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同人——流觞

　　The atonement.

　　元老院的屋子里依然是弥漫着黑暗的气息。言绘朝着背对着他的一翁鞠躬，一直不曾起身。
　　“东云，我原以为，你是不会陷入那些虚假的友情里的，不会像我的那个孙子一样。”一翁转身，没有任何让东云起身的意思，脸上的严峻让人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怒气。
　　言绘沉默着不出声，安静的受着一翁的谴责。
　　“东云，你让我……很失望。”
　　言绘久久地沉默，却在最后突然直起身，冲着一翁笑然。
　　“一翁大人，那么，我去将他们带回来。”
　　“嗯。”一翁颔首，隐隐有些叹息的意味，“东云，我们的存在……”
　　“……我明白的，一翁大人。”
　　言绘转身，听见一翁略显苍白的语调，“东云，你知道拓麻所犯的过错吗？”
　　言绘的脚步顿了一下，“杀害纯血种，我们的君王。”
　　一翁却是罕有地一声低笑，“你错了。他犯的过错，是陷入了与纯血种的虚假友情中。所以，他需要受到惩罚。”
　　言绘猛地转身，“一翁大人，‘惩罚’是指……”
　　“啊，就是你想的那样。”一翁浑浊的眼中有显而易见的嘲讽，“他那么干脆的替罪，让我连想要帮他的机会都没有呢。他真以为那些忠于纯血种的贵族们会那么轻易的就放过他吗？”
　　若不是他极力的镇压，他以为他真的可以活下来吗？！
　　拓麻，我亲爱的孙子，你就那么相信你的枢大人，会真的给予你保护吗！
　　他不会的，拓麻。
　　他不会为此而触动他的利益的，拓麻。
　　你还太天真。
　　似是看懂了一翁未说出的那些话语，言绘一笑，“一翁大人，我认为，一条他，应该不是为了枢大人吧。”
　　一翁皱眉，沉下声音，“东云！”
　　言绘浅笑，唇角有不同于旁人的另类诱惑风流，潇洒的朝着门外走去，这一次，再不曾驻足。
　　“一翁大人，其实您并不了解您的孙子呢。”

　　“看上去，那是个很骄傲的孩子呢。”一个身影从厅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淡雅的微笑静静的在女子的脸上绽放。
　　一翁弯腰行礼，“更大人。”
　　女子的唇角依然抿着笑，凝视着言绘离去的方向的眼睛里，有着一丝丝怀念的光芒。
　　“真好呢，孩子的感觉。”
　　一翁敛眉，最后开口询问，“更大人，那件事情……”
　　白蕗更轻轻地笑，温润而轻柔，“不用担心，一翁，我会执行的。如今也没有比我更好的执行人选了吧？而且那群家伙其实也知道底细的，只是不甘罢了。”
　　一翁闭上眼，神色恭敬，“多谢，更大人。”
　　白蕗更依然保持着笑容，眼中却又轻微颤动的模样，“一翁，你这样做真正的原因……其实枢他是不知道的吧。”
　　一翁不语。
　　果然。
　　白蕗更看见一翁默许的样子，有些许落寞的看着他，“一翁，他们如果在最后知道了的话，会很难过的。”
　　如果，他们在最后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的话……一翁，你想过吗？
　　他们那群都那么善良的孩子，会变成怎么样呢？
　　一翁长久的缄默，回头，眼神注视着桌上那一副明显已然老旧的画卷。白蕗更顺着他的目光走到桌前，眼中有轻微的颤动。
　　那是一个极其美丽而端庄的女子，长长的浅黄色发丝垂落到腰际，带着微微的卷，只是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的寂寞。
　　手指在苍白的画卷上流连，眼神有着难以言喻的忧伤。
　　真的很像啊，树里……和真澈。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选中的吗？真澈。
　　明明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比树里和她的女儿更像呢？
　　是幸，还是不幸呢？
　　真澈，你看到了吗？现在的事情。
　　这些孩子所做的事情。

