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世界级偏爱

　　"我向星辰下令,我停泊瞩望, 我让自己登基, 做风的君王。”
　　——阿多尼斯《风的君王》

　　“他是我们这里最美丽的男孩。”
　　窗外皑皑白雪纷纷扬扬，哥特式的建筑有着钢铁般生冷的黑色，珐琅的玻璃边沿浸淫着冰花，房间空荡而寒冷，壁炉的火光照亮被推向前的男孩的脸，他呆愣地被推着往前走了一步，对面安乐椅上大腹便便的男人的脸上露出满意又挑剔的神色。“很美丽，”他评头论足地说。

　　男孩大概十一二岁，垂着柔软的乌发，深绿色的眸子里一片寂然，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眼神中的漠然令男人不适，男人微微皱眉，端着贵族的风范高傲地一抬下巴，“怎么，他是哑巴吗？”
　　年老的修女顿时惶恐地摇头，她布满皱纹的手充满压迫地压住男孩的脖颈，逼迫男孩抬起头，露出那张靡丽生花的脸来，年老的修女说：“尊贵的男爵大人，请您息怒，他平日就是这幅安静乖巧的样子，并非刻意对大人不敬。”

　　“你们的教育很有问题啊，孩子怎么都要活泼一点吧。”男爵整了整西装的袖扣，他拿出上衣口袋里挂着的金色怀表，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修女一眼。
　　修女顿时心领神会，她因疾病和贫穷而满是疮疤的脸上诚惶诚恐，在离开房间前，她捏了一下男孩的手心。

　　“这位大人很善良，你也曾见过他的，大人常常来我们教堂布施，多亏了大人的仁慈，我们才能挺过冬天。”修女脸皮抽了抽，但依旧漠然道，“克里斯汀，孩子们都希望能再见到春天，你乖乖地听大人的话。”
　　男孩深绿色的眸子一片荒原，他对修女的话语毫无反应，整个人仿佛一座安静的雕塑。

　　男爵挺着肚子走近男孩，不耐地摆了摆手，年老的修女低下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被撕开领口的衣物，男人浊臭的呼吸打在锁骨上时，男孩沉默地盯着剥脱的天花板，那腐朽的痕迹他仿佛能看一万年。
　　男人的嘴唇上的胡须胡乱地扎着男孩娇嫩的皮肤，男孩无动于衷地放空思绪，好漫长......时间，有这么漫长吗？

　　“不反抗吗？很恶心吧。”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从脑海里响起，时间好像被无限地延长，窗外的雪花静默在空中，冰花形成的速度就像是蜗牛在攀爬，男人扭曲而狂热的面容像是抽象画，纤毫毕露地展示着无穷无尽的丑陋呐喊。
　　克里斯汀说：“......啊。”
　　他毫无意义地吐出一个单音节。

　　“好冷漠啊小野，”那声音轻佻地笑了笑，“这个时候应该惊呼神奇吧！”
　　克里斯汀闭上深绿色的眼睛，脸上露出习以为常的麻木。
　　“诶诶诶，为什么这么冷静，听见我的声音应该很意外吧。”那个熟悉的声音还在咋咋呼呼，像以往一样寻求关注，“我的力量很有限，赶紧推开这个男人哦，你的右手袖口里藏着一把匕首吧，虽然有点短，但只要避开肋骨，还是可以刺中心脏的哦！”

　　克里斯汀想：一如既往地活泼，明明在他的印象里，对方更常含糊不清地说着意义不明的话。

　　“今天出来的时间有点长。”克里斯汀说。
　　对方略有疑惑地迟钝了一下：“不......我是第一次出来吧。”

　　空气流转，克里斯汀浑身抽搐了一下，他露出不可置信的幻梦般的表情。
　　那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语气轻缓地说：“不是幻觉啦，小野，闭上眼睛，想象你在沉睡。”
　　克里斯汀急忙照做，他闭上眼，想象自己沉睡在一片深蓝色的海里，白色的海浪翻滚不休，湿润的沙滩上一串脚印，他从海底走上岸，巨大的圆月在背后吞噬黑夜，银白的月色下，一个少年盘膝坐在沙滩上垂钓，看见男孩一步步地从海底走上来，少年微微弯眉一笑，他用力一扯，一条通体满布银白圆环的巨蛇竟然从海中一跃而起。
　　那巨蛇扭曲身体，和银白的满月交相辉映，然后狠狠地重新钻进了深蓝的海里。

　　“哟！”面如春花的少年欢快地招手。
　　克里斯汀一步步走到少年面前，他深绿色的眸子里掀起滔天巨浪，他紧紧地盯着眼前人。少年似乎毫无自觉，他还在高兴久别重逢，愉悦地开口喋喋不休：“好久不见啊小野，你到这个世界多久啦？我大概才醒了两三天吧，平时只能透过你的视角看外界，一直无法出去这片海滩。这里可闷了，我只好在这里钓鱼，虽说基本上只能钓到你刚刚看到的那条大蛇。为了可持续发展，我每次都没有把它炖了呢！”
　　“啊，原野。”少年笑了笑，“好久不见。”

