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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
“是你,一定是你杀了我儿,你存心嫉妒他,嫉妒他得到先王的宠爱,嫉妒他得到了皇位,一定是你。”蒲布淑尖叫着就冲向了呼廷元。
蒲布淑眼下已经同失心疯没有差别了。
她只活在自己的臆想中,外界的一切她都不在乎。
蒲布淑冲过来的一瞬间,便扬起了手掌,看样子不打算放过呼廷元。
呼廷元抬手便桎梏住了她的攻击,眼眸中的寒冷化都化不开:“他的爱不稀罕,皇位我也看不上。”
到底念在她是个长者的份上,呼廷元还是放开了她。
扶锦敛眉将手中的钗子直接扔在了地方,钗子发出的声响,将众人的视线拉了回来。
她垂眸先前走了一步:“尚且不说下午我们二人都不在,何来的下毒机会,倘若真是呼廷元下的毒,他怎会如此堂而皇之告知你,你儿子被人下毒了,他好言好语的告诉你,不等同于自掘坟墓嘛!”
这个人的脑子,扶锦真的想不明白,是怎么长的,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怎么到了她这里,怎么都行不通啊。
“母亲定要找出那下毒之人,为我这惨死的弟弟报仇啊。”苌钥再次蹦了出来,匍匐在蒲布淑脚下,眼泪汪汪煞有其事的说道,仿佛真的伤心欲绝一般。
扶锦丝毫没有动容,直勾勾的望着苌钥,从进屋的一瞬间,她就觉得苌钥有些不对劲,先是百般劝说,一定要让呼廷翼早些下葬,而且是非常着急,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但直至被戳破呼廷翼被下毒后,她怎的就忽然跳出来,一股子伤心欲绝的做派,实在是太诡异了。
对于这种情况,扶锦内心也是清楚了。
几年前妙语不慎将预备送给父皇的衣物损坏,但担心事情败露,会遭受责罚,就一直强调不是自己,后面也像模像样的要寻找凶手。
现在的苌钥和当日的妙语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
扶锦想,她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
扶锦虽然对呼廷翼没有感情,苌钥更是如此,呼廷翼的死对于扶锦而言,根本起不了波澜。
但苌钥敢将念头算到自己身上,势必要付出代价,至少也要吃点口头吧。
“陪嫁的侍从中,有一位是自小照料我的太医,医术顶尖,找他一验,真相大白。”扶锦淡淡的说道。
蒲布淑疯狂的点头,望向扶锦的眼眸中,癫狂中又掺杂着一丝清醒,只是一眼,便让人心生怜悯,但扶锦也清楚,怜悯对于此人而言,如同绿浮野草。
下午姜叔便听到了动静,但奈何扶锦不在,他也不敢擅自行动,于是在自己帐子里一直等着她呢。
姜叔匆忙进了屋子,将药箱放置一旁,皱眉探了呼廷翼的脉搏,随即便是一声叹息。
“是中毒,而且是剧毒,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殒命的,下毒那人手段极为狠辣,直直冲着人的性命来的。”姜叔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扶锦。
“您能看出是什么毒吗?”
姜叔摇了摇头:“仅凭尸体瞧不出来,但能判断,必定如鹤顶红那班剧毒,否则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待到扶锦从自己思绪中跳脱出来,却发现呼廷元不知所踪,不由得喃喃说道:“属兔子的是吧,这么能窜。”
“窜”这个字的尾音还没发完,帐门外的帘子忽然被打开,只见呼廷元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帐子内光线昏暗,扶锦一时间竟也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你干什么去了?”
呼廷元唇角微勾,一抹独属于扶锦的笑,在他脸上绽开:“你那么卖力,我可不能拖后腿。”
扶锦也笑了,离近了才发现呼廷元手中拿着的,竟是一个熬制药材的药罐子,因为长时间的熬制,通体都变得黑黢黢的,难怪一下子没认出来。
“我仔细问过了,此后兄长的人声称,因为兄长身体的缘故,已经许久不曾饮食过了,每日就靠灌米汤来续命,早晚各一次,但兄长是下午出的事情,因此同米汤没有关系,那歹人想要动手脚,便只能从药上面下手,这药兄长是每日都离不了的。”
呼廷元单手端着药罐子,一字一句的说着,脸上还时不时的挂着笑容,就跟觉得不太尽兴一般,甚至还将药罐子一颠一颠的在手中把玩。
骨节分明的手,同药罐子黢黑的外观形成鲜明对比。
扶锦不解看着呼廷元,心中满是狐疑,既然东西都拿过来了,就让姜叔来验验呗,为何这幅模样。
苌钥就躲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
还不等将疑问问出,余光便瞥见一道身影,飞速从身旁过去,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吧唧”的声音。
苌钥就这么直勾勾的撞上了呼廷元的手,用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
药罐子就这么碎了,凌乱的药渣散落一地,而罪魁祸首便是趴在地上的苌钥。
她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也不知是怎么了,许是因为地面湿滑的原地,在起身的时候,将那些药渣更压了一下,原本还能看的药渣也变得散落一地,跟碎了,即便是想要查看也看不了。
