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玫瑰

　　今天又到了拜访老朋友的日子。
　　也不能说是拜访，只能说是复诊，泠岱秋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还是那栋不符合泠岱秋气质的筒子楼。
　　当女孩站起来的时候，那位母亲终于掩面痛哭。
　　她抱着自己的女儿，压低哽咽的嗓子让音调怪异，几乎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字符。
　　“谢谢。”
　　泠岱秋笑容里少了疏离多了情暖，“也谢谢你。”

　　时琛正在楼下等他，终于没有他要效忠的德恩政府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真心效忠过。牵着他脖子的锁链一直都在泠岱秋手上。

　　时琛的衣品在泠岱秋的指教下变好了许多。
　　至少泠岱秋先前几年就少看他穿除了执行者制服外的衣服。
　　他面露虚伪的歉意，“久等。”
　　男人那样问他，“不给个吻吗？”
　　泠岱秋以前一直以为时琛是那种耻于将内心真实情感暴露在外的人，但最近他发现在自己身边的时琛比那只缅因猫还粘人。
　　就像少睁一秒眼睛，泠岱秋就会想方设法作死自己一样。

　　很轻的一个吻，羽毛划过般，时琛能感觉到泠岱秋的敷衍以及不专心。
　　青年在想别的事情，现在他没有雾霭的委托，更没有正当的工作，他有一只猫，一个男人要养。
　　是时候该找份新工作了。

　　泠岱秋没由头道：“其实当个医生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麻醉医生，他只要蹲在手术台下面摸鱼，等到手术不得不由他出手的时候施展技艺。
　　还是清闲的。

　　说到底还是时琛不务正业，他这条件哪个执行队伍不想要，可他就是甘愿当个接泠岱秋回家的司机、家庭主夫、一个合格的爱人。
　　等到泠岱秋将包挂到架子上时，未等他反应过来，时琛滚烫的躯体已经贴上他的背，接着，他的两只手腕被抓住了。
　　泠岱秋几乎是一下子会意，时琛是在报复自己先前亲他的时候太过敷衍。
　　好吧，还是要还回去的。

　　泠岱秋自己是不喜欢被时琛亲的，因为时琛的吻技太嫩，还爱将他的嘴角咬破，虽然愈合时间很快，但痛不痛痒不痒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不由的低声警告，“你亲就亲，别用牙咬。”

　　炙热的吻顺着泠岱秋的后颈缓缓滑到隔着薄薄衣物的肩背。时琛这次很温柔，泠岱秋知道他在克制自己。
　　吻是很奇妙的东西，它不只代表着亲昵，还意味着对一个人无尽的占有欲望。
　　这是泠岱秋体验感最好的一次吻，时琛在身后环着他的腰，衣领口喷洒熟悉男性的气息，他被迫着要仰起透接受这个吻。
　　温热的，饱满的。

　　时琛毫不掩饰的力道几乎要将他揉入身体中，但他偏偏到了后面又舍不得用力了。泠岱秋知道他在担心自己抗议，于是他牵住了时琛的手，十指交叉。
　　这是格外的默许。
　　泠岱秋的腿在时间的研磨下有些软了，他靠在时琛胸膛上，这是他认定的可靠的支撑点。
　　像处港湾。

　　……

　　时琛果然很听话，没有咬他的嘴。但是他又不能算完全听话，因为那截白皙的脖颈被他嗦出了几个吻痕。
　　第二天泠岱秋起来的时候腰还是软的。

　　时琛的手不老实，总在泠岱秋掀开被子要起来的时候把人拖回温柔乡。
　　泠岱秋的力气比不过他，只能顺了他的意。

　　*

　　时琛似乎很讨厌针管，可能和他的经历有关。
　　泠岱秋找到了他这个弱点。
　　在那之后，他总会用麻醉针威胁时琛，希望他收敛些。这种方法十分有效，时琛也怕在药物的作用下常睡不醒。

　　但慢慢的，泠岱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查出来了不对劲。
　　察觉端倪的那一次，泠岱秋想要背着时琛偷偷去名爵舞厅去看里面大肆宣扬的“与蛇共舞”。
　　据说是将一个美女和一只巨蟒放到一块儿。时琛得知后首先就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他不满有用吗？泠岱秋上去就用麻醉针把他放倒了。
　　但还没等泠岱秋在舞厅把屁股坐热，时琛就气势汹汹地赶来了。先前认识时琛的舞厅老板差点以为自己的老家当要被抄了。

　　最后，为了保护舞厅的名声，老板颤颤巍巍地将泠泠岱秋“请”了出去。

　　在那之后，泠岱秋就有怀疑了，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就在今天，泠岱秋终于决定将时琛的秘密捅破。

　　在悄悄给休息的时琛打了一针后，泠岱秋蹑手蹑脚地躲到了阳台的窗帘后。
　　两分钟后，本应该睡死过去的时琛居然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等他皱眉要出门时，泠岱秋再出现在他跟前。

　　“你为什么还醒着？”
　　青年质问。

　　看着时琛虚浮的视线，泠岱秋肯定道：“你根本就不怕我的麻醉针。”
　　“这个我可以解释……”
　　“我不听。”
　　“……”
　　“你承不承认？”
　　时琛不出声就是默认了。
　　泠岱秋见他不辩解，这时候终于说出了真相，“其实我给你打的是普通的葡萄糖。”

　　泠岱秋突然窝火起来，好啊，好时琛，原来在他面前装了这么久。
　　但未等他继续兴师问罪，时琛抢先解释了，“其实我从小就对麻醉剂产生了免疫，那些人担心我在躯体改造中反抗，会提前准备足量的麻醉。”

　　听了这句，泠岱秋也跟着沉默了。
　　本来泠岱秋是站在有理一面的，但浓烈的负罪感让他提前低下了头。
　　最终，泠岱秋用自己把时琛哄开心了。

　　*

　　宝新区的雾霾还是那样严重，半点儿阳光也进不来。
　　泠岱秋摆弄着自己的那把小黑伞，这把伞在他眼中哪里都好，美中不足的就是实在太小了。
　　在之前，他享受撑着伞在雨幕中走过的惬意，但当伞中多了一个人时，就会变得异常拥挤了。
　　雨水顺着伞檐低在时琛的肩头，浸入濡湿。
　　泠岱秋不得不换一把更大的伞了。

　　玫瑰园在重建，这座囚牢最终腐朽迫不得已散架，每次路过的时候，泠岱秋不会为它的外表停留，他会更喜欢看那些热烈的花朵。
　　血一般的花瓣铺散在地上，就像在走一条红色的河流，尽头是彼岸的天边。

　　黎沫最后遗留的记忆芯片他一直带在身上，做成了一个不错的吊坠。

　　泠岱秋的生活固然变得孤独，但好在时琛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永远做他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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