　　克里斯汀终于走到少年面前，他似乎想要拥抱，但害怕眼前是一触即破的泡沫，他露出哭泣般的表情，“阿玖——”
　　百里玖不自在地嘀嘀咕咕：“怎么露出这种表情，啊啊啊我知道了，来来来抱抱，抱抱好了吧。”他伸手抱住了胆小鬼，“什么嘛，根本没有长大。”

　　“你过得很不好呢，都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骄傲又讨厌的小鬼了。”百里玖摸了摸原野的头发，“克里斯汀这个名字也不适合你，你明明永远是一片自由的原野。”
　　原野贪婪地望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感到无法言语，甚至无法呼吸。

　　“杀了他吧，小野，我们出逃吧。”百里玖微笑着说，“今天，是我们的自由日。”

　　百里玖这么说着，原野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雾气布满了整个空间，他感觉口鼻都仿佛被灌满了海水，仿佛从空中坠入海底，片刻之后，脚踏实地。
　　冰花凝结，大雪纷飞，壁炉的火焰重新跳跃，男人的喘息像是一头肮脏的蠢驴。

　　他不想死了。至少，不能在这样美丽的冬天死去。
　　原野几个呼吸平息了心中的焦虑，他深绿色的眸子里染上光芒，他从右手袖口里悄然抽出匕首。

　　男人一无所觉，原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戳穿了他的心脏。男爵的胸口立刻一片猩红，他迟钝地支起身体看身下这个木偶般的男孩，他先是疑惑，然后是暴怒，他的嘴角溢出鲜血，他发出痛苦的悲鸣，他拼尽全身力气倒向原野，他想让这个肮脏的、下贱的男孩陪葬！
　　他死不瞑目地倒在寒冷的地板上。

　　老修女早已知趣地走远，原野仔细地拿走了男爵身上一切值钱的物品，他将金表、钱币和戒指摸走，迟疑过后，他脱下了男人的西装穿上了他里面的毛衫，胸口的那片血迹太过显眼，他穿在了自己简陋的衣物下面。他没有穿走男人的西装，西装太大而且全是血迹，很容易被人追查到。

　　原野不是第一次杀人，恶劣的废土早已造就了每一个人钢铁般的冷漠意志，为了获得活下去的资源，每一个人都践踏过曾经公认的道德和法律。他平静而熟练地做完这一切，然后蹑手蹑脚地穿过大厅，修女们正带领孩子们歌唱圣歌，他们虔诚地低着头歌唱，感恩神灵赐予他们度过冬季的衣物和食品。
　　原野回到摆满简易床铺的小屋，他走到自己的床铺前飞快地收拾东西，一个女孩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抬起脸，轻轻地喊：“是克里斯汀吗？”
　　原野转过头，他冷冷地盯着女孩。

　　女孩浑身一颤，生活在下城区，混迹在鱼龙混杂的大人之中，她早已学会辨认危险。女孩立刻爬下床后退几步，惊恐地盯着原野手里染血的匕首。
　　“不，克里斯汀，我生病了我一直在睡觉，我什么都没看见。求求你了。”尽管眼睛里全是泪水，幼小的女孩咬着牙，强作镇定地说。

　　跑不过的，她肯定跑不掉，只能祈求克里斯汀的仁慈，就像她乞讨时总是蓬头垢面地去乞求一块黑面包，她很擅长利用自己的弱小。

　　原野沉默片刻，收回了匕首。
　　“你最好什么也没看见，”女孩从未看见人偶般的克里斯汀露出那样凶恶的表情，她吓得汗流浃背，只听原野玩味地笑了笑，“如果说出去，老修女不会放过你的。”

　　女孩浑身战栗。
　　她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原野打包了他零星的、全部的财产，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女孩忽然有一种明悟，或许在此之后，克里斯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女孩对人偶般美丽而冷漠的男孩有着模糊的好感，她天真而伤感地问：“克里斯汀，你不会再回来了吗？如果是一个人，你要怎么活下去呢？”

　　孤儿院的环境很糟糕，可再糟糕，只要一直忍受，就总还有廉价的黑面包，两三年会得到一两件大孩子们淘汰下来的旧衣服，有地方遮风挡雨，还会有人怜悯他们，在新年时送来一些糖果和礼物。
　　只要一直忍受，他们就终会长大，长大了，总有一天，会获得幸福吧。

　　原野踏出阴暗寒冷的房间，他回过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竟然很灿烂。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哥哥的。”
　　“我会和哥哥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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