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杀

　　一楼。
　　沈雀洗过手后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一楼的展厅前。
　　这里有很多机甲模型，他想看看。
　　脑控机甲，一种随着脑机接口应运而生的产物。它的应用面极其广泛，上至国家工程，下至民生小事，都可使用它来完成。
　　但如果要评出最受关注的一类机甲，那必定是军用战斗机甲。
　　脑控的发展势必影响其他领域，在军事上的应用就要比其他的更加先进。
　　目前，国际上的军用战斗机甲大致划分为五代，其中大部分仍然是三人组式，但从第五代开始，已经有了逐渐减少驾驶员的趋势。

　　沈雀走进展厅，看到了一排排整齐有序摆放着的机甲模型。
　　这些模型被等比例缩小放在这里，后面的全息影像还在播放着它们的战斗过程。

　　战斗机甲的数量很少。
　　即使已经有五代的发展，但战斗机甲的种类却并不像想象中的五花八门。
　　它们的制作往往是先确定一款新机甲的使用，为其命名，然后再进行量产。
　　每一台战斗机甲都有它们自己的名字。
　　就比如他面前这台通体银灰色的机甲，由于其强大的爆发力和破坏力，在实战检验过后就被命名为飓风。而以它的原型制作的那批机甲，则被命名为飓风1号，飓风2号等……

　　全球经济发展差距极大，这也体现在了战斗机甲上。
　　赫罗斯联邦作为全球综合实力第一的国家，拥有着种类最齐全，数量最多的工业战斗机甲。
　　隆那合众国近年来发展迅猛，在此方面已有要接近赫罗斯联邦的迹象，也拥有许多不同种类的战斗机甲。
　　但除此之外，其他国家或地区的相关工业难以形成全链条，导致种类，质量与数量良莠不齐，整体呈现出水滴型发展态势。

　　沈雀慢慢地走过，眼睛落在一台机甲上面，深深看几眼，然后再留恋不舍地看下一个。
　　他很少见到这么完整的战斗机甲模型了。
　　从第一代到第五代，几乎所有叫的上名字的机甲都摆在这里，撑得整个展区满满当当的。
　　通体白色的四代“天使之翼”，目前体型最大的三代“战神”，公认最美的四代“紫罗兰”，超强模仿能力的五代“隐形者”，还有海陆双栖的五代“鳄鱼”……在这里通通找得到。

　　因为某一台机甲，他对战斗机甲系列一直有关注，今天难得能看到这么齐全的模型，自然难以控制，一忙完就偷偷跑下来欣赏。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从三代走到四代，再从四代走向五代。
　　一台台机甲被他略过，他却没有找到自己最想看到的那台。
　　他想找到他心里的那台战斗机甲。
　　他心想着，快步走到了摆放五代机甲模型的最后一排。
　　然则他并没有看到那台机甲的身影。
　　果然也没有吗……

　　“你在找什么？”
　　正当他有些失落地想返回时，一道声音却叫住了他。
　　他回头，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正站在这排机甲的首位看向他。

　　“没什么。”沈雀尴尬地笑笑，不想多找麻烦，打算离开。

　　“还有一部分在那里，你想看的话可以随便去看。”
　　男人指指展区的一个角落，那里立着牌子看不清写的什么，却能看到还有几台机甲的身影。

　　沈雀看看他，又望了一眼自己没有看完的角落，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他顺着男人指着的方向走去，那里果然还有一个小展厅，里面放着很多台战斗机甲。
　　他走过去一一辨认。
　　有因为结构性能被淘汰的三代机甲，也有被弃置的四代机甲，还有刚登场就被宣告“死亡”的五代机甲……
　　原来那些被淘汰掉的战斗机甲被统一安排在了这里。

　　沈雀走过去，从一众稍显暗淡的机甲里找出了最炫酷夺目，结构性能最完善的那一台。
　　它通体呈蓝白色，体型与其他机甲相差不大，简洁流畅的外形和良好的机动性能让他看上去与周围其他的淘汰品格格不入。

　　沈雀停在它面前，眼神中有着前所未有的虔诚和崇拜。

　　“独意志，五代里唯一一个单人驾驶机甲，也是唯一一个目前无法投入使用的机甲。
　　所以它也叫，殉道者。”
　　王铭夏跟着他慢悠悠走了过来，看着面前的机甲模型说道。
　　“你在找它？”

