年早就过惯了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对比每天要计较柴米油盐还要为了些鸡毛蒜皮吵架的日子,他开始后悔,要是当初选择的是陆家小姐那现在的日子会多风光。
十年,已经是他对少年情感坚持的极限。
他跑了,跑回京城求陆氏原谅。
陆氏夫妇本来不想理他的,但奈何唯一的女儿对他念念不忘,他们只得许诺,只要他和松城这边断了一切联系就可以原谅他,让他重回以前的身份地位。
他离婚,然后毫不留恋地去了京城,快速和陆小姐完婚,留下前妻在松城独自抚养孩子。
又过了几年,前妻也遇到了合适的人,准备再嫁。可新丈夫对她还有个孩子的事情十分介意,权衡下,她把刚上初中的孩子独自留在了旧房里。
起初还会隔三差五去看望他,给他做饭洗衣服,有时会去接他放学。就好像他们还是一家人,只是晚上不住一起。
但时间久了,新丈夫也会生不满,她去的频率就少了,从每天去变成一周四天、一周三天、两天、一天,然后就再也不去了,连在外面碰见孩子都会避开新丈夫。
那时候孩子已经不小了,对很多事大约也有了理解,他自己再也没去联系过母亲。
本来在爱里出生的孩子,却无人爱到最后。
听方戎平静地叙述完一段故事,辜莫卿早已泪流满面。
那个被抛弃的孩子她再熟悉不过,就是陆巳云。
摆钟上的转盘,分针又走了一刻。
她开口,沙哑至极:“所以妈妈,我更不能抛下他了。”
那样他就太可怜了。
但方戎没有为之动容,她摇摇头:“你以为我告诉你他的身世是想让你心疼他吗?不是的,卿卿。”
“这么多年过去,陆家夫妇年龄也大了,前年陆老爷子离世,陆氏一半的当家权几乎都落到女婿,也就是陆巳云生父的身上。他有意把陆巳云接回去的,但是碍于陆氏老员工的不满,就一直没行动。”
按道理,这种豪门私隐外界是很难知道的。但陆小姐出事的那场车祸是当年一起严重的连环车祸,各大媒体都有报道。而陆父当年在订婚宴上毁约的事更是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所以她没费多少功夫就打听到了这些。
见辜莫卿还没缓过神来,方戎继续解释:“上月陆巳云出事,他生父那里也收到了消息,已经有人过来打听他了。”
“陆家小姐在那场车祸里失去的不仅是双腿,还有生育能力。陆老爷子去世,独女陆小姐无所出,但陆家始终是需要一个接班人的。”
“过不了多久,陆巳云肯定会被接回去的。”
简而言之,就算辜莫卿待在这,陆巳云也是会走的。
可她离开,和待在这看他离开,始终是不一样的。
头顶的灯光顿觉刺眼,让人头晕目眩。
她的眼睛红肿,泪水早就干涸了,只在小巧精致的脸上留下两道淡淡的痕迹。
“妈妈,我困了。”她没有力气争执了,“我先上楼了。”
别墅二楼,房间里的灯都没开。
辜莫卿在黑暗里走得很慢,感觉走了很久才坐到床边。
明明几个小时前才说要陪着他到康复。
还有那么久。
轻易就要食言了。
本来以为眼睛都哭干了,可这么一想,又不要钱似的地往外蹦。
她哭得一塌糊涂,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对面的人已经接通了。
带着倦意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喂,怎么了?”
心脏重重一击。
辜莫卿觉得自己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她哭出声了,眼泪再也收不住。
“陆巳云,我不想和你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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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趴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难受啊,写到最近真是心力交瘁。
立冬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