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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牌
肖寒很难再去回想当时的情形,也无法再面对那个人的脸了,一段时间内他甚至不希望自己一个人待着。
因为都是外伤,住院一个星期后他基本上已经行动自如了。除了身上的青紫痕迹还没褪去,剩余已无大碍。
司昀跑前跑后忙这件事儿,其他人也都另开新群并未再告诉肖寒关于此事的具体细节,原因是这件事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肖寒察觉到房间奇怪是对的,那间房子与其说是犯罪现场倒不如说是个战利品储藏室。里面陈列着往届多名被苏苑侵犯过男生的战利品。
从房间发现的资料照片来看,含肖寒在内至少五位优秀的青年学生在苏苑做博士生导师期间被多次伤害。警察拘苏苑进去的理由是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如此也给了肖沐和隋云司昀重回案发现场的机会。
虽然过程并不光彩,但几人并不在乎,司家在当地可不仅仅是有一个高级律师这么简单。甚至和警方案件联动也在隐秘进行中。
两个星期后,肖寒被肖沐接回了宿舍,苏苑拘留期满被释放。在这期间,隋云带着司昀走访了其他几位男生,但收获却几乎为零。他们大多抵触情绪极大,不愿提供和回想那些受到伤害的往事。
自从肖寒出院后,肖沐也没闲着,全天候陪同之下也为他安排了跑步打球等各种运动让他锻炼身体。
早在青海自驾游回来后,肖沐就想过让肖寒锻炼身体,因为学习课业繁重,甚至是肖寒的不配合,最后不了了之。现在他重新提上日程才发现这个计划有多困难。肖寒彻底做到了学习顶尖运动废。
跑步没跑一圈整个人都塌了,耍赖撒娇生气别扭什么招都用上了,打球不会不学不练就只是坐着看。实在是看的肖沐恨得牙痒痒。练习了一个月收效甚微,而这一个月司家用尽浑身解数。
由于受害者这条线走不通,隋云找到了学校。但苏苑这件事儿做的很隐秘,连妻子都不知情,更别说学校了。
苏苑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心思严密,计划周全,他除了深藏的特殊爱好之外没有任何人生污点和教学事故,甚至可以称得上相当优秀。
百变不通,肖沐气愤不已。他立志即便不能让苏苑坐牢也必须弄出导师界,否则肖寒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这实在是个大义凌然的举措,但在这个决定里勇敢的却不是肖沐,而是肖寒。肖寒一旦决定指证或提起诉讼,他就必须承担很多风险。苏苑很聪明,他知道如何去捏住肖寒这类学生的软肋,更何况此番他还收到了肖寒双手奉上的一个致命伤。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肖寒的指证是否有用,是否能让苏苑坐牢都是件未可知的事儿。但如果不去指证,这就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不能毕业的事儿。而是在学生中放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伤及无辜。
这无论如何都不符合肖寒的价值观,也很难让他违背自己的良知。老师这个职业在肖寒的心里实在是太重要。他一步步走过来,走到现在有多少成绩是因为一群好老师,答案不言而喻。所以他不允许自己放纵这么个人渣逍遥法外,也不允许他去祸害在他之后贫穷且努力的学生。
勇敢是一种信仰,害怕是一种本能。肖寒的价值观决定了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看着别人受苦,即便这个过程充满着艰辛和困难。
司昀以朋友的立场来看,并不建议他去指证苏苑,这是隋云给他的参考意见。因为现阶段这件事儿证据不足,又性侵未遂,法律这一部分又存在不完善的地方。脱衣服殴打这种事儿很难定性到犯罪。就律师的角度看胜算不大。
而一旦肖寒指证了苏苑,那么惹出来的结果肖寒不一定能承受。首当其冲就是父母亲友相关知情权的问题,其次是他和肖沐的毕业的问题,最后有可能会牵涉到学习环境的变和未来的人生规划的改变,这些情况都未可知。
诚然,苏苑这个人,即便不指正会不会不玩阴的还是个未知数。
对于司法体系来说,案件的公平公正事实还原善恶有道很重要。但司昀作为朋友,他希望对肖寒的伤害降到最低。世间善恶有道,但真正的善恶终点不是某个人生命的终点。司昀是司法世家,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肖寒这件事上他有私心。
因为苏苑这个人太坏,而肖寒这个人太好,他好的太不容易,所以所有人都害怕他一碰就碎。苏苑确实该死,但那不能说明肖寒就该受到伤害。他是无辜的。司昀他站在司法解释面前却无法看着那么好的一个人因为去抓一个连五成把握都没有的恶人而葬送了自己的一切。
隋云去走访受害者时他也跟着去了,他们都很优秀,优秀的好像以后的肖寒,帅气富有家庭美满。虽然这件事儿多多少少对他们产生了一定的伤害,但是过去这么久,时间都放过了他们,谁又忍心再次翻开伤疤,反复摩擦,然后大白于天下?