　　言绘背对着元老院的大门，冲着面前的两人摊手，“呐，就是这样，如果想要离开的话，还来得及啊。”
　　一条轻笑，“言绘我突然觉得你好啰嗦诶。”
　　气氛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东云言绘的脸上依然有着略微严肃的神色，相反倒是古洛宸和一条两人一脸轻松，“喂喂喂，言绘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受罚的是我又不是你诶。”
　　言绘无言地看着对面一脸无所谓的一条，最后无奈的转身领着两人朝里面走去。
　　一条，就算洛宸她不清楚，但是你应该是知道。即使是减轻之后的惩罚，也是……
　　言绘推开门，伸出手，礼仪周全。
　　一条走入门内，古洛宸紧随其后。
　　客厅内除却一翁，还有一个白衣的优雅女子。
　　一条似是一愣，随后弯腰，“更大人。”
　　白蕗更的微笑像是静静开放的白蔷薇。她走近，朝着一条点头，“拓麻，好久不见了。”
　　“确实好久不见了呢，更大人。”一条回以礼貌的微笑，眸色暗了暗，“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呢。”
　　白蕗更笑容愈深，“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会是我，来执行对你的惩处呢。”她的语调极慢，像是一卷徐徐展开的画卷，柔和而又夹杂着泛黄的痕迹。
　　古洛宸的手一紧，却努力的扬起笑脸，“白蕗姐姐。”
　　白蕗更轻轻的弯下身，手触摸上古洛宸的脸颊，扬起笑容，“你就是古家的那个小姑娘吗？”她的手指抚摸上古洛宸顺滑的长发，虽然有些冷，却并不觉得排斥。白蕗更的脸上展露着如同姐姐一般的笑容，望着古洛宸的目光里像是藏了极深的怀念，“真的很讨人喜欢呢，洛宸。”
　　古洛宸静静的笑，“原来白蕗姐姐知道我啊。”
　　“嗯，知道呢。”白蕗更偏着头，“所以很想问洛宸几个问题咯。”
　　尽管有些诧异，但古洛宸毕竟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所以她给了白蕗更周到的微笑，“白蕗姐姐，想问什么呢？”
　　“想问……对洛宸来说，古家，是什么呢？闲，是什么呢？陌阳，是什么呢？元老院，是什么？枢，是什么？还有……拓麻，是什么呢？”
　　他们，对你来说，是什么呢？
　　古洛宸一愣，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像是揉起了一团无助的迷惘，却在看见白蕗更那双愈发含着笑意的眼眸时身体下意识的后退，然后猛然清醒。几乎是潜意识的抬头想要去看身旁一条哥哥的神色，却发现他的笑容一如往常般温柔，凝视着她的眉眼里有着一般无二的温柔和绝无仅有的信任。
　　她到底是在迷惘些什么！
　　他这么信任她，那么她又是在迷茫些什么！
　　古洛宸，你到底是在迷惘些什么啊！
　　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声自己，然后抬起头对上白蕗更的目光，信誓旦旦而再无迷惘。
　　“古家是我的家族，闲姐姐和陌阳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元老院和玖兰枢是合作者，而一条哥哥……”她的唇角忽然挽起欣然的笑意，“是最重要的人，也是伴侣。”
　　独一无二的伴侣。
　　那关乎至性命的契约，牵绊的不止是血液。

