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红楼（同人）

　　薛家大房出事后，梅家便派人将当年薛二老爷资助他们的银两送了来，说要退亲。薛蝌气不过，要与他们争论。宝琴忍着泪，道：“这样见利忘义的人家，我要是嫁了岂不更有苦吃？他们嫌弃我出身，我倒反而看不上他们这没皮没脸的。”薛蝌这才忍了一时，体面地退了亲事。
　　黛玉派去的人回来了，她心下也有了计较，便递牌子去见皇后。皇后正在池边亭子里喝茶，见了她便笑道：“昨儿才来的，今儿怎么又递牌子了？”
　　黛玉行了礼，方道：“姨母这话，却是不想见我了。”又道：“这儿荷花正好，难为姨母寻得好去处。”
　　皇后招手要她坐到身边来，又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荷花再好，却不见你多来陪姨母赏花。平常隔多久才来请安一回，今儿必是有了事，方来寻姨母。”宫里原不是能日日来的，也就是在行宫才来得勤一些，皇后这话也只是玩笑罢了。
　　黛玉便道：“事也不算事，只是来向姨母讨个主意。”
　　皇后笑问：“什么样的事，值得你特地跑一趟？”
　　黛玉道：“前几日来，姨母见了梅夫人，不是说起薛家姑娘么。姨母当下说想见见她，我府上人回京办事，正打听了他们家。她家长房获罪回了金陵，他们倒没什么干系，还在京里打点生意。”
　　皇后当时有怜惜之意，但奈何忙着和太后周旋，一时忘了。这会子黛玉提起，便笑道：“那你使人去问问，若是她愿意，便带了来给本宫请安。”
　　黛玉笑道：“有姨母这话，我方敢去寻她呢。”
　　皇后笑笑，想着尚不知薛家的前因后果，便又问道：“因薛家大房的事，他们落了皇商的名头，又没有亲戚照拂，在京里做生意不易，怎么没跟着一处回去？”
　　“薛家去了的二老爷是疼女儿的，早早在京里买了十数铺子、屋舍给薛家二姑娘做嫁妆。如今婚事不成，他们在京里再说亲也不便，自然也要回金陵。只是那梅家与他们过不去，找了地痞三不五时地去他们铺子里闹事，大概是衙门里打点过了，薛家报了几回官都不理。估摸着，是梅家想低价收他们的铺子，他们索性先搁置着，只寻那不惧梅家的主顾。”说话间，黛玉微微蹙眉，尽是对梅家的不屑与厌恶。
　　皇后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翰林，也敢在天子脚下欺压百姓。”
　　黛玉道：“他们从前是不敢的，便是想另攀高枝也拖着不敢明说。可薛家大房还有那些姻亲，接连败落，他们便生出了贼心。大理寺前些日子忙得昏天黑地的，这些小案子，都到不了内衙案头，外面的差吏就把人打发了。”
　　皇后道：“作孽，遇到这样的人家。”又道：“有这样的事，到底是衙门失职，安国公也得有数。”
　　黛玉秀眉微蹙，低声道：“那收钱的差吏是布寺卿爱妾的幼弟。陛下方恩准了布寺卿致仕，他就料理这人，知道的是他看不惯这风气，不知道的，要有多少难听话。只好是私下敲打了一番，叫人盯着，不许有下次了。”苏行泽想科考做官，便是因有一番抱负。对这等徇私枉法、欺压百姓之事，绝不会视而不见。只是人在官场，并不能事事如意。
　　皇后点点头，“是该小心的。”又与黛玉说起旁的事。
　　黛玉得了皇后的准话，便派雪雁去薛家接宝琴。薛蝌正在和宝琴商议卖铺子的事，忽听人来报，接了安国公府的帖子，吓了一跳，连忙叫人开正门。
　　雪雁进了里，便与薛家兄妹见礼，并说了原委。宝琴忙道：“我与国公夫人不过一面之缘，不想夫人心善，能在此时拉我一把。”
　　雪雁笑道：“是皇后娘娘好心，我们夫人不过让我们来传个话。”又道：“今儿赶不及到行宫了，我们明儿一早出城。既然薛姑娘愿意，便明儿卯时初到南城门见。”
　　宝琴再三谢过，又塞了一个翡翠镯子给雪雁。雪雁连连推辞，宝琴看她神色不作伪，方又叫人递上荷包，雪雁这才收下。
　　待她离开，薛蝌忧心忡忡地道：“往常也不见有什么来往，这安国公夫人怎么突然想起你来？只怕是有旁的心思。”
　　宝琴道：“哥哥放心吧，我虽只见过她一回，可私下听贾家三姐姐说过，她在闺中就最是善心。何况我们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许是听人说了我的境遇，想帮我一回。”
　　“你知道什么？”薛蝌叹了口气，“明年开春就是大选，许多人家都有打算，不见我们那裁衣铺子生意都好了许多。我的妹妹，便是比公主郡主也不差的，万一……哥哥只怕国公夫人……。”宝琴虽自小跟着父兄接触生意，比旁的女子大胆、跳脱些，但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薛蝌一时不知该怎么说。顿了顿，才道：“各家皇子、王爷府里，都不乏商户出身的……何况刚才那位姑娘说，是皇后娘娘要见你，皇后娘娘是当今恒亲王的生母。”
