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海

　　戒指仿佛成了一颗定心丸，顾殊每天只要看见手上的戒指就能心安不少。他太渴望这样的生活了，太想能长久下去了。

　　“江沂，你快看！”顾殊拉着江沂往前跑了两步，偷偷跟到一人后面，挑逗着斜前方的小狗。

　　两人的生活从求婚过后便陷入平静中，顾殊还是没有去工作，江沂前几天倒是一直去工作这几天又清闲了下来，日日和顾殊待在家里，偶尔拉着人去街上逛一逛。

　　趁着今天暖阳熏风，两人这才动了要外出的心思，一拍即合去了第一次遇见的公园。

　　斜前方被顾殊挑逗的萨摩耶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并不理会顾殊。牵着萨摩耶的主人带着耳机并没有察觉到顾殊的挑逗，专心致志地溜着狗。

　　“江沂，它不理我。”顾殊一把揽住江沂的肩头开始哭诉，哭诉着前面的萨摩耶不理他。

　　“怎么越来越幼稚了。”江沂笑着戳了下顾殊的手臂。

　　“我才不幼稚。”顾殊不满地捏捏江沂的耳垂，目光一转又发现萨摩耶被它主人给牵了回来。

　　“江沂江沂，它过来了过来了。”顾殊松开江沂，偷偷靠近萨摩耶迅速撸了一把。

　　好软！

　　萨摩耶迅速回头，傲娇地扬起下巴往自己主人那边靠了靠。一人一狗越走越远，徒留顾殊还恋恋不舍地看着萨摩耶离去的方向。

　　“江沂，我们养狗吧？”顾殊又跑到江沂身旁，给江沂一边比划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也养一只萨摩耶，比那只狗还要白还要亲近主人。”

　　顾殊已经开始说起了要在家里给狗放置专属的小窝之类的想法，江沂抬手牵上顾殊的手，掩去眸中的神色轻声道，“可以过段时间再说这件事吗？”

　　“过段时间？”顾殊下意识偏头去看江沂，对上了一双满是疲惫的眼睛，心疼地握紧江沂的手，“嗯，过段时间。”

　　顾殊并没有问江沂为什么要过段时间，也没有问江沂疲惫的原因。他不想探究那么多，探究的越深往往得到的都是自己难以承受的结果。

　　“我们去看看湖。”顾殊拉着江沂往前跑了两步，“像海一样蓝！”

　　阳光散落湖面，湖水汤起涟漪，颇有浮光跃金的意味。

　　顾殊把手搭在湖边的围栏上，指尖晃动着。感受着微凉的风扫过湖面抚过面颊。

　　“江沂，我好开心。”顾殊转过身，依靠着围栏目光锁定在江沂身上，“特别开心。”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比我过去的所有时光都要快乐。”

　　江沂回望着顾殊，双眸微弯，“我也很开心。”

　　顾殊歪头笑了笑，又转过身看着湖面。目光聚集在荡起的涟漪上，数着圈圈涟漪。

　　身旁的江沂看着顾殊，双眸颤动，漆黑的眸子盯着顾殊，强压下心头的苦涩。垂着的手摸上无名指上的戒指，脸上又出现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我该满足了，不能在继续贪心下去了。

　　顾殊，你能接受吧？

　　顾殊静静地看着湖面，眼框含着泪，却还是含笑出声数着涟漪，“三、四……”

　　“江沂，快看那边。”顾殊伸手指向天空中的一处，“是飞机！”

　　时间越推越晚，顾殊这次没在公园碰见那位摆摊的老人，和江沂逛了一圈公园又回到了街上。

　　“哥哥，要买花吗？”小男孩胳膊上挎着大大的竹篮，竹篮里是艳丽的风信子。

　　“买，我要所有的花送给我的爱人。”顾殊弯下腰将花从篮子里抱出来，将钱递给小男孩，“谢谢你的花。”

　　“谢谢哥哥买我的花，哥哥不用客气。”小男孩提着空竹篮晃悠着脑袋，“两位哥哥岁岁平安，要一直在一起哦！”

　　顾殊脸色不变，温和地再次向小男孩道了谢。旁边的江沂目光慢慢移动到顾殊胸口出别着的风信子胸针上，岁岁平安吗？

　　我愿你岁岁平安，连带我的那一份平安。

　　竹篮在小男孩的两只手里换来换去，随着小男孩的蹦跳一同消失在街角。顾殊转身把怀里的风信子放进江沂怀里，“你的花。”

　　顾殊环顾四周猛地间眸光一亮，抬手握住江沂的手，“等我，可不要把你爱人弄丢了。”

　　“好，我不动。”江沂歪头笑了笑，“站在这里等你。”

　　顾殊快步跑进了斜对面的一家两元店里，在店里寻找了起来，在架子的最底层发现了一沓牛皮纸。

　　“老板，我要这个。”顾殊抬眼向柜台上的老板看去，老板扯着嗓子回道，“自己拿！”

