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工程师

　　回到房间，大概是因为时差还没有调整好的关系，艾昕躺在床上没睡几个小时就醒了。天才刚刚发亮，艾昕思考着霍文要中午才会来找自己，这一大段时间自己应该去做点什么。想着清晨车水马龙的海西，一个城市的清晨大概会是它最本来的面貌，想到这，艾昕决定出去走走。

　　艾昕不自觉地顺着昨天霍文带着自己逛的路线又走了一遍，不同的是昨夜灯红酒绿的小镇，现在只有几个卖蔬菜水果的小商店开着门，在清晨薄薄的雾气里透着黄色的光。店主多是这里的中年妇女，面无表情地做着自己手上的活。这些场景让艾昕觉得很踏实，一种能让自己忘掉身上所有光环的踏实，什么成绩第一，什么竞赛第一在这里都没有人在意。

　　逛了一圈回到酒店吃了早饭，艾昕比平时多喝了一杯咖啡，回到房间默默地掏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做思维导图，继续一个普通人的努力。

　　中午电话铃声响起艾昕才停下，果然是霍文打来的：“你在哪儿呀？我来找你，然后带你去吃午饭。”

　　“我在酒店房间。”艾昕答道。

　　“那你就在酒店等我，我半小时到。”

　　霍文带着艾昕去了一个当地人常去的小店，有外摆有花园，氛围很温馨。霍文按照平时吃饭的习惯帮两个人安排好了前菜、主菜和甜点。对艾昕说：“这边食物的品种没有那么丰富，我就帮你点啦。下次带你去法国、西班牙或者意大利，吃的东西会丰富很多。”

　　“嗯，我对吃没什么讲究，都听你的。”艾昕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刀叉。

　　霍文看艾昕情绪不高，问道：“是不好吃吗？”

　　“没有。”艾昕淡淡地说，“这几天都没感觉饿过。”

　　霍文用叉子挖了一块蛋糕喂到艾昕嘴边，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的。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把这几天的事情上午都处理完了，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剩下的工作可以随机应变。”

　　听了这话，艾昕终于开心起来，露出了微笑，问道：“我们先去哪里？”

　　霍文想了想说：“我们先去萨尔斯堡吧，那里靠近阿尔卑斯山区，满足你有山有湖有城堡的目标。而且你在我的城市里待了这么多天，我也想去你生活过的城市看看，在我心里你和莫扎特一样都是天才少年。”

　　“那还是不要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霍文被逗笑了：“把你的护照信息给我一下，我来订票。”

　　艾昕掏了掏背包，说：“哎呀，护照我好像放在酒店了。”

　　“那你看看手机里来德国的订票信息，上面应该有你的护照号。”

　　艾昕面露难色，说道：“比赛的时候是车队订的票，我这次过来是翔哥给我订的票，我手机里没有信息。”

　　霍文听到这个抬头看了看艾昕，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翔哥让你来德国找我的？”

　　艾昕有点吞吞吐吐地说：“嗯……”

　　“不急，那我们吃完饭，再回酒店拿吧。”

　　艾昕并不知道霍文心里所想，自己还记挂着上午的思维导图：“正好，我给你讲讲我的新想法。”

　　到了酒店，艾昕去房间抱着笔记本下楼，拉着霍文在酒店的咖啡厅里坐下，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自己的想法：“自动驾驶汽车需要一套完整的感知系统，代替驾驶人的感知，提供周围环境信息；然后是一套集智能算法、高性能硬件于一体的控制系统，代替驾驶人的大脑，制定驾驶指令、规划行驶路径；最后还需一套完善缜密的执行系统，可以代替驾驶员的手脚动作，执行驾驶指令、控制车辆状态。其中，感知系统是实现高等级自动驾驶的关键技术。……”

　　从技术框架到目前技术研发和商业化的现状，艾昕一说就是两个小时。如果是别人，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吸收如此大量的硬核信息，但霍文却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点头回应。

　　最后艾昕说：“如果我们能研发出一个接近人眼辨识能力的感知系统，那一定是全球最高级的系统，加上一套主动判断而不是被动接收的控制系统那就更完美了。”

　　霍文想了想说：“对，除了研发，还得控制制造成本，这一块翔哥比较有经验，过两天约他和茜茜一起讨论一下吧。好啦，我的技术总监，我们先把工作放一放，再不订票，明天出发不了了。”

　　艾昕这才想起来：“哦，我忘了，等我去找护照。”

　　不一会儿霍文已经把机票和酒店都定好了：“明天上午我们早点出发，七点我来接你。晚上我就不陪你了。”

　　“哦。”艾昕呆呆地送走了霍文，自己开始收拾行李，看看箱子里包好的头盔，拿起来用手抚摸了两下，又放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霍文还没有来，艾昕已经拿着行李箱站在酒店门外等了。看着难得穿了一身休闲运动装的霍文远远地走来。霍文没有拿箱子，而是背了一个巨大的户外背包。艾昕问道：“我们是要去野外吗？”

　　霍文答道：“我平时出行都这样，想要看到最美的风景，一定得靠双脚而不是四个轮子。”

　　艾昕低头看了看打扮格格不入的自己：“那我这样的怎么办？”霍文眨了下右眼说：“你不是有我嘛。”

　　两人愉快地出发了，飞机很快就降落在了萨尔斯堡机场。两个人逛了城堡、看了莫扎特故居博物馆。看着莫扎特用过的小提琴，艾昕说：“你送给我的弓特别棒，谢谢。”

