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夜雪

　　路嘉轩关上包间的门儿，“去你家还是我家？”

　　“我家。”陈弈说这话时，眉头皱在一起，脸上的愠怒未退。

　　雨下得湍急，陈弈和路嘉轩在台球厅门口等雨势转小。

　　路嘉轩望着大雨倾盆，雨水漫过台球厅门口矮矮的小台阶，“陈弈，那你现在是回家住吗？还是自己住？”

　　陈弈戴好防风衣的帽子，习惯性的双手插兜儿。他身侧是瓢泼大雨，有雨水飘到他手臂上。天空中的阴云连成片，陈弈宛如是身处于一副水墨画里，“自己住。”

　　路嘉轩拍了下陈弈的肩膀，“那也是挺自由的，哈哈。我妈这几天念叨我学那个数学结构与算法。”

　　“嗯，我也上了这个课。”陈弈从裤子口袋里抽出来手机，看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是程皙给他发的消息。

　　Xixi：【你找到朋友了吗？】陈弈看到这条消息，脸上那点子不悦，渐渐消散了。
　　not bad.：【嗯，找到了。】
　　Xixi：【那就好，等晚上，我给你发我不会做的题。】
　　not bad：【好。】

　　路嘉轩：“诶，不知道刘思浩这小子怎么想的，他妈管他管得那么严，他还能去北京。”

　　陈弈摇头，“不知道，有出租车，走吧。”

　　——
　　几场春雨后，北程市的气温先降后升。程皙开始单穿一件卫衣上学，偶尔还会挽起袖子。临近期中，班级里每个人的学习状态都不一样。有的同学是懒懒散散的，有的同学则是卯足了劲儿在学习。

　　下课了，刘雯雯趴在桌子上，“皙皙，我好饿呀，你快陪我出去买点儿吃的吧。”

　　程皙抓着刘雯雯的手臂晃了几下，“还有一节课放学了，好雯雯，等放学了，你想吃什么我都陪你去好不好？”

　　刘雯雯：“好吧，那我中午大份的咖喱鸡腿儿饭，再来两个煎蛋。”

　　班级后门儿有人大喊了一句，“程皙！有人找！”
　　刘雯雯重复了一遍，“皙皙，有人找！”

　　“找我？”程皙指了下自己，合上化学练习册，拉好校服的拉链儿，到后门儿，左右张望了一圈儿，没看到走廊里有她认识的人。

　　程皙刚转身想回班级时，一个女生突然窜到了程皙的眼前，她挠了挠头，对着程皙腼腆的笑，“程皙，我是三班的，来找你是想。”

　　“程皙。”陈弈从走廊的另一侧走过来，打断了女生的话。
　　女生瞟到陈弈，立马变得害羞和局促起来，“我是来帮我班同学要你vx号的。”

　　“啊？不好意思，我不加不认识的人。”程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整张脸瞬间红透了。

　　陈弈走到程皙旁边，侧目盯着程皙的脸，“怎么了？”

　　程皙转身对着陈弈说：“没什么。”

　　女生在边上咳了一声，“咳，程皙同学，我叫童子雯，这样我们也算认识了，能给我你的vx号吗？”

　　陈弈冷冷的眼神扫射到女生身上，“你要？”
　　女生：“不是，帮同学。”
　　陈弈的手按在了程皙的肩膀，“你同学是谁？”
　　童子雯：“是季建然。”

　　程皙摆手，“不了。”陈弈按住她的肩膀，大力把捞到自己怀里，“不给。”程皙的后脑勺磕到陈弈肩膀处的骨头，磕得她脑袋发晕，脚步悬虚，抬手扶了下教室的后门儿。

　　陈弈另一个空出来的手臂，也撑在后门儿上，他的手臂遮住了程皙的上半张脸。

　　童子雯垫脚想看程皙脸上的表情，陈弈直接用手臂把程皙揽进了教室。

　　教室里有不少同学都看到了这一幕，有同学起哄喊，“呀！陈弈这是干嘛呢？”

　　程皙快步溜回自己的座位，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

　　刘雯雯扒拉着程皙的胳膊，“皙皙，谁找你呀？找你干嘛呀？”

　　“不认识，说是三班的，叫童子雯。”程皙说到这儿，眼神不自觉地飘到坐在她斜前方的陈弈身上，她转头贴着刘雯雯的耳朵说：“这个童子雯，说是帮她班同学要我的vx。”

　　刘雯雯：“那你给了吗？”
　　程皙撇了撇嘴，“没有。”

　　“皙皙，其他班级的同学都知道你了，你现在也是名人了。”刘雯雯的说话声音过大，程皙紧张得捂住了她的嘴，“嘘！”

　　刘雯雯呜咽着出声，“好的。”

　　程皙松了口气，巡视了一圈儿，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她的眼神倏然和陈弈的眼神撞在一起，陈弈的眼神透着股阴冷，他明晃晃的盯着她看，让程皙自乱了阵脚，她佯装着在书桌里翻找东西，躲开他的眼神。

