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豆哪有法爷帅

　　桃花派这最后一场选拔，宁娴瑜看着她选的曲子，觉得相当的有意思。

　　这首一首带着点宗教色彩圣歌，还是西大陆风格的。

　　她们这一组，中心位置是奥利安娜的，某咸鱼准备平平无奇地上去当一回绿叶，然后就可以告别桃花派了。

　　原唱应该是隔壁光辉教廷某个唱诗班或者圣女团，不得不说，这曲儿放在魔法师有份举办的活动里，多多少少对西大陆教会有点挑衅的意味，想到这节目在西大陆也会播，宁小姐瞬间就觉得贤者之塔的法爷们也是蛮坏的嘛！

　　魔法师不仅培养神道种子抢教会的信仰，还找人唱你们的招牌圣歌！

　　这万一要唱得比地方教会的唱诗班好听，看西大陆群众怎么想？看你光辉教廷急不急？

　　要西大陆贵族老爷们机灵点，再配合点营销，怕东大陆出口或魔法师搞的叠BUFF圣歌MP3、魔法蓝光圣咏大碟能疯狂卖一波啊！到时候贵族老爷们要精神安抚、要超凡力量治愈身体，就不一定非得依赖教会了！

　　教会独一无二的神圣地位再次动摇，恐怕教皇要下令各教区清理非教会出品的“盗版光碟”，这么一想就突然有点搞笑了。

　　【你这个想法不错，或者我可以先找桃花派商量，试试进口一批东大陆的神道超凡碟片。】克里斯的声音再一次在她脑海响起，还带着点笑意，显然分外亲切。

　　【我就随便乱想的，被听到了？原来他一直在偷偷关注我……】宁小姐脸有点红了。

　　【抱歉，让你感到冒犯了吗？可是你答应过，让我用这个魔法的，而且我现在只对你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脑内回响。

　　【嘶，突然觉得他有点变态……不过，变态得我好喜欢……完了，我已经不正常了……停啊！会被听到的！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某社会性死亡的咸鱼开始在心里数羊。

　　【好了好了，我不听，我不听了，我就看着你，只看着你。】

　　克里斯说完，宁娴瑜抬头，正对上他深邃迷人的目光，深棕色瞳孔透着光，两人静静地对望。这一瞬，周围的人好像都消失了，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个。

　　最后的排练密锣紧鼓地开启，她们这组大家都是好相处的，奥利安娜领头，大家也顺利分好词，各自练习起自己的部分。

　　整首歌最难的高chao部分调特别高，而且是空灵悠扬，直逼人天灵盖。

　　演唱者最好让听众有灵魂出窍之感，有圣灵在抚慰心灵的那种张力和穿透力的声线，这高难度的部分，就全都留给奥利安娜了，她从小就去过西大陆教廷的唱诗班，这首《圣光祝福》的对她来说，也算是老朋友了。

　　宁娴瑜分到的部分难度适中，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一定挑战的，但经历了这的几十天，真的让她的声乐水平直线上升，不得不感叹，桃花派是真的会教。期间，她还帮某位东大陆的选手调一下口音，让她的散装外语听上去不那么尴尬。

　　几个妹子合唱的第一遍，并没有大问题，只是，司乐的执事，还有前来指导的落璃仙子表示：她们这一组的歌，缺乏感情。

　　极其缺乏感情！

　　没有对光辉的称颂，没有对光明的渴望，这首圣歌就完全失去了灵魂。

　　某咸鱼的部分毫无波澜，爱丽斯的那段机械冰冷，露西的轻唱麻木呆板，某东大陆妹子散装外语莫名其妙，而奥利安娜小姐姐要把控的高光部分也一言难尽。

　　光听上去还不错的，是悦耳的，舒畅的，但就没啥神圣感和仰望感，这不像在赞颂圣光，像是在找光辉圣主唠嗑，甚至是吐槽。

　　再看看她们这一队人的组合，宁娴瑜突然有点懂了，为啥她们唱不出感觉，瞧瞧：一条无神论的咸鱼，一台异教徒制作的炼金生命，一个打小被教会和贵族剥削的贫苦女孩，一个连圣光是啥都没概念的异乡人，还有一个内心深处对光辉圣主不太尊崇的贵族小姐。

