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有求必应

　　从江户出行的第二天。
　　出自要把小猫还给其主人的目的，我请山崎退将车辆开往昨天捡到它的地方。当然，中途我也问过他需不需要找人换班休息一下，但是却被拒绝了。

　　“再次偷懒真的会被杀的。”山崎退本人如是说道。

　　也许是为了忘掉烦恼，他在之后寻找小猫主人的这一事上十分卖力，基本是跟着我挨家挨户去附近的店面询问了一遍。

　　如我所想那样，小猫的主人也正在找她，所以很快也问到了线索。

　　“三花色的猫？那你们可能走运了。我有听说松平太太家的猫跑丢了，她正着急地托人四处寻找呢。”

　　端着水桶的中年女性停下手里往外洒水的动作，直起腰板看向我们。

　　“嘛，本来前几天贴得还有寻猫启示，但是由于最近街道正在评卫生等级，为了大家的利益，她就都撤掉了。如果你们真的是为她找到就太好了。喏，松平太太所住的地方就在那里。”

　　顺着这位女性的指引，我啪嗒啪嗒踩着木屐，与山崎退一前一后来到一间日式四合院大宅门前。

　　“松平……哈，老实说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应该是巧合吧。”山崎退揉揉头，随即朝我投来视线，开口问道：“千城小姐要进去吗？”

　　“是的。”我点点头，“总之，山崎先生请先去把车挪到附近吧，这样一来时间上应该刚好。”

　　托着怀里的纸箱，我低头抽出一只手挠了挠里面喵喵直叫的小家伙，心想着只是将它还给主人而已，应该要不了多久。

　　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

　　就在山崎退转身离开后的几十秒内，我按响门铃，也确实等到了主人打开门——这是一位发丝灰白，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女人，大约有六七十岁左右，她穿着暗红色的小纹和服，眼角有着岁月证明的细纹，但是仍然能从那张保养到位的脸庞上瞥见过去的美丽。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明来意，对方落在我身上的眼神就充斥满了惊愕，嘴唇不受控制地碰撞了一下：“…千城小姐？”

　　我“嗯？”了一声，没想到会被直接叫出名。然而不等我开口问话，女人便看向我所抱的纸箱，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不过这样的状态没维持多久，她的目光又挪回我身上，表情看起来有些惊异，但是很快又柔和起来。

　　“这一定是某种缘的指引吧。”她这样叹息了一声，随即嘴角慢慢上扬，向我发出邀请，“感谢您将小花的送回来，方便的话，能请您进来坐坐吗？”

　　这位松平太太看起来是认识我。

　　我眨了眨眼，在思考了几秒后，最终还是选择答应了。

　　踩过太阳的影子。
　　走上干净的长廊。

　　我一路跟着对方来到待客的地方，视线最先落在摆着遗照的神龛前，照片里的人看起来是一位戴着墨镜叼着烟的男人，或许是这位松平太太的家人，不过这眉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看过。

　　对于那点微不足道的熟悉感，我摇摇头，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供在神龛前的供品上。一般来说祭奠亡者的东西通常是香炉、鲜花以及食物之类的。

　　而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则是将佩戴好刀装的武器供奉在这里。

　　那是一把刀柄都呈现暗红色的短刀，缠在上面的柄卷都几乎老旧到断裂的地步，却是奇异感觉到了令人舒畅的感觉。

　　姑且先生打消了自己的满腔的杂念，我伸手接过主人家递来的凉茶，打算先问一问过去的事，不过很是遗憾的是，当我询问她是否见过我时，对方却并不意外我为什么不记得她。

　　“那件事您不记得吗？也难怪…毕竟对您来说可能只是无需在心的一件小事。”松平太太抚摩着回到自己怀里的小猫，再抬起头对我和蔼地笑了，“以前还在打仗的时候，您曾在一名天人的手里救了我。”