　　时间游走到晚自习放学，程皙和刘雯雯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有微凉的夜风拂面。

　　刘雯雯两道修得精致的眉毛拧在一起，“皙皙，我今天回家写作业要写到好晚了，今天晚自习我一直在做数学卷子，真难。”

　　程皙耷拉着脑袋，“我也感觉好难，尤其是第三道大题。今天课上物理老师讲的那道题，我没听懂。”

　　刘雯雯：“皙皙，我明天还要早起来值日呢。”

　　“嗯，到周五就是我了。”程皙和刘雯雯走得慢，两个人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

　　程皙走着走着，感到自己的肩上一轻，步子也迈不出去了。

　　刘雯雯：“皙皙，你怎么不走了？我跟你说，我回家得先写生物作业。”

　　程皙转头按住自己的书包肩带，“陈弈？”

　　“皙皙，什么陈弈？我跟你说，今天的生物作业挺难的。”刘雯雯回身看到陈弈，惊得嘴巴张成了哦的口型。

　　“哈哈，皙皙，我先走了，我妈还在大门口等我呢，你们聊。”刘雯雯尴尬的笑了两声，一溜烟儿跑远了，快速消失在了程皙的视线里。

　　陈弈拽着程皙的书包带儿，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几乎快要贴在一起的距离。她的周身都充斥着陈弈身上的雪松香。

　　“一起走。”陈弈拽着程皙的书包带儿的手，加了大的力道，程皙失去了平衡，人向后倒，直接跌进了陈弈的怀里。

　　程皙想站得更稳，手伸到后面儿，按到了陈弈的手臂上，“嗯。”

　　“程皙，你认识季建然吗？”陈弈和程皙并排走在林荫小道上，有许多同学从他们开身侧快步走过去，走向正门儿，街上的灯光交错闪烁，漂亮得让人看几眼，便会有些晃神。

　　“不认识呀。”程皙双手插腰，“雯雯，怎么跑得这么快。”

　　陈弈抬了下程皙的书包，“带了挺多东西。”

　　程皙攥紧了书包的两根肩带，“嗯，最近的作业好多。”

　　“程皙，我明天要去请假。”陈弈手上还是那么帮她抬着书包，减轻她肩上的重量。

　　程皙放慢了脚步，“啊？你要请假？干嘛去呀？”

　　陈弈两个手插兜儿，走到程皙前头，“跟我爸去北京，有点儿事。”

　　“哦。”程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随便扯了个话题，“陈弈，你看校门口那儿多热闹，现在卖鲜奶冰激凌的肯定出来了。”

　　程皙脚踩在林荫路上的小台阶上，“你要吃吗？我请你。”

　　“好。”陈弈的手还搭在程皙的书包带上没拿下来，一路上他都帮程皙提着书包。

　　到冰激凌的小摊儿，程皙买了两个抹茶和巧克力双拼的冰激凌。

　　陈弈接过冰激凌，“程皙，我要请半个月的假。”

　　“多久，半个月？”程皙咬了口冰激凌，抹茶和巧克力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甜味儿，在她嘴里溢开，“你要请半个月，那你回来岂不是快期末考试了。”

　　程皙沿着街边走，不远处有棵高大的榕树，夜风一阵阵的，吹得树叶窜动。她的声音软乎乎的，“有点儿久。”

　　“程皙，班级里发生什么事儿，你跟我说。”陈弈单肩背着自己的书包，黑色的书包看起来轻飘飘的，里面没装什么东西。

　　“好。陈弈，你爸爸在北京呀。”程皙听到北京，自然而然的想顺着往下问。

　　“嗯，他是北京人。”陈弈这句话刚说出口，程皙垫起脚，抓住了陈弈的胳膊，“陈弈，那你怎么会在北程。”

　　“我爸妈离婚。”陈弈说话的语气异常平淡和冷漠，仿佛是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程皙愣住了，圆眼瞪大了一圈儿，“啊？”
　　“我跟我妈在北程。”陈弈的手按到程皙的脑袋上，“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在想今天晚上不冷，有点儿夏天的感觉了。”程皙挣脱开陈弈的手，跳到树荫底下走。

　　“嗯，挺暖的。程皙，你想考哪里的大学？”陈弈也不知道为什么，想问程皙这个问题。

　　“我呀，我想考去北京。”程皙攥紧了手里的冰激凌，“陈弈，我好像看到刘思浩了。”

　　陈弈歪头，“哪？”程皙两口把冰激凌吃光，指着马路对面的烧烤店，“那儿呀，对面的烧烤店门口，看到没？”

　　程皙因为着急，上半身贴近陈弈，手臂也和他靠在一起。

　　陈弈瞅着程皙发顶的几缕儿头发竖起来，“哦，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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