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
这日,顾晚之回了家。
他多日未归家,顾家人已经都知道了前因后果,真相不全,但大体就是他和皇帝好上了。
苏娴担忧地看着他,顾禀和顾彦之喝茶,他衣摆一撩,跪在了大堂中央。
顾禀放下茶杯,没叫人起来,而是问:“怎么回事?”
顾晚之一派坦然道:“没什么,儿子和陛下在一起了。”
“不能断?”
顾晚之凉凉地笑:“断?本就是生给皇家的人。他喜欢我,不让我有自己的日子,我拗不过他,断不了。”
茶杯重重放在桌面,顾晚之抬头看向顾禀,哽着脖子问:“爹,我若是硬要和他杠,顾家会全力帮我吗?你会吗?他要是一怒将我们全拿进牢里,你会不会怨我?”
“你这是在质问你爹?”顾禀躲闪不及,被顾晚之看个正着,“你自己的事,反问上我了,谁教你的规矩?!”
顾晚之又低头不说话了。
苏娴拍一掌顾禀,把顾晚之拉起来:“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顾晚之老实答好。
“好就好,”苏娴摸他的脸,心疼儿子瘦了,“衍思衍痕多日不见你,都想你了,去厨房拿几样吃食哄哄两只小的,去吧。”
顾晚之看向顾禀,见父亲没话说,在原地站了站,转身走了。
他一走,顾禀怒而拍桌,一盏砸在地下:“欺人太甚!”
“就是骑到你头上欺,你又能做什么?”老侯爷悠悠喝茶,脸上太松散,不当一回事儿。
他苍老的手指点着顾禀和苏娴,道:“你们生的好儿子,迷惑了君王。”又觉着这话太重,“君王是没有错的,要有错也只能劝,不能怨。”
老侯爷一走,就没人镇住顾禀了,一张脸阴沉得吓人,眼睛喷火地怒,扭头看向顾彦之,就要迁怒了。
顾彦之这几日也不好受,同样也瘦了,迎着自家父亲的怒火,心里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了许多话。
“父亲是要怪我吗?!”
他站起来,撩袍跪下:“子安八岁那年,特别害怕太子,闹着要回老家,爷爷不让,父亲也不让。”
顾彦之提了这件事,顾禀微微睁大眼睛。
顾彦之吐了口气,继续道:“你们明明知道陛下对他的心思,也顺水推舟把他送出去了。那年他才这么高,在临街药铺当了五年药童,老大夫吃什么他吃什么,直到十三岁跟着他师父离开京都。”
“后来三皇子没了,陛下登基,他没清算咱家,你们又揣测子安在他心中的不同。硬是把子安绑回来。”
顾彦之说着,咬住下唇:“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只有这么一个。小时候你对我严苛,对他放纵,我也是嫉妒他,甚至是恨他的,但现在我是将军了,他却从来没有人为他谋划半分。”
“他不委屈!我替他委屈!你以为他不知道你的无视和放纵吗?”
“你住口!”他居然知道这些事,他怎么能知道这些事。顾禀气急,抓住杯子就要砸。
苏娴把顾彦之护到自己身后,冷道:“你自己生的好儿子养成这个样子,你又教导了几次,陪他过了几个年,父疏子不亲,你气个什么劲?”
顾禀泄气。
时间很快到了腊月。
顾晚之在宫里的日子居多,有时候也会回顾府,可待不长,总觉得变扭和不安稳。
他也怕回去发现没人在家,都躲着这件事,躲着他,跑到庄子上避嫌去了。
有时候顾衍思顾衍痕趴在他身上,玩他的头发,求他念书,不知怎的,他又生出嫉妒来。
他嫉妒家里这两个小的,嫉妒年幼无知,嫉妒父母宠爱,念完书,也匆匆回了宫。
皇帝锦衣玉食地养着,他没再继续瘦下去,可身上总也不长肉。
腊月底的时候,陶紫燃病了,不是小病,来势汹汹的,还在夜里咳血。
他本就瘦,这一病更是皮包骨,伶仃的,摇摇摆摆的,像一根秋风里的黄毛草,看得陆景红了眼。
工部也有几个同侪来看他,他在这方面有天赋,尤其是改良火铳,经他手改良的火铳减少炸膛,增大射程,不知减少本军多少伤亡,增加多少胜率。
厚雪踩起来嘎吱响,冷空气冻得手和耳朵冰凉,顾晚之在霍约的带领下进入陶紫燃的房间。
那个狐狸一样的人深陷在榻,长眼迷糊微觑,巴掌大的脸蛋雪白,看起来有些承受不住厚重的被子。
神机营提督高璇之子、工部侍郎高域与他走得近,在角落里抹泪。
徐阙和陆景站在窗边,陆景沉着脸,徐阙低声劝着什么。
屋里六七个人,个个心灰意懒。
顾晚之给陶紫燃切脉,贴着陶紫燃的面低声问:“还好吗?”
