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s]寒夜

　　接下来的日子，闵玧其都很忙。
　　彻底进入mixtape准备期，闵玧其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两三点，却还要强打起精神开车回家，这样反复几天下来，夫知贤就强制收了他的车钥匙，表示他要么就近住宿舍，要么在公司打地铺。
　　她说自己不想看到男朋友因为疲劳驾驶死在路上。
　　闵玧其只能说好，捡着休息时间就抽空给她打视频电话，问饭吃了吗、晚上睡得怎么样、今天做了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并且，每次挂电话前都要不厌其烦地嘱咐她安眠药能不吃就不要吃。
　　化身老大爷神叨叨地念经，搞得夫知贤最后都烦了，干脆说让他别挂电话了，视频开到天亮盯着自己算了，闵玧其一听，思量了一下，竟然觉得是不错的建议。
　　夫知贤不明白他的不安源于何处，只好每天往Big Hit跑，毕竟她闲，但每次去前都会收到他的信息，问几点来，这种行为很平常，但放在闵玧其身上便不平常了，他以前有行程时，可是起码会隔半天才回的啊。
　　刚开始夫知贤也没太在意，后来有一天，南俊神神秘秘拉着她说：“知贤，玧其哥以前在创作期间特别不修边幅的，现在每天都要在你来前去洗手间梳洗打扮，困得要死都要爬起来，特别搞笑。”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怎么说呢，每次见到他都特别……精神。
　　回去后，她侧面委婉地表达了诉求：“玧其啊，你看，你见了我在纽约医院里所有的糟糕样子，现在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呢？”
　　闵玧其瞬间沉默，无语凝噎了半晌。
　　等了很久很久，夫知贤才见着在自己面前，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完美的松月公主nim，轻点了一下他高贵的头颅……
　　下一次去，夫知贤就见到了平常创作状态的闵玧其了。
　　和初见时无差，头发乱糟糟地，身上随意套着卫衣和运动裤，脚上及拉着拖鞋，随时随地无骨摊在靠椅上。
　　夫知贤却不嫌弃，坐在他给自己买的小沙发上，翻译之余，时不时抬头觑一眼。
　　她看他好比进了夜店的VIP包厢，人间迷幻的灯光照着，他的每一根发丝都在发亮，连那双倦懒阂着、似醒非醒的眼睛，都像是故意为她遮着似的——
　　其间波光流转，瞧着勾人。