　　这组合，能唱出圣歌原来那味就有鬼了。

　　被洛璃导师指出歌曲感情问题的几位围坐起来，想认真讨论一下现在的问题，好找办法解决。

　　不过，人一坐下来，空气一安静，就变得相当尴尬，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样子。

　　在大家忘了说啥之前，领头的奥利安娜终于先开口了，她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在教会受到过的宗教教育，认认真真地给小伙伴们科普：“《圣光祝福》这首歌呢，首先是五百二十七年，光辉教廷第三次东征艾□□海峡，在对抗海域深渊时，教廷大主教圣科里亚创作，并由当时的教廷核心圣女团演唱的歌曲，在那次东征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让圣光的祝福普及了大地与海洋。”

　　这段背教科书似的科普并没有引起在座各位多大的兴趣，只有一直是懵的某东大陆妹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她觉得：“这不就和这边神道守护百姓的是一样的嘛，是对大家祝福的歌曲吗？”

　　“不，是称颂圣光。”爱丽斯略微冰冷的声音没有感情，但她AI般的回答让宁小姐感受到，给她编辑底层逻辑的魔法师们对教会的的嫌弃：“圣光是主的恩典，是主的仁慈，是万物滋生的根本、源泉，生而有罪的平民请忏悔、请膜拜、请称颂主的圣光，歌曲的本意是这样的。”

　　爱丽斯的声音冰冷而讽刺，让空气又一次安静。

　　从小看神道大佬在灵能网络上唱跳的妹子一脸懵，眨巴着眼睛，有点尴尬。

　　所以圣光到底是个啥？光辉圣主是西大陆的传奇吗？

　　“咳咳。”奥利安娜想要圆场，可没等她开口，一直沉默内敛的露西说话了：“我也不知道圣光是什么。”

　　“我不知道五百多年前，东征艾□□海峡的神官们是怎么战斗的，但从我记事起，守护艾□□海峡的，一直是、也一直只是魔法议会的阁下们，深渊妖魔入侵时，神官们总是在贵族老爷的身边，圣光从未祝福过我。”露西的声音很轻，但她的话语却显得沉重。

　　奥利安娜也摊牌了，她身体放松，往后倚在墙上，轻慢地说：“是啊，我们这些贵族要请动圣光祝福，都得花一大笔钱。”作为西大陆大银行家的孙女，奥利安娜笑容讽刺：“以前如果得罪过教会的，还得额外搞一大笔赎罪券，这圣光祝福在我心里啊，就是一点都不神圣、一点都不高洁，就是花钱买来的玩意。”这首歌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能好好唱，但现在？别搞笑了。

　　除非她还是个孩子，是好忽悠的年纪，现在要她真心称颂圣光？

　　不可能。

　　这么一想，当初选这首歌的时候，就是选错了。

　　“说起来，这首歌为啥会塞入选曲库的？”这次明明是贤者之塔和东大陆神道宗门搞的啊，奥利安娜心里嘀咕。

　　而通过微表情分析到奥利安娜内心吐槽的爱丽斯接着开口了：“魔法议会希望各位神道候补能将这首歌演绎好，从而对教会形成舆论压制。”

　　“但如果不是真心的话，怎么也唱不好吧。”露西叹气。

　　“爱丽斯没有人类的心脏，爱丽斯不知道。”冰冷的炼金生命似乎有点失落。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宁娴瑜开口了：“圣光其实也不一定是光辉教廷的圣光嘛。”作为无神论者，宁小姐对西大陆搞一神教的光辉教廷挺无感的，选这首歌的时候，也多多少少有点想挑个简单的赶紧下班，但现在这个情况，直接摆烂感觉挺对不住观众的，就开始想怎么引导一下漂亮又可爱的队友们了。

　　“我们也可以将圣光理解为更纯粹、更简单的东西，就是善举、仁义本身的象征，教会是怎么样先不理，我们就把圣光的祝福当成美化的化身之一，怎么样？”

　　“可是神甫说，只有光辉教廷能解释圣光。”露西弱弱地说，实在是小时候被强行洗脑得太深刻了，她下意识就反驳了。

　　“那神甫是骗你的，小露西。”奥利安娜撩了撩头发，接着说：“他在忽悠你，担心你被异端骗了去。”

　　“啊？可是除了光辉教廷的神官和圣女们，我也没见过谁能用圣光啊。”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别的不说，就跟她们坐一块的爱丽斯，其实现在也能用，只是奥利安娜想了想，接着说：“我知道，有些脱离教廷核心的苦修士，他们不需要在圣城举行盛大的仪式，也不需要教皇的赐福和特定祭礼，就能完美地运用圣光。”而且这种少见的家伙一般很顽固，多少钱都收买不到，作为贵族小姐，大银行家孙女的奥利安娜是真的见过这样的人，可惜后来，听说被教廷的黑手套杀了。