“我还好。”陶紫燃坐起来挠挠鼻头,虚着声儿。
顾晚之拉被子把他圈起来,拿枕头靠在后背。
“哈,”缓一口气,陶紫燃把霍约端来的药喝掉,“那年从号舍出来,我一跟斗摔在贡院门口,差点牙齿都没了,病得连放榜都没去看。”
他坐一会儿蓄力,虚弱得眼皮直耷拉,声音也更弱了:“无奈官瘾太大,竟让我挺过来活到现在。子安,我就想,就想做点什么,别让这光阴虚度了。”
“你给我住嘴!”陆景怒得双目赤红,将屋里人通通轰了出去,一点情面都不给。
徐阙低声与顾晚之道:“这陶韶渊太无情,这命啊,也无情。”
高域傲然屹立白雪中,不屈不挠的圣人似的,骂人也带了三分刚正正直:“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倒是多情一个给我瞧瞧。”
徐阙:“……”
顾晚之:“……”
顾晚之往旁边躲躲高域的手指头,趴着窗户往里头瞧。
陆景还沉着脸呢,要拉陶紫燃的手指头,陶紫燃不给他拉,嘴里说着什么伤人的话,把陆景刺得掉下泪来。
高域冷嘲:“劝他静养,哼,他本命短,再静养要耽误多少时日?缺的时间你陪他吗?”
顾晚之离开窗户,劝道:“在别人门口呢,咱出去吵?”
“谁和你咱们!”虽是这样说,高域和徐阙到底还是甩袖,真出去吵了。
霍约感激地把顾晚之送出去,两人到门口听见隔壁两对夫妻吵架,夹杂棍棒声。
顾晚之正要叹气呢,孩子的哭声骤然响起。
都在吵都在哭,顾晚之擦把冷汗,真心实意对霍约说:“还是换个地方住吧,这里不仅离宫和工部远,也不合适养病。”
年底了,皇帝已经停朝不去太和殿,但该忙的还得忙,他比其他的皇帝少了两样差,后宫和太后,因此而省下来的时间也用在了朝事上。
有时也闲,就听曲儿或练字。
夜已经深了,宫门早已经落钥,顾晚之却未回西苑,皇帝停笔,脸色转冷。
高简陪笑道:“主子这字儿笔力遒劲,透纸三分,比之……”
皇帝道:“太吵了。”
他说太吵了,高简笑意僵在脸上,正措辞再说点什么,殿门被人推开一条缝,橘黄的光漏了出去,细雪飘进来。
殿门又被关上,皇帝隔着帘子和屏风,瞧见夜归的男人掸斗篷上的雪,走到屏风后头把斗篷交给跟随的太监,低声说着什么,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皇帝神色变得柔和,撇下纸迎上去握住顾晚之的手,将人冻白的脸蛋瞧了瞧,又去揉脸。
顾晚之道:“回来得晚了,陛下用膳了吗?我在户部徐侍郎家吃过了。”
“吃了。”皇帝抬手,一个太监端来热水,一个太监递上巾子。
顾晚之把手泡在温水里,舒出一口气,盯着水面映出的自己的脸发愣,模糊的画面中又出现一个人。
顾晚之对皇帝道:“监察御史在太医院刷卷,魏院判愁得头发又白了。去年就追问几味珍惜药材消耗和记录对不上,各太医齐聚太医院复核了三日,才找到那些药是慈宁宫赏了别人,却不知为何没有记录在册。”
“你是医士,担心这些还早。”皇帝瞧着明黄巾子在修长湿润的指尖穿梭,“太医是要熬资历的。近来太平,你也不可以凭功升。”
说来也怪,自当今陛下登基以来,各州府太平富庶,地质稳定,风调雨顺,什么灾害都没有,年年丰收,百姓安乐。
顾晚之抱住皇帝胳膊,眼神儿闪亮,崇拜至极,声儿都高高的:“陛下,你是天神降世吧。”
“天神降世,佑我大月。”
妙哉妙哉。
皇帝和顾晚之一起朝床榻走去,明黄帘子依次落下,明亮的寝殿昏暗下来,只有东侧一盏灯幸免于难。
“陛下,上苍在保佑陛下,保佑大月。”这话有拍马屁的巧思,顾晚之按住皇帝肩膀,“圣明天子,文治武功,爱民如子。如今是寒冬,陛下还令太医院联合药堂在各地义诊,陶……”
皇帝不耐烦听他为了一个目的扯一筐废话,了当道:“你想让你师父进京为陶紫燃诊治,是吗?”
顾晚之眨眨眼,纯良无辜的臣子注视他的帝王,哀求地拉着手。
皇帝道:“陆詹不是说死不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帝王也不是这么当的。
“他有能力,而且还年轻,以后会为陛下鞍前马后当更多差。如今病重,今年不会那明年后年呢。陛下,他就这样躺在床上,吓人。”
“可你师父回京,出现在众人面前,太后会杀了他。”皇帝无情道出事实。
“陛下有办法,陛下能瞒住太后的。”顾晚之盲目崇拜。
他这样说,皇帝没辙儿了,太后是他的母亲,他不能忤逆,那人是顾晚之的师父,得活着。
他不能容许这二人有丝毫闪失,若太后杀了顾晚之的师父,那他们二人以后就彻底完了。
“再议。”他把对朝臣的姿态摆了出来,又拿出温柔,“咱睡吧。”
顾晚之上床,爬到床里侧,背对着皇帝,无情道:“我不和你咱。”
这话刺皇帝,皇帝扯他胳膊,也拿话刺他:“不和我和谁?那个沈氏女子?”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提她,顾晚之心里酸酸的,又说不出话来,人家姑娘都已经嫁人了,皇帝居然还拿她往他心口上撒盐,太不是人了。
皇帝瞧他反应这么大,有点儿生气,又后悔提了那女子,好端端的,牵扯人家做什么。
“你只能和我咱,旁的人休想。”
插入书签
八卦邸报:别管陛下视线穿透能力好不好,咱们今天先来看看户部侍郎和工部侍郎的恋爱进程,什么?国子监有个学生也来插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