　　白蕗更忽然轻笑出声，眼中竟然有少许赞赏，“既然如此，那么你今天，是要在这里等咯？”
　　“不，我……”
　　“小宸，”一条截断她的话语，“你不许去。”
　　那个地方太过肮脏太过难看。所以，
　　“小宸，留在这里，等我出来。”
　　她怔怔地看着他，方才要反驳的话此时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不愿意她去，他不想她去。那么……
　　她伸手抱住他，小小的头颅枕在他的胸口，听到里面有力的心跳。“好，我不去。但是，你要快点出来，如果你很久都没有出来的话，那你可不许限制我做出什么。”
　　一条轻笑，“好了，我知道了。”他揽住她的腰和头，在她的额上落下轻吻，随后跟上白蕗更的脚步，避开她的目光，不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那一丝不确定。
　　直到已经走到离客厅很远的地方，身前的白蕗更才静静地开口。
　　“拓麻，她其实，并不知道，所谓惩罚，到底是怎样的吧？”
　　他哑然失笑，并不否认，“啊，更大人，您看出来了。”
　　白蕗更的声音有些失神，“不止是我，一翁想必也看得很清楚吧。”还有那个东云家的孩子，估计都是知道的。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去点破。因为谁都清楚，他不想让她知道的原因。
　　白蕗更走至门口，忽然回头笑了起来，“他们果然说得不错啊。拓麻，真是温柔的人啊。”
　　一条一愣，然后浅笑，“过奖了，更大人。”
　　白蕗更微笑不语，随后一伸手，推开了铁锈的门。
　　类似人类中长者迟缓的脚步，发出如同齿轮转动一般的声响，像是一种固执的坚守。
　　像是被惊动了一般，室内仿佛从地低下传来嘶哑的声响和疯狂的叫喊，还伴随着铁索之类相撞的冰冷，一起扑面而来。室内有着极重极重的血腥味道，没有地板，供人站立的是铁制的栏，而铁栏底下，是咆哮的人群。不，是吸血鬼群。
　　无数的Level E被圈禁在硕大而阴森的地牢之中，手脚上全是手铐脚镣，猎人协会的标记在铁制的锁链中不知怎么的分外显眼。Level E的身体因发狂而不住的抖动想要逃离，却始终被铁索所桎梏，每动一分一毫，那些覆在锁链上的对付吸血鬼的式术便贪婪的吞噬起Level E的血液。不断的有Level E在惨叫，惨叫的同时，也在被自己的同伴所吞噬。
　　一条安静的走到房间的正中央，凝视着脚下的Level E，眼中流露出一种无法抑制的悲哀。
　　白蕗更轻柔的弯起嘴角，“因为这个，所以，才不让她来的吧。”见一条笑而不答，白蕗更无奈，“其实……难道你不曾发现吗？你所珍视的女孩，现在，已经可以跟你站在同样的高度，并肩而行了。”
　　一条微微一怔，随即笑然，“即使是这样……”
　　我还是不想她看到。
　　白蕗更叹息，轻轻的一挥手，同样的铁索从阴晦房内的角落里“嗖”的延伸，瞬间锁上了一条的手脚和咽喉。冰冷的铁铐紧紧地锁在在一条的肌肤之上，燃起灼热的气息，发出“嘶嘶”的犹如红铜入水的响声。原本干净的肌肤瞬间被灼伤，留下丑陋而干涸的伤疤。连吸血鬼引以为傲的恢复能力亦无法缓和。从肌肤出流落的血一滴滴的滴到脚下的房间，闻到这样香甜的味道，Level E们简直像是发狂了一般的想去喝到那为数不多的血液，争夺之中，又是谁在悲哀咆哮？
　　白蕗更没有闭上眼，眼中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叹息的神色，只是凝视着明明已经疼到骨髓却依然微笑的一条。
　　“所有的刑具上所附带的都是最狠毒的猎人式术，即使无法致命，疼痛也远远超出想象，已经这样疼，却为什么还要微笑？这样子，不累吗，拓麻。”
　　一条依然微笑，却因深入骨髓的疼痛而无法发出声音。
　　白蕗更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长鞭，金色与紫色缠绕，隐隐带着那一股嗜血的气息，竟是比脚下Level E的叫喊更加浓烈。
　　“既然接受的话，那就开始吧。”
　　仿佛是为了回应白蕗更的话语，Level E撕裂人心的叫喊愈发的猖狂而尖锐，像是在极度的渴望着。
　　一条闭上眼，嘴角拉扯起愈发温柔的弧度。
　　不管怎样，他都会坚持。
　　已经努力到了这一步，他已经不可能放弃。
　　那些交接着的叫声离他仿佛越来越近，嗜血的气息犹如群魔乱舞一般在他的耳边缠绕。鞭子抽打的声响一次比一次沉重也一次比一次让他觉得更疼。
　　那种疼像是深入骨髓，犹如噬骨的妖蛇，不断地在他的体内流窜，敲击着他的肺腑，吞噬着他的血液，然后一点一点折断揉碎他的骨却不断其连接，最后一下连根拔出。
　　刻骨的痛。
　　他恍惚地站着，挺拔而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冥冥之中，他像是听到谁在叹息。
　　“为什么呢……一条家的人……都是这样的固执……”
　　他恍惚的想要听清，却只听到谁在念叨着谁的名字。
　　“真像啊……真澈……”

