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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意
边上站着个半大少年。
少年一脸愧色低着头,局促搓着自己早已洗得发白的衣角。
“是你撞了我?”司马晟面无表情开口。
少年吓得一哆嗦,单薄的肩头晃了两下,他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司马晟:“大哥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是,真的不是故意撞你的。”
司马晟看他双腿不停抖动,道:“你很怕我?”
少年人诚实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不跑?”
“我阿母说了,男子汉要敢作敢当,不能当缩头乌龟。”少年偷偷瞄了眼司马晟,战战兢兢道,“从大哥哥你的面相来看,你这人脾气……可能不太好,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撞了人就跑那可不是男子汉。”
司马晟静静听他说完,深邃的眼底慢慢糅进一丝光亮。
他朝着少年人伸出一只手,对方以为他要打人下意识想躲,转念一想还是壮着胆子停在原地闭紧了双眼:“是我撞疼了大哥哥,大哥哥要打回来我也认了。”
一只大手缓缓落在少年肩上,司马晟混了笑意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谁说要打你了?”
少年腾地一下睁开眼,清亮的眼底浮上来一抹惊喜:“不打我?”
“你撞了我并非有意,况且撞人之后你也没有一走了之逃避责任。”司马晟的手从他的肩膀挪到他的头顶,轻轻拍了拍,“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我不打你,你走吧。”
“真的?”少年人眼角挂起一抹喜色。
“真的。”
“多谢大哥哥!”少年拔腿就跑,很快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
司马晟瞧着他离开的方向,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是个有担当的小子。
正想着,即将收回的目光被一道熟悉的人影给引了过去。
那人身穿一件湖蓝色的宽袖锦袍,腰间系着一条绣着竹叶暗纹的腰带,好看利落的腰身一览无余。
他玉冠温润,面若皎月,冷清的眼神不掺一丝杂质。
是梁迁。
司马晟一看到他,眼神不受控制粘了上去。
那日长宁殿中,仁惠帝对他的警告言犹在耳。思及至此,他猛地收神别开眼去。
转念一想,又迅速扫视周遭,好在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这才又抬头去找梁迁的身影。
将一抬头,便看到纪凌易不知何时站到了梁迁面前。
看到他,司马晟就记起了司马长庚在新城时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自己在凉城被抓后,梁迁为了打听自己的消息险些着了纪凌易的道儿。
司马晟眸光一沉,如同坠落湖底的烛光,刹那间寂灭成了枯灯。
纪凌易往梁迁跟前凑近少许,一双狐狸眼里满怀算计。他不知跟梁迁说了些什么,梁迁淡淡瞥他一眼,转身要走。
纪凌易伸手拦住他的去路,脸上依旧笑意盎然。
跟在边上的江福知道纪凌易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看他为难自家公子忍不住皱起了眉。
司马晟握着缰绳的手缓缓收紧。
梁迁往后退出几步,看样子并不想和纪凌易有过多牵扯。
纪凌易厚着脸皮紧跟不舍,梁迁的眼角终于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正欲冷脸赶人,抬头刚好对上司马晟直直看过来的目光。
司马晟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依旧一动不动望着梁迁。
梁迁神色未变,他低头跟纪凌易不知说了句什么,就见纪凌易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儿。
片刻之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旁边的酒楼。
大堂隔帘放下的时候,司马晟分明看见纪凌易朝着梁迁腰间默默伸出了一只手。
司马晟提步就要往里跟,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便和梁迁走得太近只得作罢。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酒楼,竟有一种相隔千里的错觉。
————————
子时已过,热闹的云陵大街安静下来,街上除了几个忙着关铺的店家还有歇业较晚的酒楼,再无寻常百姓。
好在街边设有引路台,每隔三四丈就有一个。台上挂着三两个牛皮灯笼,为深夜出行的路人提供一方便利。
街边的酒楼里,一前一后走出几个人。
正是梁迁纪凌易和彼此随身跟着的小厮。
在酒楼中坐了好几个时辰,浑身的酒气。
梁迁轻嗅衣袖,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往大街中央站了站,试图用夜风驱散一些酒气。将一迈脚,便被纪凌易给拉了回去。
纪凌易似是醉了,死死拉着梁迁的手不放,嘴里好似在咕哝着什么。
梁迁没心情听他说的是什么,趁对方走神的空当往后利落一退,甩开了那只心怀鬼胎的手。
纪凌易摸了个空,也没恼,醉醺醺笑道:“那次之后你还肯和我同坐饮酒……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你……你放心……我不会……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莽撞了……”
梁迁没搭腔,视线在冷清的街上轻轻一扫,仿佛在找什么。可再细看,又觉得那不过是相当随意的一眼。
他吩咐江福去街角把马车驾过来,片刻后马车来了,梁迁也没和纪凌易告辞,直接上了马车离开。
纪凌易见梁迁走了,自己也由小厮扶着上了马车。车轱辘缓缓转动,马车渐渐隐于夜色之中。
待到两辆马车相继离去,一个人影从深巷中跑出,朝着平王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
“吱哽——”一辆马车停在了禄昌侯爵府门前。
纪凌易醉醺醺下了马车,还未进门,一只鸽子扑腾落在脚边吓了他一跳。
他抬腿要踢,被身边的小厮东荣给拦住:“公子且慢,这鸽子似乎是只信鸽。”
“信鸽?”纪凌易醉意正浓,他神色不虞看着鸽子,“你把信条拆出来给我看看。”
“是。”东荣弯腰抱起鸽子,少顷将信条递给了纪凌易。
纪凌易展开一看,狐狸眼中醉意尽消,漆黑的瞳仁中骤然浮上来一层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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