　　宝琴霎时白了脸，喃喃道：“怎么会，安国公夫人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又忙慌问：“要不寻个借口，只说我生了急病，推了去。”不等薛蝌答话，她自己先道：“国公府的人也不是傻子，哪里那么好骗。一个梅家都叫我们在京里生意艰难，要是得罪了安国公府，便是回了金陵也躲不过。”
　　薛蝌静默片刻，道：“账上还有一万两银票，你都带了去。便是他们……只求他们高抬贵手罢。”
　　宝琴晃了晃神，红了眼眶，“万望国公夫人不是这样的人罢。”
　　薛蝌叹了口气，未再多说。
　　宝琴夜里辗转反侧，三更方入睡。一直到了苏家别院，心里还悬着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握了握袖子里的银票，方鼓起勇气跟在雪雁身后。到了黛玉住的院子外头，雪雁请她在廊下稍后，她先去和黛玉禀报。
　　雪雁进来回了话，黛玉便道：“累你奔波一回，今儿不必当差了，歇息一日罢。”又道：“外头暑气重，请薛姑娘进来。”
　　雪雁笑道：“多谢太太。”她走到门口，有小丫头连忙打起帘子，她便向宝琴笑道：“我们太太有请。”
　　宝琴忙小步入内，低着头入内，站定，一面要叩首，一面道：“民女薛氏参见安国公夫人。”
　　黛玉柔声道：“薛姑娘不必行大礼，坐下说话。”听竹及时上前扶住她。
　　宝琴顺着听竹的手站起身来，道：“多谢夫人。”说话间微微抬头看了黛玉一眼，见她明眸善睐、仙姿玉貌、袅娜娉婷，一如当年初见。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在贾家，她有一丝淡淡的疏离，今日却温和许多。大概是她给人一种不染凡尘的感觉，明明还不曾说上几句话，宝琴莫名去了几分疑虑，总觉得不会是哥哥猜测的那般。
　　黛玉待她坐了，才道：“雪雁应当告知了薛姑娘，原是皇后娘娘见了梅翰林夫人，听人提起来你，道想见见。我冒昧派人去下帖子请姑娘来，薛姑娘莫与我计较。”
　　宝琴忙道：“民女商户出身，配不上他们家，也不论什么。不想因缘际会，能去拜见皇后娘娘尊驾，实是民女三生有幸。夫人肯提携，民女更是不胜感激。只是民女在乡野间混惯了，就怕不懂规矩冲撞了皇后娘娘，也辜负了夫人的好意。”
　　她言行间十分拘谨，还有一丝戒备。黛玉略一沉思，便也了然。又见她比自己还小，经历了婚事不顺和家族落败，提起亲事还能如此豁达，不由在同情之外生出了一丝欣赏。遂笑道：“薛姑娘不必自谦，皇后娘娘待小女儿家素来宽和慈爱，待见了你，必定喜欢。届时只消说是我带你来的，也好一并向娘娘讨个赏赐。”
　　一席话说得几个丫头都捂嘴笑，宝琴也放松许多。黛玉又问：“我记得三妹妹从前使人送来的诗册上，也有你的。”黛玉那年拒了宝玉结诗社的帖子，他们却也没忘了她，由探春将几人的诗抄录下来，做成诗册送给了她。
　　“那是旧年跟着姐姐们玩闹的功夫了，只是写得不好，比不上夫人的大作。”
　　黛玉笑道：“方说了不必自谦，那诗册我读了，你的诗也是别具一格，自有一番意境。明日皇后娘娘要在行宫办游园会，亦有抚琴吟诗的比试。薛姑娘若是愿意，便与我一同前往。若是不想出风头，便在这好生再歇一日。”
　　宝琴低头细思，黛玉轻摇着扇子，并不催她。好一会，她才道：“民女早就听说行宫邻水依山，美轮美奂，如瑶台仙境，只是身份低微，一直不得瞻仰，明日望夫人成全，也让民女开开眼。”
　　黛玉微微额首，笑道：“日头熏人，又舟车劳顿，薛姑娘当是倦了。府里已经备下了屋舍，你先去休息。晚膳我叫人送到你屋子里，姑娘不必再跑一趟了，只养足精神，明日辰时初我们一道去。”
　　宝琴起身再三谢过，方跟着听竹去了。
　　等她走了，听兰一面给黛玉换茶水，一面笑道：“这薛家姑娘真不像商户出来的，怪不得太太想帮她。梅家那样的，反倒是糟蹋了她呢。”
　　黛玉拿着扇子轻轻拍她的头，嗔道：“好没道理，这商户又如何？怎么好好的姑娘，便就是不能像商户出来的？”
　　听兰歪着头笑道：“都说商人重利，那商户女日夜看着，自然也是一身铜臭。可薛姑娘通身的气派，虽然比不上太太，但也比许多官家小姐还强。”
　　“商人重利？官场上汲汲营营，我瞧有过之而无不及。世家女受此熏陶，那利欲熏心的岂不是大有人在？实论起来，高门贵女中也许多不堪的，商户女也有知书达礼、品性高洁的，怎么世人又不提了？说到底，不过是以出身论人，便先分了三六九等。我们一衣一食，皆离不开商户运转，万没有瞧不起人的道理。你这话与我说一回便罢了，在外头再不许混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奴婢也就跟着说嘛。”见黛玉面色微冷，又连忙道：“太太这么说，定是对的，奴婢以后不说了。”
　　黛玉笑瞪了她一眼，“要记得才是。”见她一副求饶讨好的笑模样，黛玉也不再说她，笑过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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