　　毕竟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现在光辉教廷颁布的“肃清序列”名单，排第一的不是贤者之塔的某位传奇阁下，而是前光辉教廷苦修院副院长，现在的新教大牧首，喊着因信称义口号的那位传奇牧师。

　　只是近年新教被光辉教廷压着打，都快喘不过气了，如果不是魔法议会和贵族暗中扶持，怕早就被灭了。

　　“你想引入‘因信称义’之类的想法去理解？”奥利安娜对宁娴瑜说。

　　宁小姐点头：“将圣光定义为美好的化身，在称颂的时候，应该就能全心全意了吧？我们内心深处，总会有些东西，高于其他，不是吗？”宁小姐又补充到：“比大海更辽阔，比星空更崇高，如太阳般耀眼，纯粹而至善至美的化身。”

　　“我知道了，这不就是天道吗？”东大陆的妹子在听到宁娴瑜的形容，觉得醍醐灌顶，如果是赞颂千百年来为东大陆人族所敬仰的天道，那她就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情。

　　“纯粹的至善至美吗？”露西的表情若有所思，这么一想，她对这首歌的排斥感也消失了。

　　“圣光才不是这样纯粹的东西呢。”奥利安娜在低声自言自语，只是她也觉得宁娴瑜这样的形容很有意思，或者她可以重拾童年的光景，心无旁骛地再次演唱这首歌。

　　爱丽斯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她的核心程序在疯狂运转，似乎有大量算力用于分析。

　　这次围坐讨论的结果是好的，队伍里的大家都有所明悟，接下来对这首歌的感情把控多了几分，等第二次合练的时候，来指导学员的落璃和莫敏都表示，她们这一组，有很大的进步。尤其是那位东大陆的妹子，演唱上感情的充沛一定程度冲淡了散装外语的违和感。而露西也因为放下芥蒂，对这首歌的排斥不那么大了。

　　除了奥利安娜，她的状态一直不好，宁娴瑜觉得她有心事，但她也不好窥探人家的隐私，只是她没想到，练习过后，奥利安娜会把她拉到无人的地方说话。

　　“有没有人说过，你在这里很碍眼。”金发碧眼，烫着微卷长发的西大陆贵族小姐仰望星空，明明像是挑衅的话，却说得轻描淡写。

　　被突然这样问的某咸鱼没说话。

　　“说笑的，你别生气。”奥利安娜转头，想换个话题：“你说可以将圣光比喻成纯粹的至善，我觉得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如果真的有，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演绎它呢？”

　　宁娴瑜觉得奥利安娜在说这首歌，也不是在说这首歌，周围变得莫名其妙又静谧幽邃：“圣光也好，至善的信念、崇高的星空也罢，甚至是法师们口中的奥术真理，玄门的大道三千，都是不可知、不可测的，凡人只能毕其一生，去一点点接近、去一步步追逐，就连获得超凡力量的阁下们也一样。”

　　宁小姐觉得她的情绪不对劲，也许是压力太大了，她想让她放松点：“我们的演唱也只是在稍微接近这些，神道更是要借大家信仰的力量才能达成，所以，你不需要……”

　　“我没有那么纯粹的想法！我来这里，跨过整个迷雾海深渊来到这里，就是想获得超凡力量，就是想让自己高人一等，就是这么功利和自私！我想获得更高的地位，将像露西那样出身的人，永远踩在脚下，让他们臣服在沐恩莱特的旗帜之下！”高傲的少女假装冷漠，大声地喊话。

　　“那你为什么哭了呢？”宁娴瑜平静地看着她，和她眼角的泪痕，“你在害怕。”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女孩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脸都埋在膝盖里面，只剩一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在外面，她的声音变得柔弱又迷惘：“明明我出发的时候，父亲和哥哥都答应我了，他们都答应我了，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我就是这么不值，这么廉价吗？为什么！”

　　似乎听到什么西大陆实时秘闻的宁小姐头皮有点发麻，想起奥利安娜那位西大陆也排得上号的大银行家伯爵爷爷，让这位贵族小姐崩溃的事情，恐怕并不简单。

　　光辉教廷和魔法议会又开打了？沐恩莱特家族这个有名的骑墙派这次站在教会那边？

　　原本想温柔地安慰她，说没关系之类的话，但冷静想想，这种不痛不痒又没营养的话，根本没用。

　　“蹲在这里哭，也解决不了问题。”某咸鱼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说不会安慰人了，在异世界独自生活八年的她，如今站在一个局外人位置：“舞台和观众不会管你有什么心事和压力，她们只看最终的表演，你这种状态根本……”

