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 Mandala

　　两人晃晃悠悠到山顶，刚好赶上日落。西沉的太阳像溏心蛋、懒洋洋地沉入天际。橘色余晖落在他们脸上、并肩而立的身影在地上拉长交织，他们靠得那么近、栗睿的手几次抬起来又放下，直到夕阳跌进地平线、还是没敢。
　　算了。他安慰自己，
　　这样已经很好了。要细水长流，才不会把人吓跑。

　　他觉得谢阑的确很像螃蟹，看起来横行霸道张牙舞爪的，实际上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是个找到居所就不愿挪窝的小可怜。
　　得慢慢哄，急不得。
　　这不，今天就把人骗出来晃了晃钳子吗？

　　话说到今天这份上，他们俩也算是坦诚相见了。所以栗睿琢磨着、问出了一直盘桓心头的问题。
　　“你怎么住这儿啊？”

　　他们在守山人的农家小院儿里吃了便饭，没什么花样、胜在食材天然新鲜，只放油和盐也是人间珍馐。睡饱吃好玩尽兴的大明星很高兴，他高兴栗总就跟着高兴、车也不开了、两人趁着夜色乔装打扮沿着黄浦江往回遛弯儿。

　　“不好吗？”
　　谢阑捂得严严实实。中午弄湿的衣服在某人强烈要求下换掉了，换了件程序员同款格子衬衫、戴着鸭舌帽口罩，亲妈都认不出来。

　　“不是…就…太旧了。都没有安保，会不会不安全？”
　　大明星朝他瞥了一眼，虽然看不清楚、但栗总就是知道他翻了个白眼。

　　“直到你第一次进门坐下吃完饭要走的时候，你脸上都写满了不敢相信。”
　　“哈？”
　　“你跟我都这么熟了，都不相信我会住在这儿。你觉得就算狗仔或者路人遇到了会信吗？”

　　栗睿其实有点儿宕机，他脑子在回放那句“我们都这么熟了”。今天的快乐太丰盛，晚上得回去翻翻日历看看今儿到底是个什么黄道吉日。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大明星一锤定音，反向思维有理有据、不去做pr真的可惜了。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综艺，我让人做了个方案。回报率还不错，你要不要投？”
　　“啊？”
　　“点子是你出的，至少有5%算你的。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入股？放心，不会用你做宣传的。你要是愿意去露个脸，那是额外的价钱。”

　　谢阑毫不怀疑栗睿的能力。大半年了、挽星的投资虽然不多也很低调，但圈内人都知道它没走过一步废棋，只有几个月流水的年度财报好看到让人眼红。栗总不可能缺钱，所以只是单纯的想带他捞一笔、感谢他罢了。

　　“不了吧。”
　　谢阑想了想，
　　“我暂时不想涉足其他业务。这个题材对我来说……太敏感、不碰最好。”

　　“也是。”
　　栗睿点点头。大明星和恋爱两个字放在一起会产生怎样的核反应栗总已经领教过了，他不敢保证如果再看到什么偷拍剪辑拼接会不会气到要杀人。

　　不过他坚持要分谢阑5%。
　　“不署名就好了。”
　　大明星拗不过，只能答应了。

　　出乎谢阑意料的，那天之后栗睿并没有表现出过分举动。——他以为自己主动开口已经算得上是非常明显的邀请，可对方似乎真的如他承诺的一般十分耐心、依然像之前那样和自己相处。
　　某种意义上大明星松了口气，偶尔又抽风似地忿忿——他居然还不足以让人丧失理智吗？

　　这实在是太冤枉栗总了。打从那天回来他就找桃子要了谢阑未来几个月的行程——这人过了五一就要开始忙宣发，聚少离多、栗总还剩最后二十多天给自己转正，算了、他连试用期都还没进。

　　所以当打工人们欢欣鼓舞熬完四月最后一个工作日、跟着汹涌人潮挤进地铁前往机场火车站开始城市逃离计划时，载着栗总和大明星的航班已经降落在巴塞罗那了。——这次栗总用的理由是庆祝《潜行者》过审，五一后就要官宣定档。

　　不过栗总实在想不通，怎么娱乐圈还分节假日不上班的？
　　“大家都放假了谁刷手机？新闻只有在上班上课的摸鱼时候才叫新闻。你见过谁挑节假日上热搜吗？”

　　也是。
　　栗总瞬间被说服，但是又看了看谢阑、在心里补了句如果是这人估计三十晚上也能跟春晚一较高下。
　　但得是什么事儿呢？

　　谈恋爱？结婚？
　　嘿嘿。
　　作为目前大明星身边最接近以上两桩绯闻的候选对象，栗总笑成了个傻子。

　　大明星十分无语，也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东西。他放下遮光板，给自己戴上眼罩。——这回两人座位还是在一排、就隔着一条过道——栗总非挨着他坐。不一样的是上回是无心插柳，这回……他有点儿怀念两人刚认识时的矜持。

　　二十分钟后，谢阑忍无可忍地摘掉眼罩、就在他动作的瞬间栗睿移走了眼神，还装模作样地盯着Kindle屏幕、仿佛他一直在沉迷阅读。
　　装个屁。谢阑闭眼的时候他就在看32页。
　　大明星视力2.0。

　　“醒了？”
　　栗总面色如常，大明星拧开水喝了一口、慢悠悠道：
　　“我跟你说个事儿。”
　　“嗯？”
　　“我在飞机上从来睡不着。太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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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栗睿有一瞬的慌乱，但是他想反正有眼罩遮着，应该…… 就看到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在眼前成倍放大，谢阑上半身探过来、离他很近很近，鼻尖儿快抵上他的了。
　　“好看吗？”

　　温热的呼吸喷到栗总脸上，他忍不住动了下喉结。全身都在轻微颤抖，是真的紧张。这个距离足以让他闻到大明星身上的香水味，是种介于木质香和沉香之间的味道、还有一丝水汽，模糊了性别感、就和他这个人一样，是超越俗世的诱人。
　　所以凡夫俗子忍不住产生冲动。
　　那种冲动。

　　谢阑退回去，冲脸红成番茄的栗总笑。
　　“害什么羞。”
　　栗总忍不住动了下身子、扯扯衣服遮掩自己的失态。
　　“对……对不起…… 我…… ”

　　“没事儿。”
　　谢阑又重新戴上了眼罩，
　　“感谢金主请我度假，大明星心情好，给白看、不要钱。”
　　……
　　还看个屁啊！

　　接下来的旅程栗总全程保持着左偏30度或者低头的姿势，尽最大可能避免和谢阑视线相触。
　　以至于等栗总下了飞机，脖子难受得要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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