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安

作者:天开云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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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辞


      翌日又是一场大雪,赵懿安清晨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屋外沙沙的扫雪声。

      她迷迷糊糊被几人按在桌前梳妆,彻底清醒的时候一切已经收拾停当。

      赵懿安站起身往外走去,日子又恢复了如常模样,今儿也该是去演武场见杨统领的日子了。
      赵懿安颇为兴奋。

      “统领!”
      刚踏进演武场一眼就看到了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的杨统领,赵懿安招呼着跑过去。

      “好些日子不见,统领可有想学生?”她凑上前去打趣。

      杨统领不说话,睁开眼睛,“殿下既然来了,就让愚看看殿下这些日子可有荒废练习。”
      杨统领说着就要拔剑。

      赵懿安忙摆着手后退,“不敢不敢,统领就先绕过这次吧,天这样冷,打得越发疼了。”

      好在杨统领也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看她一眼就将剑收了回去。
      二人于是开始有条不紊的教学和训练。

      “对了。”赵懿安哈着冷气挥着木剑开口,“还有几日就是年节了,到时候宫里有晚宴,女眷们也能进宫,夫人见了肯定高兴。”

      “嗯。”杨统领一边答应着,一边指导着赵懿安的动作,只是眉眼间分明柔和了许多。

      ***
      午后,去尚书房的宫道上。

      赵懿安正在心里回顾所学,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她思绪打断。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赵懿安疑惑回头,只见一个儒生打扮的陌生青年正在向她奔来。

      “你是谁?”
      她居高临下扫视着正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青年。

      “愚臣李折知。”青年拱手,“见过三殿下。”

      “李折知?”赵懿安一头雾水,只记得这人是个有名的“狂徒”,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无所顾忌,是他人口中天下第一放肆怪诞之人。
      这人没事找上她干什么?

      她低下头,四目相对,赵懿安看到李折知眼里闪着热烈的光。
      他站直身子,向前几步,双手握住赵懿安的左手,“殿下大义,折知仰慕已久,辗转反侧,今日终于得见。”

      赵懿安十足被他吓了一跳,几人都被这一遭弄得猝不及防,云想正要出声喝斥时,一道声音提前出现。

      “折知兄,你失礼了。”不紧不慢,张授中走到两人身边,微微笑道。

      李折知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忙松开手懊恼道:“折知鲁莽,请殿下责罚。”

      赵懿安抽回手,也不在意,捡起他方才的话题问道:“大义?什么大义?”

      李折知忙道:“一纸罪己诏,殿下为国为民舍身劝谏我王便为大义。”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赵懿安笑道,“那你可找错人了,我没想那么多。”
      世人或许都想不到,所谓罪己诏,初衷不过是想要救一个未知名太监的性命罢了。

      只是这样说太过惊世骇俗,连赵懿安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李折知依旧热烈地吹捧着,似乎只当她的话时谦虚。
      赵懿安有些好笑,这人偏不信旁人的真话,她被他夸张的吹捧逗得眉眼弯弯,正笑得无所顾忌时,漫不经心一抬头,对上了张授中注视的目光。

      像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张授中面上显露一分隐晦的懊恼,很快收回目光,坦然笑笑。

      赵懿安不喜他的心思深沉,一看到他就会想到晋王的有心安排,不过好在,至少在婚姻这件事上,他们两个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二人视线交错移开,张授中像是捕捉到了那份隐秘的不喜,眼眸微垂,唇角却依旧是和煦的弧度。

      “殿下。”
      一道声音打破三人间两两各异的氛围。

      来人是晋王跟前的太监常禄,他看了三人一眼,行礼道:“殿下,即日起申先生便不来了。”

      “不来了?为何?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没有。”常禄忙道,“只是他自言才疏学浅,已无力再教授殿下,不敢来此献丑。”

      “这样啊。”赵懿安低下头轻声道,说着她又转头问云想,“你说他这算是逃避吗?”

      云想低着头不便说话,张授中开口接下话茬,“时酉若是才疏学浅,授中便不知是何许人物了,想来是他太高看我等。殿下有爱才之心,不妨同王上言明,亲自出宫去请才而归,便是传开,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这话倒正中了赵懿安的下怀,她正要开口嘱咐常禄,就听见一旁李折知不满开口:“倒不知这是哪里的高人,做这种的托词来惺惺作态实在无趣,几位殿下的先生都是朝堂上下层层筛选、个个精挑出来的,这姓申的此言岂不是说旁人都是傻子看不出好赖?何其傲慢!”

      “折知兄先莫气。”张授中笑道,“不知兄可识得此人?”

