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来过(二)

　　不知过了多久，红烛似美梦如醒，梦中自己似看到姹紫嫣红，梦中小薇拉着自己的手笑着说，“红烛这是黄色的桂花，很香吧，那是白色的莲花，很美吧。”梦中的自己只会笑，只会笑。可是现在，为何还是一片黑暗，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已经清醒。可是，黄色的桂花，白色的莲花在哪，眼前只余黑暗，一如当初的黑，只是这次的黑为何让自己酸楚一片，这种感觉比以前更盛。红烛一动，碰触一手温暖。
　　我揉了揉眼睛，唉，实在是太累，不想自己又睡了过去，感觉到红烛转醒后，我心一喜：“红烛，你醒了吗？是不是渴了？”
　　“小薇？”红烛的声音有丝迟疑。
　　“是，红烛先喝点水，”我端起旁边的的水杯，递到红烛手中，轻声说：“红烛，饿了吗？”
　　“小薇。”红烛似欲言又止。好一会才笑着说：“小薇，谢谢你，我好像真的有些饿了。”
　　“我早就准备好粥了，你等一下，马上就可以吃了。”我说完就脚步轻盈地跑出房门。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红烛无奈轻叹，唉，如果小薇知道自己还是看不见，小薇会不会难过？小薇会不会自责？听小薇嘶哑的声音就知道，小薇定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不曾休息，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是个瞎子，看不见就看不见吧，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小薇帮自己治疗的，何苦让小薇为难呢？自己实在自私。红烛七想八想时，又听到一阵脚步声。
　　“红烛，粥来了。”我人还未进门，远远就嚷嚷起来。
　　将粥放到桌上，扶着红烛走到桌边，开心地说：“红烛，你饿了吧，先喝粥，等喝完粥后，我再帮你检查，检查眼睛。”
　　红烛身形一顾，回头看我，半响都不吭一声。
　　“红烛，你怎么了？”我不解地看着红烛，手也下意识地想帮红烛把脉。
　　红烛却避开我的手，笑着说：“小薇，粥在哪？我真的好饿哦！”
　　虽然眼前的红烛有些怪怪的，我也并未多想，把粥递到红烛手中。笑着说：“饿了吧，我想你也该饿了，这粥还是我亲自煮的呢？闻一闻是不是有鱼香味？很香吧，康记出品哦，快吃吧！”
　　“小薇，”红烛面带犹豫，良久却一声不出，默默喝粥。心中却在想，小薇，等下，你不要难过，更不要自责。如果你难过，我会更难过的。小薇，我拿你怎么办呢？
　　看着红烛似食不知味，却又似欲罢不能。我心中虽然有疑惑，却不知哪里不对，直到红烛吃完二碗粥后，我坚决地拒绝红烛递过来的碗：“不行，不能再吃了，你刚醒，不可以一下子吃这么多的。”
　　看着红烛无言地放下手中的碗，我忙递上水杯，声音有丝紧张，更有丝小心翼翼，“红烛，你觉得怎么样？”
　　“我，”红烛欲言又止，好一会才用力地抓住我的手，笑着说：“小薇，你对我好，我知道。我很庆幸能遇上你，能和你做朋友。我也知道你会痛我所痛，爱我所爱，恨我所恨。可是不管结果怎么样，你一定不可以自责。”
　　我的表情一僵，红烛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红烛还是看不见吗？怎么会？怎么会！可是我在红烛睡觉时帮红烛检查了一遍，似没有什么不妥呀？可是红烛为什么这样说？看着一脸紧张的红烛，我才恍然大悟，红烛这个傻瓜，这时候居然还会想着安慰我，可是红烛自己呢？只是那五成的希望，是不是也会变成失望，或者绝望？我是不是错了，我自以为是为了红烛好，但硬生生地在红烛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想到这，我一下子哑口无言。
　　见我沉默不语，红烛一下子无措起来，更用力地抓着我的手，更急切地说：“小薇，小薇，你还好吧，我现在很好，你不要难过了，我很谢谢你呢？你不知道刚才我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中——”
　　红烛刚想说出自己在梦中看到那片姹紫嫣红，可是一想到这样的话小薇听到会更内疚时，硬生生地收住自己的安慰之词，红烛笑了笑，故作开心地说：“梦中与小薇在一起，我一直在笑，一直在笑，结果我一醒来，小薇就在我身边，我觉得一点都不孤单，心里很高兴呢！”