　　“无所谓了，什么舞台、信仰、道种的，都无所谓了。”奥利安娜抬头看着她，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布满泪痕：“或者下一秒，我就会被魔法师们‘保护性关押’，直到战斗有初步的结果，或者我的父亲大人会花钱赎我。”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认命了，你放弃了，接下来你准备摆烂？”宁小姐叹气，接着说：“我倒是无所谓，反着我又不想拿道种，可惜了其他……”

　　“哼，我真的好讨厌你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奥利安娜发红的眼睛盯着她：“是，我知道你是最特别的一个，一百个人里面，唯一不想拿到信仰核心那个，我也是看中你这点，才够胆找你说这些，但你能不能，能不能……稍微安慰一下我，哇呜~”说完，她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哇哇地哭出来了。

　　这种小孩子吵闹的模样让宁娴瑜麻爪了，她走近奥利安娜，使劲揉搓她的金色略微蓬松的长发，接着说：“哭没用的。”

　　“我知道，但我就要哭，要你管！”

　　“你不要我管还把我叫过来？”

　　“那你可以……可以走啊。”一边喊人走还一边揪着她的衣服，贵族小姐真是可爱。

　　“你就不想想其他办法？”宁小姐揉搓着她的脑袋，像当年揉搓自家大金毛一样，接着说：“保护性关押那些事情，是谁说的？”

　　“从西大陆来的流言。”

　　“不是确切的消息？”

　　“嗯。”

　　“桃花派呢？有什么表示？据我所知，你的人气一直很高，如果贸然退出的话，对这影响很大。”她记得长老和掌门都对天道起誓，保证公正、也保证按规矩选拔。

　　“如果议会决定了，桃花派没有立场保护我，而且他们一旦有贤者之塔下令的逮捕文书，到时候我敢反抗，甚至可以击杀。”奥利安娜抽噎着。

　　“其实站在我的立场，还真没觉得桃花派的做法不对。”宁娴瑜还没说完，就感觉腰被某人掐住了，贵族大小姐恶狠狠地瞪她：“你什么意思啊！你也想让我退出！”

　　“别别别……大小姐饶了我，松手，痛！”宁娴瑜说：“西大陆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要抓你？”

　　“他们说……爷爷死了，教会那边和我父亲达成了秘密协议，他带着家族背叛了魔法议会，大半个临海郡，在一夜之间，都改信光辉圣主了。”

　　光是这么听着，宁娴瑜觉得贤者之塔，对她真算是高抬贵手了。

　　只是消息未必都是真的。

　　看着宁小姐的眼神，奥利安娜瞪了她一眼：“那群狡猾的魔法师根本没有吃什么亏，他们很快就夺回了临海郡大半的城市地区，只有乡村还掌控不了，因为那些乡下的小教堂，都提前暗中连上了光辉教廷的神术阵、数量太多了，根本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拔除，现在两边在打拉锯战。”而且是魔法师拆一个教堂，神官就开一个神术阵，双方是打起了游击。

　　没有蒸汽炼金工业化的乡村，普通人该种地的还是种地，魔法议会治下的贵族收的税也不比教会那边少。

　　神官来了他们就祈祷，歌颂光辉圣主。

　　法师来了他们就弯腰，赞美奥秘在上。

　　甚至有些农民更偏向光辉圣主些，毕竟教会需要“神的羊羔”，而魔法议会某些贵族其实不甚在意农奴的生死，从这一点看，那些乡下农奴在魔法师手下确实更没安全感。

　　奥利安娜分析了一通现状，宁娴瑜先安慰她：“你的情报来源未必真实，也许情况还没有糟糕到那个份上。”但听她一点点分析，宁小姐又觉越听越觉得没戏：

　　“如果真的是流言说的这样，你也只能把这当成你最后的舞台，我觉得贤者之塔没有现在就冲进来捉了你，真的已经很给桃花派面子了。”

　　艺术无国界？不要搞笑了，就是前世也会喊艺术家有国籍的，文艺作品本身就是舆论阵地之一，更何况这方世界，神道作为艺术掌控的超凡力量，根本不可能没有立场。

　　“除非，你的立场，站在魔法师这边。”宁小姐盯着她的眼睛：“坚定地、不惜大义灭亲地站在魔法议会的一边，你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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