“都怪我,都怪我,我寻思着自己懂些医术,想要查看一下,没想到这脚底下突然一滑,这可怎么办啊!”此时她的辩解,不论怎么听都显得格外刺耳。
呼廷元眼睛微眯,心中已经了然,但脸上却还是寂静如水。
扶锦眼皮抽抽的都要停不下来了,如此拙劣的演技,扶锦想要抨击,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这大邬人真是搞笑,做戏不做全套就算了,心思都明晃晃写在脸上了,还非要装个无辜。
“你是不是想死啊。“蒲布淑怒吼的声音传来。
蒲布淑飞快上前,膀子抡圆结结实实给了苌钥一个巴掌,其声音之响,隔着三四个帐子都听的真真切切。
挨打的一瞬间,苌钥脑海中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也没反应过来,待到理智回归的时候,脸颊已经肿起老高,一丝血迹从唇角流出,苌钥不死心伸舌头,舔了舔自己右侧上牙膛,一阵疼痛传来,竟是直接打流血了。
呜咽着想要出声辩解,可被扇肿的脸,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巴掌不能解开蒲布淑心头之痕,打眼一扫,这屋子里就没几个人是自己能动的,痛苦裹挟着她一整个下午,蒲布淑想要发泄,都寻不到出处,偏偏好死不死,苌钥非要在她伤口上撒盐。
蒲布淑自认自己反应能力一般,可都要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若是再看不出苌钥有问题,那真就是蠢钝如猪了。
原本就是想找个帮手,好巩固住自己的地位,谁曾想真真是引狼入室,将自己唯一的儿子都搭进去了。
想到这里,蒲布淑双目猩红,面容狰狞,一个大步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双手伸出直勾勾的锁定苌钥的脖颈。
苌钥也没想到蒲布淑竟真的动了杀心,反应过来想要反抗之时,脖子已经被狠狠圈在手中了。
“我不管你是不是害了我儿,你动了坏心思就去死,阿翼黄泉路上,有你作伴我也会放心的。”蒲布淑嘴里的话云淡风轻,可双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不断的攥紧。
苌钥的脸变得通红,连带着脖颈脸颊,目光所及全部都是,她拼命张开嘴想要呼吸,双手努力的敲打蒲布淑的身体,但二人身形悬殊过大,她的那些力气,根本不能撼动蒲布淑一下,反而使得蒲布淑更用力。
帐子里的人全部都是目瞪口呆的状态,但没有一个人上去帮忙。
扶锦自认不是悲天悯人的神仙姐姐,旁人毒都下了,动了害死自己的心思,自己可不会巴巴的凑上去帮忙。
而呼廷元不论什么,都义无反顾的站在扶锦这边。
至于剩下的祭司叔父,他脸上的表情倒是丰富多彩,双手不断的升起放下,但就是迟迟不上去。
苌钥的眼睛开始翻动,眼眶中皆是眼白,手中拍打的动作也缓慢了下来之际。
呼廷元的一声“扈犇”将众人拉回。
扈犇傻呵呵踏进屋子,手里也拿着个药罐子。
蒲布淑也听到了动静,一脸疑惑的同时,手上也慢慢松了劲。
苌钥总算是脱离控制,直接滑落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口水糊了一脸,大口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
呼廷元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若有所思的望着扈犇手中的药罐子,极为懊恼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原来拿错了,这个才是真的药罐子。”
地上的苌钥浑身一颤,震惊地望向呼廷元,脸上展现出最原始的恐惧感,也就是在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痴心妄想,竟然想要勾搭此人。
他从一开始就存了心思,在屋中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误导自己,他单纯的就是想要报仇。
报复自己对扶锦动手的心思。
这人根本就不是人,是魔鬼,是活阎罗啊。
扈犇小心翼翼将药罐子放在呼廷元手上后,转身就来到苌钥身后,大掌一挥,直接将还在喘气的苌钥提溜起来,如同变戏法一般,不知从哪里变出个绳子,三两下就将苌钥困成个粽子。
就在打最后一个死结的时候,越桃那种气鼓鼓的小脸猛然浮现在脑海里,越桃的叮嘱,扈犇也不敢忘记。
“那个人敢给我姐姐下毒,你一定要给她吃点苦头。”
想到这里,扈犇手上不断用劲,勒紧了最后一个结,他承认自己是有点私人恩怨在身上的。
本就还在贪恋空气的苌钥,险些一口气又差点憋回去。
呼廷元转手将药罐子递给了姜叔,姜叔咽了下口水,颤颤巍巍接过药罐子,从药箱中拿出手套和竹镊子,开始细细分析药罐中残留药渣。
一旁依靠在床榻上的苌钥,此时的表情可以称得上面如死灰了,她自认为自己将一切都算计的明明白白,也设想了多种可能,可从未预测到眼前的这种情况,果然一个人倒霉起来,还真是能倒霉到家啊。
苌钥也想不到,自己散了那么多银子,可惠香找到的那个暗线竟然能这么蠢,蠢到连证据都不知销毁,白白留着把柄拱手让人,真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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