　　“你找人修复了吗？这也算物尽其用。”

　　“我准备了回礼给你。”

　　“哦？是什么？”

　　“先卖个关子吧，到酒店再给你。”

　　两个人路过挂满了爱情锁巴克桥，霍文正想着怎么说话可以自然不做作的时候，艾昕先开口了：“这桥梁结构设计的时候应该没有考虑挂锁的承重吧，一直挂下去，可能会有危险。”

　　霍文点点头说：“嗯，对，你还真是工程师思维。”

　　两个人在狭窄的老城巷子里吃了萨尔斯堡炸猪排，又听了一场交响音乐会，感觉一天的时间又长又美好。

　　晚上回到酒店，艾昕问：“你是定了一个房间吗？”

　　霍文疑惑地抬头看着艾昕：“对呀，你又不是大姑娘，我为什么要定两个房间，有钱也不用这么浪费吧。”

　　艾昕想想霍文的想法好像也挺正经的，是自己想多了。艾昕走进房间一看，像宫殿一样的房间里是两个单人床拼在一起的一张大床，只是被子分成了两份。回头看霍文在忙着接电话，艾昕便开始自己收拾行李，看看箱子里的头盔，想了想礼物还是找个有仪式感的时机再拿出来比较好，于是自己默默去卫生间洗澡准备睡觉了。

　　等艾昕洗完澡，换好睡衣走出浴室，霍文还在打电话，还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开始圈圈点点。艾昕只好自己躺到床上，拿出本书开始打发时间。看了几十页之后实在困得不行，可是霍文好像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艾昕也不方便说话打扰，只好自己默默地缩到被子里睡着了。

　　清晨天蒙蒙亮艾昕就醒了，转头看到霍文很安静的躺在左边的另一半床上，还睡得很熟。艾昕平躺着，挪了挪自己的左手，慢慢地靠近霍文，又慢慢地努力挪了挪，直到牵到了他的四根手指。艾昕用力捏了两下，霍文醒了，艾昕把手抽了回来，霍文转头问：“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艾昕答道：“睡不着了。”

　　霍文笑了笑说：“昨天晚上不知道谁一转头就睡着了，我还在工作都能听到你睡熟的呼吸声。”

　　艾昕有点不好意思，估计是自己打呼了吧：“可能是这两天调时差没怎么睡觉，昨天确实累了。你很晚才睡吗？”

　　霍文答道：“昨天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一不小心看合同看到了凌晨两点，现在还有点困，你要想先起来我也可以陪你起来先去吃早饭。”

　　艾昕不忍心地说：“那你再睡会儿吧，我可以躺着看书等你。”

　　“好，那我们九点去吃早饭吧，你记得把我叫醒，昨天你睡了之后，我约了翔哥和茜茜十一点开个视频会。”霍文说完又继续睡觉了。

　　等两个人起来吃完早饭正好十点五十，打开电脑连上视频会议，艾昕把在酒店咖啡厅给霍文讲的思路又简略的跟周翔宇和霍茜介绍了一遍。

　　听完，周翔宇说：“思路的方向我觉得没问题，接下来就是细化行动计划了。另外有个事跟你们两说一下，茜茜知道，我们和阿佩罗的合资公司已经成立，盛巍放了五千万的注册资金在里面，而不是之前承诺的3个亿。”

　　霍文问道：“拿出启动资金，他的要求是什么？”

　　“他希望我把自己公司的业绩整合到合资公司名下，他们打算用阿佩罗科技企业的名义去争取美国上市。而且上市的决心非常强烈，如果不能快速获得美国的IPO，他们就打算马上转投香港股市，买壳上，所以要求我们年底起码要能拿出个样车来。”

　　霍文惊叫起来：“这怎么可能？就算是卖概念我们现在的情况也还不成熟，整个商业思路都没有确定，更别说产品的思路了，还想要样车？模型车都有困难。”

　　周翔宇答道：“确实，模型车可能都得生搬硬套地抄一个。我也是这样回怼盛巍的，可是他很严肃的跟我说，如果我这边不愿意或者暂时出不了，他可以找其他合作方先做，不过启动资金可能就不能全部给我们了。”

　　霍文有点着急地问：“茜茜，你知道盛巍具体的计划么？”

　　霍茜有点委屈地说：“现在大事的决定都是盛巍直接找大哥的，他们都不叫我参加了。只把上市宣传的事交给我了，让我把媒体工作做好，故事讲好，控制好舆论。”

　　霍文又问：“翔哥，那你怎么打算？”

　　周翔宇答道：“我不可能在受他们威胁的情况下把我公司和艾教授的研究成果借给一个空壳公司上市使用，这不符合我和老师的做事原则。如果舆论上一定要把我们扯进去，我想合作就很难进行下去了。”

　　霍文想了想说：“这个事情恐怕不是我们现在的能力能够干预的。茜茜，你尽量盯着，得多发展两个我们的自己人。凌动科技盛巍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从凌寒那边打听打听，看能不能获得一些其他的消息。翔哥，我支持你的决定，你继续保持和盛巍谈判的态度。我这几天再想想怎么处理现在的状况。艾昕在我这里，我陪他几天，正好可以商量商量。”

　　视频会议结束，霍文脑子里这件事的脉络有些凌乱，他看了看艾昕，说：“走，去找我们山里的城堡，其他事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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