　　“没…就看看。”
　　沈雀说着，但眼睛还是一直放在这台机甲模型上，完全不像只看看的样子。

　　“它是目前全球唯一的单人驾驶机甲，摒弃了多人驾驶的弊端，理论上实现了更高效，更直接，更深度的人机协同。不过因为缺少驾驶员，现在还没有真正地被激活。”
　　王铭夏抱着胳膊说道。

　　目前现存的战斗机甲由于庞大的体型和精巧的部件，其操作必须依赖强大的精神控制力。但受限于人类大脑的控制力水平以及传感器等设备的发展，战斗机甲的驾驶必须要由三人组成的小组来一起操作。
　　三人组中由一人做主导，借助其他两位驾驶员的精神力，才能完成对于机甲的掌控。目前天枢军校的战斗机甲也全部采用这样的驾驶模式。
　　这种驾驶模式尽管已经比较良好，但在操作效率和控制直觉性等方面却远不如单人驾驶。

　　所以独意志应运而生。
　　它是目前常规战斗机甲体量中唯一的单人驾驶模式。
　　但由于目前的各种受限，尚未出现可以驾驶它的驾驶员，于是它也因此被搁置，排除五代机甲行列，成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存在。

　　“或许等真的有人能驾驶它的那天，它就能从这里出去，走到那里。”王铭夏指指远处摆着许多正规机甲的序列说道。

　　“或许吧。”
　　沈雀绕着它看来看去，难掩心中的崇拜。
　　他第一次见到殉道者，是在街边的广播电视上。
　　那时他刚在烂尾楼里抢到一个不错的地界，把椰青岩安置好以后手里还有一些钱，于是破天荒地去买了两碗肉面，回来路上就听到广播里说出了个单人驾驶的战斗机甲，过两天要在附近举行游行仪式。
　　他自觉这事跟自己没关系，所以也只是听了一耳朵，没有在意。

　　结果过了几天，碰上有人要抢他们的地盘，他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本就不是高武力值的人，很快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光胳膊脱臼，脑袋也流了血。
　　就在他觉得难逃一劫的时候，本来在远处巡游的“独意志”车队突然调转了方向，朝他们这里开了过来。
　　巡游时有很多辆警车为机甲保驾护航，随着警笛声越来越近，抢地盘的人也落荒而逃，徒留他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道巨大的蓝白色身影渐渐远去。

　　他觉得这就是命。
　　老天也觉得他命不该绝，所以派了巡游车队来救他。
　　从那以后，他就爱上了独意志，这台被迫蒙尘的明珠。
　　世人都认为这是台无法使用的机甲，于是将它逐出了五代机甲的行列，甚至认为把它创造出来是设计者和制造者的错误。
　　但不可否认的是，独意志在人类脑控机甲的领域迈出了很大一步，即使它自己是失败品，是殉道者。

　　他们看着这台机甲，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沈雀觉得无论如何，它都是单人驾驶机甲的开山鼻祖。毕竟理论上只要有足够强的精神控制力或者更先进的传感芯片，它就能完美实现很多从前无法实现的操作和行动。
　　王铭夏倒是觉得没必要这么快给它扣死帽子，等更强大的芯片和传感器出现，它就会重新回到自己队伍之中。毕竟，它可是理论上最接近完美机甲的存在。

　　“你喜欢的话，这个送给你。”
　　王铭夏看他直奔这台“殉道者”而来，又这么专注，顺手便拿了另一边展柜里更小的机甲模型递给他。

　　沈雀大吃一惊，连忙摆手拒绝。
　　不过王铭夏却表示这没什么，既然他喜欢，那与其让这些小模型放在玻璃柜里蒙尘，还不如让它们待在珍爱它们的人手里。

　　“你是这里的员工吗？”
　　沈雀手里被塞了个独意志的小型模型，还是有些犹豫。

　　“嗯哼。”王铭夏点头。
　　“放心吧，送你的，不要钱。”

　　“这个真的可以随便送啊？”沈雀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
　　祁哥跟他说了，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要。今天这……

　　“你不要啊？不要那你还给我吧。”
　　王铭夏倒是不惯着他，说着就要从他手里把模型拿回来。

　　沈雀下意识往后一撤，刚好让他扑了个空。

　　“沈雀，你怎么在这儿？”
　　还不等他们说清楚，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传进两人耳朵之中。
　　沈雀伸头去看，竟是陆文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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