更何况肖寒是个未遂受害者,他理应比其他人更开心更幸福的活着才是。
解释给肖寒听,后者却拒绝了。对于肖寒来说,此事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会出现一个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局面。他接受不了,也无法磨平内心上受到的谴责。这是一种无形罪责,会让他每时每刻遭受着遗憾和痛楚的折磨。
决心很难,但肖寒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他决定把这件事儿指证出来,即便是没有结果。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了他自己的问题,苏苑的问题其实除了指证他帮不上任何忙,但是他自己的问题却迫在眉睫并且前路茫茫。
肖寒如何把自己这些难以启齿的经历以陈述模式告诉父母这是其次,更严重的是他必须向父母坦诚自己和肖沐的关系了。这看似不是必须关系,其实他没得选。如果不做在前面,那么舆论风向起来后,他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名声和肖沐。
他必须短时间内成熟坚强起来,坚强的足够战胜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肖寒期初以为这是个契机,所以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抵触心理,因为想告诉父母想得到父母的认可一直是他的心病。虽然肖沐和谢宇说通了他,但并不表示他不想这么做。
肖沐极为犹豫,以至于在肖寒看来有些惊魂不定。开车陪肖寒回家,一路上都有些紧张过头。以至于肖寒让车停在路口超市门口停车位,拉开车门下车时,肖沐都在犹豫,最后无论如何求他拨通了电话,互相照应后才放他离开。
肖母颇为意外的将肖寒迎进门笑道:“寒寒,你怎么回来了?妈妈今天不上班,听说你回来特意给你做了好吃的。”
肖寒勉强笑了笑:“学校出了点事儿,让我回来歇两天。”
肖母挑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肖寒安静坐下,一时间沉默了。他一直想告诉父母想得到父母的认可,但话到嘴边却突然害怕了。可能是因为母亲殷切的眼神,也可能是她眉宇间的皱纹和头上灰白的头发。肖寒张了张嘴红了眼眶,像个小孩子回家跟妈妈告状却委屈的自己先哭了一样。
肖母摸了摸肖寒的脸蛋儿笑:“怎么哭了?妈妈在这儿,有事儿你说吧。”
肖寒抿了抿唇,垂眸想了想开口:“妈,前一阵儿发生了件事儿,就是我被老师欺负了……”
震惊的眸色充斥在肖母的眼睛里,悲伤爬满了她脸上的每一条皱纹。即便她不知道这句欺负了意味着什么,但还是难过的握上肖寒的手颤抖着开口:“怎么了?老师为什么会这样?寒寒伤哪儿了?”
电话那头静静听着的肖沐有那么一瞬间想冲进家里把肖寒拉出来或者冲着电话听筒说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就只是简单回个家。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嘴里含着烟却并没有抽,嚼吧着吃了。
肖寒沉默了很久,用仿佛不是述说自己的事一般轻轻开口:“那个老师是我的导师,博士生导师,他是个47岁的男人。他一直很看好我,对我也很好。我以为他是觉得我学习好,但是其实他只是想对我做那种事儿。”
肖母仿佛瞬间被晴天霹雳般的描述镇住了,难以置信的握紧了肖寒的手颤抖着开口:“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肖寒摇头深呼吸,擦了擦泪:“他是变态,利用导师之便对很多男生都下手了。只是那天刚好肖沐送我去他那儿,我反抗的凶,惊动了肖沐,他救了我。”
仿佛大悲之后的大喜般肖母勉强放下心来找回了语言:“沐沐呢?沐沐没事儿吗?”
肖寒摇头:“没事儿,本来我不想告诉你这事儿的。我们找了以前他欺负过得男生想让他们指认他把他抓起来,因为我们不敢保证后面他不会欺负其他的孩子,至少得赶出学校。但是如果这样我们就怕他找你跟我爸说这种事儿,会让你们觉得丢人。”
肖母忙伸手摸了摸肖寒的发:“我们不能不管吗?这样会不会让他又来欺负你啊?”
肖寒摇头:“不会,司昀知道吗?就是我的室友,他们家是当地很有名的律师世家,会帮忙的。后续会处理好的,我这次回来就是先告诉你们,主要是担心你们会吃不知道的苦。”
肖母点点头难过的摸了摸肖寒的脸:“寒寒疼吗?受伤了吗?妈妈不在你身边。”
肖寒摇摇头落泪,肖母以为他是委屈,心疼的抱了抱他。而靠着母亲的人自己却知道他在为接下来的话酝酿感情,未语先泪让自己觉得懦弱的同时更多的是对无法承受后果的难过,但现下这件事有更多的意义,这就由不的他去退缩。
安静叹了口气扶了肖母坐好擦了擦泪思索着开口,他甚至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妈,我还要跟你坦白一件事儿。这也是能伤害到你的事儿,所以提前告诉你。”
肖母闻声担惊受怕的双眼包含了太多的不安:“怎么了?寒寒,说吧,妈妈听着。”
肖寒气恼的叹了口气垂眸落泪,肖母静静伸手为他擦:“说吧,没事儿,妈妈在。”
肖寒抿唇望了眼母亲垂眸用了视死如归的决心一字一句道:“我喜欢男生。”
他本能保护了肖沐,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地方。
从听到这句话起,肖母忽然发现他不认识这个让他骄傲的儿子了。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情绪和表情控制自己,着急的哭出来:“为什么啊?”
肖寒只望了一眼便觉得他以前认为的所有观点都是错的,他忽然不想说也提不起任何希望了,只颓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肖母双手重重握上他的手:“沐沐知道吗?朋友们知道吗?你为什么喜欢……?”
肖寒想她真是太怕他没有朋友了吧。因为父母帮不上忙,就希望不要让朋友失望。
肖寒没吭声,肖母摇了摇头语无伦次道:“你对妈妈有什么不满意吗?还是因为你爸爸没有照顾你?为什么啊?”
肖寒抬眸望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女人眸色寂灭:“妈,我不能喜欢男生吗?”
肖寒仿佛问了这个学历不高的女人最难回答的一个问题,她望着肖寒的目光不安的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为什么会这么问?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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