　　打仗…也就是至少是很久以前的事吗？

　　我挑挑眉，只觉得有趣，“这倒是让人吃惊，只见过一面，隔了这么久，居然还能那么快认出我吗？”

　　“我想没有人不会对您印象深刻，哪怕只是匆匆一面，也足以深刻入骨了。”松平太太目视着我摇摇头，像是回忆起什么久远的过去，“何况，这十几年来，您的样貌完全没有变化……您……不像我，如今完全已经是能别人叫做老婆婆的年龄了。”说道这里，她的表情微微变动了一下，看向了神龛的方向，启唇道：“而且，那段时期对我而言比较特别，回想起来都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

　　眼看着她的视线落在相框里的男人脸上，我轻轻垂眼抿了口手中的凉茶，再开口问道：“那是你的丈夫？”

　　“是的。他是个英雄哦，虽然总是管不住抽烟，却是个对家人很上心的人。”

　　坐在矮桌另一端的松平太太眼眸弯弯，尽管上了年纪，嘴角的笑容却还仿若少女年华一般甜美，对于这个话题没有半点不适。明白了对方对此并不敏感，我点点脑袋，也就不再试探，转而将自己想说的话倒出来：“那看来您的先生很喜欢刀剑。”

　　“啊。您是说那把短刀吗？”

　　松平太太很快也明白过来我在说什么，很快否认了，表示那是从她娘家带过来的嫁妆。

　　“因为这是供过神的刀，所以从那个人离开后，我就把它放在神龛供了起来。”

　　也就是希望借助神的力量指引丈夫早日成佛吗？

　　我侧目再扫了眼那把看起来随处可见的短刀，隔了几秒，由于还是很在意上面的气息，于是出声问道：“那是位什么样的神？”

　　闻言，松平太太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意外，或许没想到我会对这件事报有兴趣，却还是摇摇头如实告诉我。

　　“在我的娘家——神见一族，有着各种条条框框的规定，其中神|的|名字和更多相关信息，都只有正统的继承人才有资格知晓。”

　　自然，家族里决定的继承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兄长。她在嫁出去改为夫姓前，知道的仅仅只有神明的权能——

　　『能实现任何愿望。』

　　面容被岁月刻下深深沟壑的女人有些感慨，她向我提起过去还待在家里的那段时间——尽管长辈都从不过分宣扬神明的存在，但是每年还是有那么几个看起来很富贵的人固定的时间内上门来。

　　“他们看起来总是遵守着一定的规则。似乎只要能呼唤神明的真名，将自己声音传达到祂的耳侧，就能实现任何愿望。”

　　而这就是她所能知道的全部。

　　“明白了，麻烦您为我解释这么多了。”我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知道若是想要弄清楚那带给我的熟悉气息是什么，也许需要去亲自登门拜访了，所以再多说了几句，“冒昧问一下，您的兄长目前的住所是哪里？”

　　此话一出，松平太太微微一怔。

　　她沉默了几秒，眼帘下垂，注视着在膝盖上沉沉睡着的小猫，脸上的表情逐渐转变为说不出的复杂，半晌，才轻轻告诉我，当初代代服侍着那位神明的神见家，全部被杀，从传承上已经断了，如今只剩下她这一个。

　　手中的动作停顿了几秒，明明没有非得去追着那点不靠谱的感觉去调查的必要，但是手指不知为什么牢牢收紧了一瞬，也不知道是为了线索断了，还是为了自己问到了不合适的点上而有的反应。

　　触及别人更多的伤痛不是我的本意，我闭了闭眼，轻轻呼了一口气，开口向她致歉道：“抱歉，让您回想起不好的事。”

　　“都已经是过去很久了，请不要放在心上。”大抵是察觉到我的神色的变化，她放松了自己面容，“您如果对这方面感兴趣，也可以去神社祭拜一下，这样不管是兄长一家，还是神明大人，我想都会因为有人到访而高兴的。”

