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中古店

　　睡前故事……

　　听到这个词，饶是见多识广的宋祁飞也很无语，一个温馨，一个黑暗，就像凶恶的鲨鱼被塞进了毛线裙里，怎么想怎么违和。

　　拿归魂阵这种一听就是个邪阵的玩意儿给小孩当睡前故事，也不怕给孩子听出什么心理阴影。

　　哪家家长这么猛啊？

　　就算是揠苗助长也得讲究个基本法啊。

　　“展开讲讲。”当然，他还没傻到当着人小姑娘的面说人家长辈的坏话。

　　“嗯，怎么说呢……”小秋想了一下，“主要是听故事的时候年纪还小，印象不是多深刻，再加上长大后爷爷就再也没有说过这些东西，我本来都以为自己忘了，结果看到这些红线后归魂阵这三个字第一时间就蹦了出来，搞得我自己都很惊讶。”

　　宋祁飞点点头：“可以理解。”

　　“归魂阵其实就相当于一个等量交换机器，作用是唤回死去的灵魂，通俗点来说就是复活，而代价就是人命。一般来说，唤回的灵魂越重要，所需要付出的命就越多。”

　　“当然，副作用也是有的，就是灵魂的性质会被改变，比如虽然你想复活的是人，但有可能从这阵里走一遭，等他再出来时就会换了个物种。”

　　“爷爷说曾经有个人想唤回他妻子的灵魂，结果他妻子回是回来了，却变成了一只狗。”

　　小秋耸了下肩：“而且，限制是逝者的灵魂需要完整且未入轮回，少了一条都没戏。”

　　“这阵这么厉害？”林淮疑惑，如果真能唤回逝者的灵魂，复活死者，别说是用人命填，代价再高也会吸引一大批人，而且改变物种忍忍也能接受，先把人弄回来，后面再想法子就是。

　　“厉害是真的，但可怕也是真的。”小秋努力回想了一番，“归魂阵与其他阵法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它是个活阵。”

　　“这个阵法之所以付出的代价这么小，就是为了吸引人上钩，你以为自己捡到了大便宜，可实际上呢？那只是归魂阵让你这么以为的。”

　　“是，你的亲人、朋友、爱人是回来了，可你们也搭进去了。”

　　“所有沾过归魂阵的——不论是布阵者、使用者、还是归来者，最后的下场都是成为它的养料，那道红线就是证据，永生永世都不能逃脱，所以几百年前，归魂阵才会被列入禁阵之列。”

　　“有这么玄乎吗？”林淮质疑，“照你这么说，这阵简直比人还聪明。”

　　“信则有，不信则无，看你自己选择咯。”小秋倒没执着于让别人相信自己，主要是她自己都不怎么信，“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阵法，之前我还以为是我爷爷他想象力太丰富，闲得无聊编的故事，谁知道竟然是真的，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归魂阵，真的有修行界。”

　　她的眼中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话说大叔，你们是官方的人吗？”

　　宋祁飞把头这么上下一颠，懒洋洋应道：“你好，梁都市特殊事件调查局，我是局长宋祁飞。”

　　很好，大佬姿态拉得足足的，至少小秋成功被唬住了，作为一名遵纪守法了二十多年的普通老百姓，一听到局长这两个字顿时安全感爆棚。

　　“这些先不提。”宋祁飞重新将话题转回归魂阵，“这样说来，海蒂应该就和这个所谓的归魂阵待在一起，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打算复活谁，但总归是离不开它，那你还记得怎么找到这个阵吗？”

　　“呃，让我想想……毕竟是过了这么久。”她的脸因为思考得太过努力而皱成一团，看得出来确实是很想帮忙了。

　　“对了！”过了一两分钟，小秋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是死气！我记得爷爷曾经说过，归魂阵是一种很贪婪的阵法，它每次出现都要吞下很多人，不论是血肉还是灵魂统统都不放过，所以总是伴随着死气，只要找到这里死气最重的地方就能找到它了。”

　　“那就简单了。”宋祁飞起身拍拍屁股，活动了下手腕，巍峨地站在那里，就连平时总是勾着的身体都挺直了几分，“你们既然暂时没有其他建议，那就先照着这个办法来。”

　　在修行界，死气是和灵力相对的一种属性，拥有相应属性的人进入对方的地界总会浑身不适应。

　　因此想找到死气并不算难，就是比较耗灵力——

　　把灵力放出去，哪里感觉滞涩感最严重，黏腻阴冷，光是沾到都生理性不适，那就是找对地方了。

　　“开始了。”他浑身气势一变，目露精光。

　　可还没等他蓄好力，就见林淮伸手指了下南边：“那边。”