　　我们是停留在哪个世界里一直固执执着，丝毫不肯放弃？
　　到底是谁一直蜷缩着，却在最后又最为坚强勇敢？

　　脚底下是谁在嘶声力竭的叫嚣。
　　一条不知道自己到底坚持了多久，只觉得面前滴落的血珠，一滴一滴的下落，最后连成一片，恍惚了视线。
　　击打在身上的早已不再是鞭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刑具。早已经没有了痛感，甚至还能听到鲜血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出的声响。
　　“够了！”
　　破门而入的是谁的身影？死死地咬住下唇却固执的不肯落泪的是谁的面容？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轻轻拥住他的身体的又是谁柔软而苍白的掌？
　　是谁的手指划过他沉重的眼睑和眉？是谁的脸颊贴上他满是血污的面容？是谁的泪滴落到他的唇上，弥漫出苦涩的咸和深切的痛？
　　“够了……够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是谁娇小的身躯支撑着他的身体，明明颤抖却又依然坚持？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视野是因为染上鲜血而形成的鲜红，像极了吸血鬼露出獠牙的那一刹那的鲜艳欲滴。
　　是他看错了吗？少女纯白的衣裙，就像是血池中绽放的白莲。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少女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襟，声音在强烈的颤抖，“不许再继续下去了！”
　　他的碧色的眼眸异常的晶亮，在血污之中像是明亮的星。
　　明明已经痛到极致，却依然那么努力的想要微笑。
　　“我没事的，宸宸……”
　　“胡说！”泪珠比原来更快的落下，“你骗我……一条拓麻，你骗我！”
　　他的身体一颤，最后化为无力。
　　“你骗我！你骗我说这个惩罚无关紧要！你骗我说你会没事！你骗我说你会好好的！你骗我！一条拓麻！你骗我！”
　　她第一次这般直接的喊他的名字。
　　一条拓麻，你骗我！

　　他缓慢地低下头，被牵动的手拉扯着加封了诅咒的铁链，他却毫不顾忌，只是努力的靠近她，最后用双手回搂住了她。
　　淋漓的鲜血从他的手腕下落，染满她纯白的衣裙。
　　“宸宸……”
　　不想说对不起，因为我是这样的固执的不想让你看见。
　　这样肮脏，充满污秽的地方。
　　宸宸，不想，让你被染成这样的色泽。
　　他的眼凝视她的眸，满满的全是宠溺。他勾起唇角，想要微笑。却在扬起笑容的最后一秒，眼前骤然一黑，重重地倒在了少女的肩上。
　　最后，只听见少女的惊呼，和恒久无法忘却的言语。
　　“一条拓麻，我不原谅你！”
　　他恍惚的想要微笑，笑容却僵在了嘴角。
　　宸宸啊……

　　支葵拽着手中的信，皱了皱眉。
　　“支葵？”莉磨走近了他，“本家的信吗？”
　　“嗯。母亲大人让我回去一趟。”支葵收起信，塞进一根巧克力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确实看得莉磨皱眉，“元老院那群家伙……”
　　支葵轻笑，一贯淡漠的眸子里有了起伏，最终化为无奈，“反正那群家伙……也不会拿我怎么吧。”
　　莉磨微微不解，“支葵……”
　　支葵压低眉角，不曾让莉磨看见他眼角的担忧。
　　这一次，他的预感……很不好啊。
　　“支葵你要是回去吗？”架院晓抱着小离从楼上走下来。
　　“啊，要回去看看母亲大人。”
　　支葵拎起包，抬脚朝着门外走去。忽而听到莉磨不安的叫喊，“支葵！”
　　他停下脚步，回头，“嗯？”
　　“你……要记得……”
　　“记得回来，我知道的。”支葵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眼里却隐隐有了光亮。
　　我知道的，莉磨。

　　玖兰枢不知何时走出房门，站在二楼，手中摊着看了一半的书，注视着支葵一人远去的背影，忽然开口，“架院。”
　　“枢大人。”架院晓转身，连着放下了怀中的小离。
　　“你的父亲来了信，让你把离送回去。”
　　淡然的口吻，有着不容拒绝的权威。
　　架院晓的手一紧，沉寂许久，却忽然抬头。

　　“枢大人，我拒绝！”

　　“晓！”
　　莉磨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人，神色紧张。
　　玖兰枢缓缓合上手中的书，眉眼逼的狭长，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架院，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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