　　顾殊伸手抽了三张牛皮纸出来，到了柜台上结账。从店里出来，顾殊一抬眼就看见了对面站在原地等他的江沂。

　　江沂也看见了他，冲着他温和一笑。顾殊拿紧手里的牛皮纸，快步跑了回去。

　　“我回来了。”顾殊接过江沂手里的风信子用牛皮纸包裹起来，在用买的丝带绑起来。

　　“还会包花？”江沂垂眼看着顾殊包花，见人手法熟练地包起花束把丝带绑在尾端。

　　“好了，送给你。”蓝色的风信子被牛皮纸包裹着，尾端还坠着杏仁黄色的丝带。眼前的爱人一双眸子弯起，唇边挂着笑容，满是爱意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心也跟着疼痛起来。

　　“谢谢，我很喜欢。”江沂强忍着双手的颤抖把花束抱进怀里，伸手勾住顾殊的指尖，“我想回家了。”

　　“好，回家。”顾殊牵起江沂的手，两人慢慢走在街头。

　　江沂，你或许会以为我懦弱到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是你忘记我已经接受过了，只不过这次是得到后的失去。

　　皓月当空，繁星满天。顾殊陪着江沂一起坐在阳台上观赏着夜色，夜色其实并没有很美，也没有十五的圆月。

　　江沂站了起来，走到顾殊面前，弯腰笑道：“你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顾殊盯着江沂的那双眼睛，笑而不语。江沂抬手碰上了顾殊的唇角，难得见这人有了青年的成熟。

　　“我听你的。”顾殊抓住了江沂的手，回应了江沂的问题。

　　“那不看了。”江沂凑过去在顾殊唇角吻了吻，“你看我吧。”

　　“好，看你。”顾殊的手慢慢抬起搭上江沂的腰，靠在椅背上同江沂接吻，“江沂，我想要你。”

　　江沂的手慢慢攀上顾殊的脖颈，眼尾泛红，“我也想要你。”

　　从阳台进到卧室，江沂被顾殊抱在怀里，把头埋进顾殊胸膛间，感受着顾殊的心跳，温度，气息。

　　顾殊一步步走得很慢，眸光眷恋地落在江沂身上，渴望着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顾殊把江沂放在床上，恍然间听到卧室阳台上风铃的响动，低头吻上了江沂的眼睛。

　　最后一次的沉沦，最后一次的放纵。即便我们再是留恋再是不舍，也还是无法反抗。

　　滚烫的吻落在身体上的每一寸，透过皮肤灼热到心，被架起来炙烤的心一寸寸破碎又粘合起来，丝丝缕缕地相连。

　　泪水从眼尾滑下无声地没入枕间，顾殊轻柔地把人揽进怀中，在江沂的唇上珍重地落下一吻。

　　顾殊静静地看了江沂一夜，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早餐。

　　“面？”江沂摸进厨房里，环住了顾殊的腰，“好香啊。”

　　“嗯，你最喜欢的。”顾殊把面盛了出来，笑着偏头摸了一下江沂的发丝，“快去坐着。”

　　“嗯。”

　　热腾腾的番茄酸汤面被放在江沂面前，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吃了起来。

　　早餐结束后，顾殊去卧室换了一身衣服穿了件白色卫衣，蓝色直筒裤，出卧室前还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手上的戒指和胸前的风信子胸针。

　　“要去公园吗？”出来对上笑吟吟的江沂，顾殊点点头，“当然，我衣服都换好了。”

　　江沂身上是件浅蓝色的无帽卫衣，穿着白色的运动裤。眼睛还架上那副金丝眼镜，目光下移便能看到江沂手上那枚戒指。

　　“走吧。”江沂朝顾殊伸出手，顾殊笑嘻嘻地牵上江沂的手。

　　在去公园的一路上，顾殊一直观察着周围，把自己发现的一些趣事告诉江沂，“江沂，你快看那个小孩的冰激凌掉了。”

　　“江沂，那个青蛙人偶摔倒了。”

　　“江沂江沂，那个人拿的气球飞了。”

　　…………

　　从家到公园，顾殊说了一路。江沂也一直含笑听着，偶尔会接着顾殊的话说上了两句。

　　公园的湖依旧蔚蓝，人员缓慢地流动着，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刻。

　　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慢慢松开，顾殊的手刚抬起想去拉江沂却又垂了下来。江沂向前走了几步在高大的悬铃木下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顾殊。

　　“顾殊，好好生活。”眼前的爱人笑容恬静，语气温和，“还有忘记我。”

　　树荫笼罩着爱人的身影，光影剥夺了触碰的机会。顾殊呆愣在原地，慢慢收回微抬的手，唇边扯出一抹浅笑，“好，都答应你。”

　　江沂莞尔一笑，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什么，刚抬起就又落了下来，“我没遗憾了，顾殊。”

　　“我很知足所拥有的一切。”

　　“海很美，我很喜欢。”

　　顾殊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强压下颤抖的手，“我也喜欢。”

　　眼前的爱人好像是笑了，眉眼弯起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灿烂，可顾殊却好像再怎么努力都看不清这抹笑容。

　　“江沂……”顾殊的手慢慢抬起，描摹着那人的模样，细细地盯着那一处不曾移动。

　　午时的日光着实有些刺眼了，顾殊笑了笑，抬手揉了揉眼睛。

　　光太刺眼，惹得他止不住的流泪。带着戒指的手抬起抹去脸上的泪水，今天的日光太灼目了，他要快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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