　　她毫无芥蒂，直接选择将神社的地方告诉了我，之后看起来还打算说些什么，就在此刻，从外界传来了呼唤我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她的后话。

　　“千城小姐？千城小姐？您在里面吗？”

　　高昂的熟悉男声传入耳侧，看来是山崎退已经将车开了过来。我明白眼下的自己暂时得不到更多信息了，虽然是并不是全无突破口，但是继续追问下去实在也太不识趣了。我放下手里的茶杯，对她轻轻颔首，表示自己要离开了。

　　迈开步伐准备离开的同时，我被人骤然叫住了。

　　“千城小姐。”
　　“……？”

　　我回首对上松平太太温和的目光，对方起身将怀里的小猫放在地上，再漫步来到神龛前。

　　“来，给您。”

　　她取下原本供奉在逝者之前的供品，递了过来，我目视着其推至眼前的短刀，反问道：“…这样好吗？”

　　听着我这么说的人恢复了之前的柔软表情，大概是想让我毫无顾虑，她表示这么多年，逝者早就去往该去的地方了。

　　“没关系。他总常念着一定有机会要当面感谢您对我的救命之恩，既然您特别在意这把刀的话，他也会同意我的决定。”

　　话音未落，她又用打趣的眼神审视了我几次，说：“而且，初次见到您时，您的腰间还是挂了一把刀的。”

　　我当然不会觉得过去的自己是个武力派，可听到对方这样的说法，还是忍不住歪了歪头，“那会的我看起来是不是能一打三？”
　　“哈哈，怎么会，您当时一看就不会用刀，否则也不会用那种方法把天人解决了。”

　　被我逗乐的松平太太肩头轻颤，就连灰白的鬓发也从耳后散落了一缕下来，而对方没有在意这点，只是以袖掩唇笑道，“所以就请当做是我的谢礼就好了——”

　　说话的期间，她将牵过我的手，把刀交付过来，带着体温的短兵连同刀装一起沉甸甸地落在掌心。

　　“无论您是什么人，又有着怎么样的过往，都没有关系。”
　　“愿您的未来通畅无阻，一切由苦难催生的荆棘都能被依次肃清。”

　　犹如祷告一般，手掌相处的地方被柔柔握住，再被完全包裹起来。饱经风霜的年长女性闭上眼，语带真挚地对我说：“我以神见一族最后血脉的名义祝福您，千城小姐。那些看不见也斩不断的丝线终会牵引着您走上正确的方向。”

　　“……”

　　原本放松的手指稍稍又收紧了不少。

　　这些话语一字一句地落在心头，用最难以设防的方式留下了奇怪的痕迹，一直到我离开宅院，上了汽车的后座，都还是存在被温水整个暖洋洋浸泡的错觉。

　　我一言不发地持着手里的短刀，久久也没有说出下个目的地。

　　最后，还是坐在掌握着方向盘的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那个，千城小姐，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宅子里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神游天外，可继续这么停在这里我们可能是要吃罚单的哦？”

　　山崎退挠挠脑袋提醒道，接着探头探脑往一早我出来的地方看了看，“不过，松平啊，总觉得很在意…………啊。”

　　“怎么了。”
　　“不不不什么也没有！”

　　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山崎退连忙把头转过来，暗自嘀咕着“要是被那个人缠上就很麻烦了”“还是快跑吧”之类的话，拧开钥匙一脚踏下油门。在车辆发动之前，我循着他之前所看的方向，目光挪到挂着『松平』门牌的大门处。

　　一位叼着烟戴着墨镜的中年男性单手插兜，穿着一身熟悉的警察制服，手里拎着果篮之类的东西，正在频频敲门：“喂，老妈，你在吗？”

　　是松平片栗虎。

　　我轻轻发出了“啊”的一声，在此刻也明白为什么看那张照片会眼熟了。

　　『这一定是某种缘的指引吧。』

　　我想起松平太太说过的话。

　　或许真的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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