　　那里是公馆废墟后面的一片静谧湖泊，周围满是茂密幽深的树木。

　　宋祁飞刚提起的气……泄了。

　　喂喂，虽然找死气不难，但也不至于这么简单吧？

　　就算是忽悠，好歹也把灵力放出去做个样子好吗？

　　你当这是你家呢？打眼一看就知道它在哪。

　　林淮无辜地回望他：“这难道不是看一眼就知道的事吗？”

　　那团黑雾，那么大，那么浓，就算用脚看也该发现了啊，比她店里的那些货还显眼。

　　当然，这句话林淮很懂地没有说出来，免得打击到他的自信心。

　　嗯，虽然懒得和人打交道，但该懂得人情世故还是稍微懂点的——至于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宋祁飞：“……”

　　得，您厉害，您牛气，真是第一次听到死气还能用眼睛看，当自己是死人呢？

　　“确定？”他怀疑道。

　　不光他，就连文勋都有些迟疑，倒是崇莲还是一脸平静，不过就算有人在他面前说鸡变成了人，他大概都会微笑着点头赞叹。

　　只有小秋，整个人都不在状况里，炸毛脑袋左摇右晃，怎么了，死气难道是看不见的吗？这气氛怎么这么奇怪？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倒是说话啊，真是急死人了！

　　让人无端心生怜爱。

　　于是林淮顺手薅了下她的毛脑袋——果然很软，然后对他们说道：“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说完也不管他们跟没跟上，就扯着小秋往湖泊那边走去。

　　走？

　　文勋看向宋祁飞。

　　“林施主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而且她比我们更想出去。”崇莲抚了抚僧袍上的小褶，轻笑着说，“毕竟再不出去，早餐店都要开门了。”

　　*

　　湖泊边一片静谧，像是半点没受到远处那波楼倒的波及。

　　明明是看起来应该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色，但一踏入这里，就感觉一股凉意钻入心底。

　　就是这里了。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地浮现出了这句话。

　　林淮在湖泊边站定，湖面波光粼粼，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起一层银芒，零星落叶铺在水面上，乘着风过时的水纹摇摇晃晃。

　　“是在湖里吗？”小秋从他们身后探出头来，悄咪咪地问道，像是生怕惊醒了沉睡在湖底的水怪。

　　湖泊虽大，但湖水却很清，站在岸边看清湖底不成问题，有石有沙有水草，就是唯独没有他们想看到的祭坛——

　　别说是祭坛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下面应该有暗道。”宋祁飞从岸边扔了颗石子下去，只听扑通一声，连朵水花都没溅起就消失了踪影，“这么明显，看来是不怕我们发现啊。”

　　“也或许是没时间掩饰了。”林淮突然来了一句，“现在几点了？”

　　“手机上是22：10，但这里属于结界内，加上各种阵法的阻碍，根据体感来说……”宋祁飞戳了下文勋。

　　文勋根据心跳数估计了一下：“23:51。”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林淮又问向小秋。

　　“啊？”冷不丁这样一问，她还真有点懵，“是……万圣前夜？”

　　不怪她迟疑，毕竟这一个晚上实在是发生了太多。

　　“没错，过了十二点，就是万圣节了。”林淮目光沉静，“又称西方的鬼节，传说故人的亡魂会在这一天回到故居地，在活人身上找寻生灵，借此再生，再想想那个归魂阵。”

　　“你是说他们至今没动手就是为了等十二点这个特殊时间？”宋祁飞之前倒是没把万圣节和归魂阵联系在一起，毕竟这种没什么实际意义的洋节他一般都不会放在心里。

　　“应该就是这样了，不然他们也不会急到连入口都不遮一下，还有7分钟，从暗道进只会错过时间。”林淮从衣兜里伸出右手，“直接来吧。”

　　下一秒，灰色的灵焰像四散的蒲公英轻飘飘落到湖面上，只听滋的一声，原本平静的湖面瞬间燃起了烈火，灵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湖面上蔓延着，湖水一点点消失——

　　是的，不是蒸发，而是消失。

　　只见水位一寸寸降低，不过十几秒，之前还算广阔的湖面就直接露出了光秃秃的河床。

　　倒也不算光秃秃，久闻其名不见其身的人骨祭坛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洁白无瑕，却又腥气四溢。

　　与之相伴的，还有他们苦苦寻觅的海蒂，她正勤勤恳恳地往祭坛里扔着祭品，像只小蜜蜂一样不知疲倦，她旁边是几大堆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显然，之前留在废墟的那些只是他们带不走的那部分。

　　看见来人，她也不见惊慌，而是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她身前正挡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林淮几人没想到的敌人——

　　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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