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咩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奈哲尔最开始是作为研究大陆新物种的天使，观察、接近人类这个种族，定期把研究报告带回天界，并作为种族记录的文书资料保存。巴塔则是因缘际会被天使长塔利亚钦点作为奈哲尔的助手，帮助他理解人类行为，在接近过程中给予指导。
　　最开始确实只需要一个天使就可以，但随着人类不断发展壮大，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弱小的种族能够一跃成为大陆分布最广泛、最活跃的种族。
　　这也导致，光靠奈哲尔一个天使已经不足以完成如此庞大的工作量。
　　政治、经济、文化、历史、习俗、魔法……人类文明已经脱离了早期原始部落的阶段，研究范围不断扩大，势必要增添研究员，并且就研究内容有更加详细的划分。
　　上一次的圣会就这一问题引发了激烈讨论，持续了将近三天三夜，最主要的问题是——对人类感兴趣的天使太多，名额却有限，如何合理分配任务和人员。
　　总之，那些已经在职辅佐神明的天使和手头有重要工作的天使肯定是排除在外的。
　　于是，很多神明发现，自家天使开完会回去以后，对祂们在“没人管期间”的各种拆家行为熟视无睹，漠不关心，整日魂不守舍，走神的不知道偏到哪里去，隐隐还有跳槽的想法。
　　神明震惊！神明慌乱！
　　虽说这群天使平时对他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各种管教，比如掌管太阳的神明每天被拉出来在天上溜一圈，一天不带休息。想要搞点恶作剧，发泄一下神明的天性都会被狠狠瞪视，用平和但不容置疑的语气细细数落相遇以来的全部错误。
　　但是！有一天突然不被管了，无论什么行为都不再引起对方注意，甚至对方开始想要离开了……
　　如何形容这心头像被茅草尖骚乱不停的滋味呢？
　　风神进行了一番调查，太阳神巡逻的时候重点关注了天使们的行为，睡神用梦境引导天使们心中的所思所想。
　　这群神明用神交的方式，即使真身不能随意出动，也可以进行群体交流，最终得出的结论：有某不知名的“小妖精”勾引祂们家小天使们单纯的研究欲！太可恶了！居然利用天使们对未知的向往和追求，让他们抛弃工作，抛弃刻印在灵魂的循规蹈矩的天性。
　　不行，坚决不行！
　　众神纷纷派出自己的神使，来到大陆探查情况。
　　然而结果是，有的神使居然都失联了，能够完整回来的没有几个！
　　大陆上的“小妖精”威力这么强吗？
　　神明通过祂们与神使的契约找到这些回不来的小家伙，把自己的神识通过契约传输过去，想看看到底是哪里的“妖艳贱货”干的好事。
　　结果……
　　嘿嘿，真香。
　　这、这就是被人类供奉的感觉？！
　　这些神使来到大陆，接触的最多的是人类。沾染了神明神职特性的神使们，外表与众不同，还附带神奇的力量，魔力高强，在很多普通人甚至是魔法师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完全符合他们对于传说中的生物、乃至神明的幻想。
　　供奉这些神使的宗教出现，这些虔诚的信仰之力进一步反馈到神明本源上面，甚至只要是供奉自己的教堂，有自己的塑像或是信物存在，神识就可以通过这些“契约”降临。
　　可以去大陆玩的方法变多啦！
　　这能不叫神开心！
　　和人类沟通的过程也颇为有趣。最开始他们只是战战兢兢，询问神明想要的供品，祈求神明的力量。渐渐的，一些人学会了揣摩神明的心思，引发更多“神迹”出现；亦或是利用神明满足自己的欲望，铲除阻碍。这些无论善恶、好坏的心思，不被神明看在眼里。祂们只要觉得有趣。
　　一时间，光明神教不再是唯一的主神宗教，各地纷纷涌现不同的神明。在将近三百年时间里，就陆续出现了七位神明。祂们为人类带来庇护，人类为祂们献上信仰。
　　对于王权来说，多一些神明的信仰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不会一家独大，他们乐于给予这些宗教礼遇。并且不同神职的神明带给人类不同方面的好处，对于他们探寻大陆的未知神秘的存在具有一定帮助。
　　而实力大不如前的光明神教在多方势力的压迫下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了“多神论”，原本宣称“神殿之上唯一座”的所谓“神谕”也被迫修改。
　　奈哲尔和巴塔一开始还没有发现这些，因为人类社会发生的变化已经太多太多，他们来不及处理这庞大的信息量。