      李折知看他一眼,“不识。”

      “也难怪兄不知,此人是寒门出身。”

      “若是如此......”李折知点头思索,“倒是我错怪了他。”
      李折知说着向赵懿安拱手,“殿下恕折知狂妄之罪,此人若是贵胄子弟便是个十足的沽名钓誉之贼,只是既是寒门出身,那一切也是情有可原,折知不知首尾便做断言,实在狂悖。”

      赵懿安也笑,这人倒还赤诚,“你倒没有得罪我,这话不用对我说,等什么时候见到本尊了,再去认识一二也不迟。”

      李折知笑道:“自然如此。”

      三人又谈笑几句,眼见着时辰快到了,张授中出声提醒,李折知方告辞离去。

      目送李折知离去,赵懿安嘱咐常禄:“常禄,就是方才的话,我要出宫一趟,你记得帮我转告父王,望他应允。”

      常禄忙答应:“嗳,奴记下了。”

      赵懿安于是点头,转身同张授中一前一后往尚书房的方向走去。
      宫道漫漫,二人不急不缓走着。

      “殿下近来可好?”张授中温声询问。

      “多谢先生关心。”赵懿安侧头注视他,“一切都好。”
      “先生呢?”

      “托殿下的福。”张授中含笑道。

      赵懿安点点头,看着他这副不卑不亢、温润如玉的模样,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之前从隐山寺回来的路上看到的情景,那时张授中鞭挞乐进的模样,可半点不沾温润二字。
      这个人还真是......割裂得如此自然。

      “你那姓乐的堂弟没有再去打扰秀秀吧。”

      张授中忙拱手:“他不敢了,若是再犯,便是授中管教不力,介时请殿下连授中并罚。”

      “与你什么相干,又不是你儿子。”赵懿安笑道,“等他什么时候认了你再来请罚也不迟啊。”

      张授中失笑:“殿下取笑了。”

      “不取笑你。”赵懿安拖长语调笑道,“先生,快走吧。”

      ***

      下午的课由于少了申时酉,是以比往常下学早些。
      索性常禄及时带了晋王的消息,赵懿安课后就直接坐着马车出了门。

      赵悟安和赵惜安两人自然闹着要跟来,赵懿安寻思着早去早回,也就坚定拒绝了她们的撒娇。

      赵懿安乘坐着马车缓缓出了宫闱,一队人马轻车简行往申时酉的居所去。

      据云想调查所说,他目前是一个人住在王城东郊的一条小巷里,居所有些偏远,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方才到达。

      小巷内狭窄又堆放许多杂物,并不方便通行,一行人只得将马车停放在主干道上,下车步行进去。

      巷子内并不干净,积泥积垢的地面凹凸不平,过道边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乞丐靠在墙边打盹。

      小巷里嘈杂一片,一行人一路走来说话声、孩啼声、犬吠声、磨盘声、劈柴声......不绝于耳。

      赵懿安从中穿行而过,走了一刻钟,终于找到了申时酉家的位置。

      侍卫上前敲响木门。

      片刻之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是谁?”
      申时酉披着一件外衣站在门口。

      侍卫侧过身,露出了身后站立的人。

      “我若不上门请,先生是不是就乐得再不见我了?”

      “殿下?”申时酉愕然,“殿下?”
      “是我。”

      “殿下如何来了?”
      “自然是来找先生,先生为何不辞而别?”

      “我......”申时酉垂眸,注意到两边打开门探头探脑的邻里,他忙回过神让开道,“先请进来吧。”

      一行七八人走到院内,七八人左看看又看看,看着这小小的院落面面相觑,各自找到位置站好。

      赵懿安将院子的陈设纳入眼帘,院内只一枯树、一石桌、一石凳而已,枯树枝干还算遒劲,树杈间搭了一跟竹竿另一头延伸到窗户,想来是用来晾衣服的。
      院子的角落摆了一个木盆,盆边放着一个小凳子,盆里浸着几件衣服。

      赵懿安看着申时酉通红的双手,想来刚刚是在浣洗衣物。

      她收回视线在石凳上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心经翻了翻,终于看向来人。

      “是我让先生困扰了吗?”她看着他的眼睛,“我向先生道歉。”

      “我自来散漫随意,不知分寸,目下已经知道错了,还要先生多多教导。”
      她垂下眸子,将态度摆的极低。

      “并非如此!”申时酉抬眼急道,对上赵懿安投来的视线,他复又低下头,“都是时酉的不是,承蒙殿下不弃,愚会好生准备明日的授课。”

      他其实交完辞呈那一刻便后悔了,因为发现逃避也无法换来清醒,寒窗苦读十数载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都忘了吗?
      所幸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如蝶翅轻颤,又如清晨不胜朝露的花瓣。

      蝴蝶和花朵其实都是脆弱的东西,赵懿安想,它们像申时酉一样微不足道,可它们在寒风中摇曳,却不曾在寒风中零落。

      “我等先生。”赵懿安收回视线,朝他伸出小指,坦然笑着。

      申时酉顿了顿,他抬眼看向坐在枯树下笑得澄澈的那人,他不知她为何而来,是真的如她所言不舍他之才,还是只是无法丢弃还没有玩腻的人偶。
      申时酉不愿意再去想,他想着,其实无论是哪一个都一样,至少她是真真切切为他而来,这就足矣。

      他微微抬眸,终是迈步上前勾上了她的尾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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