　　虽然忙的时候多，但并非没有空暇时间。
　　有时深夜，闵玧其本想叫醒趴在沙发上睡着的她，送她回去，但往往会被她撺掇上街头轧马路，她说得义愤填膺：“本来就没什么空了，这么宝贵的时间不约会，怎么能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呢？！”
　　闵玧其只好点头同意。
　　可真正上了街，刚才还亲亲密密牵着自己手，嘴里说要死死黏在身边的人马上跑到前头去了，赶着门店关门前买了冰淇淋，又买了炸土豆片，两个手根本没空，嘴也不闲着。
　　闵玧其：……
　　还没吃完，她又在一个做焦糖饼的摊位前停下了，她呆愣着看这个老爷爷做韩国传统零食，砂糖放进勺子里，然后放在火上烤，等到糖融化变色后，开始用筷子边烤边搅拌。
　　等搅拌得差不多了，老爷爷快速离火把糖倒在不粘布上，用一个模具一压，十多秒之后一个焦糖饼就成型了。
　　闵玧其也跟着她在旁边看，有点小得意地对她说：“没见过吧？我小时候经常吃。”
　　她没转头，眼睛还盯着爷爷手里的糖，“阿尼，我在济州岛的时候吃过，现在突然见到，有点想念了。”
　　“真的？”闵玧其倒是不常听她说起在济州岛的事情，敛了情绪顺着说：“我其实很会做这个的，你想吃吗？有空了给你大露一手。”
　　这话把夫知贤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了，她一脸怀疑：“你会？”
　　“那当然了，你看看爷爷手里的焦糖饼颜色。”
　　“是咖啡色的。”
　　“对，咖啡色的就是最成功的颜色，如果再黑一点就发苦了。”
　　夫知贤想起了以前雪妍给自己做糖饼的时候，自己迟疑了半天，看着她扔过来的焦黑一片的糖饼没敢下口，那时候她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济州岛的焦糖饼就是这样的！不焦能叫焦糖饼吗？！
　　她竟然信以为真，为了不辜负心意勉力吃完了，想到这里，夫知贤趁着闵玧其没注意，往站在不远处的“雪妍”那扔了一个白眼。
　　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约会的经历，夫知贤的兴致很高，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手里的炸土豆串还没吃完就买了焦糖饼，焦糖饼还没啃几口就回到了玧其的手里，他无奈地替她拿着东西，还没走几步，发现她又盯上了一个炸排骨的店。
　　她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微笑着回看了闵玧其一眼。
　　得了，他叹了口气，比了一个OK的手势，让她在无行人路过的树下等着，然后自己将口罩拉高、帽檐拉低，慢悠悠地前去点单。
　　可过了一会儿，等到闵玧其拿着一小碗炸排骨转身，发现树下没了人。
　　“知贤？”他走到行道上，转眼找了找人，没有找到。
　　“知贤呐。”
　　闵玧其知道她是不会乱跑的，可突然不见，还是让心紧了紧，唤她名字的声音也跟着提高了些。
　　其实，夫知贤隔得不远，只是她蹲在街边，被一个小花坛遮了身形，所以闵玧其一时间没有发现她，他快步找了找，马上找到了她。
　　刚想松一口气，却发现她正蹲在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前，流浪汉刚刚在他的视野盲区所以没看到。
　　松下的那口气还没重新提上去，突然，闵玧其眼睁睁地看着流浪汉藏污纳垢的手正伸向她的脸，而她没有任何防备，还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笑眯眯地和那人说着话。
　　说时迟那时快，闵玧其自己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提步急速冲过去了，没有任何延迟，赶在流浪汉的指尖落在她脸上之前，攥着她的手腕就是把她往身后一拉！
　　夫知贤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了，被闵玧其用身子接住的时候还有点懵。
　　闵玧其没给她解释的时间，单手将她的肩用力转了过来，用力到捏着她衣服的指骨都泛了青，接着，训话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夫知贤，你在干什么？能不能注意一下？！”
　　要是……要是他慢了一步，会不会看到因为恐慌症发作而在街边发抖的她？
　　夫知贤低头看了流浪汉一眼，对方朝她耸耸肩，她当即抬头说：“我错了！真的。”
　　闵玧其余怒未消，“错哪了？”
　　他生气起来真的很唬人，夫知贤小心翼翼地回答：“不该离大叔这么近。”
　　闵玧其皱着眉，紧紧抿着的唇没有丝毫放松。
　　夫知贤马上觉察出他不满意这答案，她继续埋首认错：“我错了，我应该站在原地等你的，不应该看到亲故就忘了对你的承诺。”
　　“……亲故？”闵玧其抓了关键词疑问。
　　“嗯，其实这个大叔是我认识的人。”她边解释边把玧其的手从肩头拿下来，捧在手里安抚。
　　闵玧其这才分了几分注意给那半躺在花坛边的人，认识？
　　夫知贤怕他不信，忙解释：“是真的！这位阿加西是一位主动流浪的人，不想被俗世规矩束缚，主动流浪的。”
　　流浪汉大叔听见这话，满意地朝夫知贤点点头，然后向闵玧其挑了挑他的浓眉，喊了一句：“为了自由！”
　　……
　　闵玧其又升起了想把夫知贤拉离这里的冲动。
　　夫知贤点点头：“前段时间还给他拍了照的，今天又遇见了，所以聊了聊。”
　　流浪汉大叔朝闵玧其打了个招呼，解释：“她问我平常在哪里睡觉，说想把她的摄影集给我一本，里面有我的照片。”
　　夫知贤跟着点头：“嗯，没错。”
　　这什么跟什么啊？闵玧其有点无语。他拦着知贤的手臂仍然没放松，低头质问那人：“那你刚刚是要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听见这话那人也没恼，即使闵玧其防备成这样了，悠然自得的样子从头到尾不变：“你说刚刚啊，我是想提醒她，她的口红花了，只是提醒没想真的碰哦。”
　　闵玧其转脸，定睛细看知贤的嘴角，发现真的花了，刚刚她吃了很多东西。
　　叹了口气，抬手故作嫌弃地把多出唇角的口红一抹，“哎一股……”
　　夫知贤直挺着身子任他抹，心里知道他用力抹完肯定就消气了，她也表现得更乖，帮他整理刚刚因为急跑过来被风吹乱的围巾。
　　果然，下一秒，闵玧其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排骨递给她，语气仍然低沉，但听着比刚才缓和了很多，他惜字如金：“给。”
　　闵玧其看着她喜滋滋地接过去，自己尝了一块，然后给他尝了一块，最后蹲下来双手递给了她的“亲故”。
　　他说：“这是我买的。”给你买的。
　　她闻声对他讨好地笑：“大叔一整天没吃饭了。”
　　他只好退让一步，说“我们走吧？”
　　她有点犹豫：“可好不容易遇见了。”
　　所以，明明是她求来的约会，这人却半路抛下他在马路边叙起旧来了？
　　夫知贤好像察觉了，撇着嘴可怜巴巴地，摇着他的手撒娇：“就五分钟。”
　　他没说话。
　　她继而比起食指，“那一分钟！就一分钟。”
　　“是你的亲故，想说多久就说多久。”

　　最终，他放手了。
　　没有任何催促，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安静地不再多说一个字，仿佛刚才的情绪波动从没有过，只是淡淡地抱臂等她。
　　视线的终点，那人粲然笑着，和她偶遇的有点特别的亲故聊着天。
　　距离隔得并不远，他听到她小声地凑到流浪大叔的耳边炫耀，她说：
　　“你看，我的男朋友帅气吧？”
　　“一般般吧，没有我年轻时帅。”
　　“切，那我男朋友对我是不是很好？”
　　“还不错，很有责任感。”
　　“哈！那是我眼光好~”
　　……
　　闵玧其终于没忍住，轻笑出声。
　　心里感叹，能和流浪汉你来我往、交流自如的这位，真的是他女朋友没错。

　　月亮淡出云头，四野变亮。
　　闵玧其盯着知贤皎白的侧脸出了神，明明是在都市，却仿佛看到了如娥的山色，如颊的水光。
　　他觉得，今晚的月景犹为清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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