　　这就是红烛，明明自己才是最难过，最伤心的那一个人，可是却怕我难过，宁愿一个人抗起所有的苦，所有的怨。想到红烛只会一个人独自舔食自己的伤口，我就心中一痛，眼圈一红。好，红烛担心我，我就不让红烛为我担心。红烛不想我内疚，我绝不在红烛面前内疚。好久我才平恢自己的情绪。温柔地拿起红烛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说：“红烛，我不难过，我不伤心。你感觉到我的笑容了吗？”
　　红烛轻叹一声，沉声说：“小薇，有你在我身边，我不难过，也不伤心，真的。”
　　许久，红烛与我都没有说话，远处的蛙鸣虫叫，一声声，很远，却让这样的夜变得更宁静。
　　“红烛，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好不好？”我还是不死心。
　　红烛一怔，好一会才无奈地回答：“好。”
　　我拿起油灯举在红烛眼前，细细地检查红烛的眼睛。
　　许久，我皱眉，一脸地不解，奇怪，红烛的眼睛没有问题呀，为什么红烛看不见呢？哪里出问题了呢？
　　“小薇，现在是晚上吗？”红烛轻轻地问。
　　“是呀。”我心不焉地回答。
　　“真是晚上吗？可是怎么和以前的晚上不同呢？”红烛似很困惑，眼睛却不停地眨，泪水也止不住地停。
　　“红烛，你怎么了？”我递上手绢。
　　“还好啦，只是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眼前朦胧一片。”红烛边拭去眼角的泪水，边回答道。
　　“朦胧？什么样的朦胧？”我的声音很大，精神为之一振。更是拿起手中的油灯在红烛眼前来回晃，紧张地问：“红烛，现在呢？”
　　红烛放下手绢，眼睛盯着油灯，手不由地摸向油灯，不解地问：“这是什么呀？”
　　红烛一声轻叫“啊！”
　　我却似听到天籁之音般，泪水也似止不住般，笑着说：“红烛，是觉得这个朦胧吗？”
　　红烛点点头，然后不解地看着我，但却不见我的回答，只听见我的哭泣声，许久红烛似才回过神来，然后定定地看着我手中的油灯，神情且悲且喜，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将手中的油灯放在桌上，拿起红烛手中的手绢，惊喜交加地说：“红烛，你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好，不可太伤神，不看了，不看了，休息一下，你看，你流了好多眼泪呢！”
　　红烛却一直盯着桌上的油灯，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闭眼，不敢眨睛，不敢拭泪。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大喊，“你看到了吗？是看到了吗？这是看吗？”
　　“红烛！”我大声地在红烛耳边叫道，更是拿起手绢盖住红烛的眼睛。大声说：“红烛，不要功亏一溃，我们不急，不急啊！”
　　红烛突然感觉到脸上有一物，眼前更是一暗，然后就是小薇急切地声音。那是光明吗？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东西吗？那才是我在做梦吗？
　　红烛突然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一种淡淡的药香，耳边更是一声声轻声细语，只是不知为何，心中不再害怕，不再慌乱，在这份温暖中，有一种东西叫安宁。红烛只想抱住这个温暖，只想汲取一些力量。
　　许久，红烛犹疑地问：“小薇，刚才我真的看到东西了吗？”
　　“是。”我很肯定地回答。
　　“那，”红烛停了一下，更小心翼翼地问：“那今天看到了，明天是不是还可以看到？”
　　“是，”我更肯定地回答，“不过红烛要答应我，凡事不可过急，现在你的眼睛初愈，可以感光了，这段时间我要在你的眼睛上蒙上纱布，到了晚上才会取下来，红烛，不要急，一定会看到的。”
　　红烛笑着说：“好，不急，我不会急的。到时小薇带我去看黄色的桂花，带我去看白色的莲花好不好？”
　　“好，好，好。”我连连答应。
　　取下红烛脸上的手绢，我却发现红烛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是光明吗？

《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的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