　　但是，在不断深入人类的生活中，他们也渐渐发现了一些熟悉的神明存在的痕迹。
　　比如智慧之神瑟玛提的羽毛印记，出现在一些魔法书籍的文献资料里，似乎已经被撰写成一种魔法用语，甚至加入了魔咒咏唱里面。
　　“噢，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这当然是经过我的允许才可以使用的。”一本在封面公然绘印着羽毛印记的魔咒书，封面的羽毛像是活过来一样闪烁着耀眼的金色光芒，从封面跳出来，在半空中扭动着刚刚获得实体的身子。
　　奈哲尔在羽毛闪烁着熟悉的来自神明的金光时，当即布置了隐蔽魔法，暗影自他身下流出，包围住他周边的空间一瞬，随后消失，房间又恢复了原样。
　　小山羊可就没那么冷静了。巴塔正翻着书，突然的一阵金光吓得他把这本书仍扔开，躲到奈哲尔的身后，警惕的看着这本奇怪的书，做出防御的姿态——这个场景怎么那么似曾相识？
　　“瑟玛提大人，下次请用更加正常的方式出现。”
　　奈哲尔有些不满羽毛的出场每次都会吓到巴塔，他安抚性的拍拍身后的人。
　　“又是你啊。”巴塔知道了不是异常，放松下来，赶紧松开被揪得皱皱巴巴的奈哲尔的衣服，回到自己的位置，“真的，每次都吓羊一跳。”
　　“哈哈，你现在也变成人类的模样了，有趣！”
　　巴塔不是很喜欢祂这种逗弄小动物的语气，“哼，你会用羽毛作为附身物，不是因为跟着诺伊兹出来才贴在他背后的羽翼上面。什么时候羽毛成为你的象征标志？应该是诺伊兹的羽毛才对咩。”
　　听到这话，羽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兴奋地扭来扭去，几乎要把自己拧成麻花，“对！啊，没有错！这是我家小天使的羽毛！他是属于我的所有物，他的羽毛自然和我也是一体的，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巴塔：……
　　诺伊兹，快跑！
　　你侍奉的是个什么变态的物种啊！
　　奈哲尔一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羽毛仿佛没有感觉到来自小山羊的嫌弃，声音不停从里面传出来，某种程度上自说自话的本事和诺伊兹很像。
　　“有了在大陆上的信徒和印记，我的神识可以随时降临，因为是和我密切相关的部分，所以也不用担心承受能力的问题。像这样随时可以来到下界。”
　　说着，羽毛围着巴塔绕圈飞行，勾得小山羊想要伸出手去抓它，却总能被对方从手心溜走。
　　也就是说，神明来到下界的限制被钻了空子，祂们可能会比过去更加频繁的来到下界……搞事的能力大大加强了。
　　这群做事情完全靠心情的神明要开始插手人类以及其他种族的发展。
　　不，也许这也是一种新的挑战。
　　奈哲尔的脑子里胡乱闪过各种思绪，另一边羽毛和巴塔已经开始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青少年体型，人类十四五岁样子的巴塔，这时候看起来像个大龄儿童，好在长相拯救了他偏幼稚的行为。
　　至于附身在羽毛上面的智慧之神……这只是一片可可爱爱的小羽毛，和神明大人有什么关系吗？没有！
　　看着恶劣到逗弄小山羊玩的、在诸神之中其实还算性格稳妥的智慧之神，黑发天使忽然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
　　这样的神明，玩不过那些狡诈的人类。除了力量强点，碾压人类就像碾死蚂蚁一样轻松以外，对人类也带来不了什么威胁。
　　也许还能给这个种族带来什么新发展。
　　天使们还在一本正经地考虑着其他种族未来的生存发展问题的时候，人类只想着“哇，真的神！”“想要神迹想要神迹……”“如何利用神明的力量解决xx/造福xx/干掉xx”。
　　就像一群蚂蚁在讨论突然出现在蚁群中的大象。
　　它们把大象奉为国王、像对待神明一样对待它，而大象只需要抬抬脚为它们踩个水坑、踏平某个土坡，就能得到来自蚁群的供奉。
　　大象不需要考虑蚂蚁们的想法。因为它知道，如果它有不顺心的地方，可以一脚踩死这群蚂蚁。
　　蚂蚁们也知道，大象是多么危险可怕的生物。
　　然而，蚂蚁们还知道，如何运用好大象的这份力量，就像用毫无防备的手掌握住锐利的刀锋，在细细的钢丝上跳跃，亦或是在薄薄的冰面上翩翩起舞。
　　大象以为自己用力量控制了蚂蚁，蚂蚁以为自己用智慧掌握了大象。
　　那么，到底谁才是赢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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