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必现

　　“她来找我，是想告诉我她要去西雅图留学，希望走的时候能再见我一面，仅此而已。”
　　“那为什么要拉手。”抛出这个问题，楚寒真心觉得自己蠢。
　　“你吃醋？”顾长安终于不再冷着一张脸，有些轻笑。
　　“你不一样嘛。”楚寒呛回去。
　　“两件事不一样，一个是被拉了手，一个是被蹭了油。拉手事小，蹭油事大。”顾长安瞬间幼稚搞笑。
　　“蹭油？”
　　“难道不是吗？”
　　楚寒无话可说，这个人长自己三岁，有时候真像小自己三岁。女孩子较男孩子早熟，也不知是她成熟过头，还是这个人停育不前。
　　“你还没解释为什么拉手。”
　　顾长安轻咳一声，“那天她打电话给我，说她在咱学校，特地从K市赶来就为见我一面。大老远来，我不能不见。开始就是聊了些别的，后来她拉起我的手，问我我们是不是真没可能了。当年错不全在她，她也算付出了代价，我于心不忍也不好意思挣脱，就由她拉着，反正当年又不是没牵过，无所谓。但我不知道你会出现，造成误解是我的处理不当，你吃醋应该的”。
　　“说完了吗？”对方云淡风轻的描述，让楚寒一周的矫情造作显得很无脑可笑。
　　“嗯，解释完毕。”顾长安微微一笑，补了句，“我喜欢你吃醋，但不喜欢你因吃醋而躲着我。”
　　“顾长安，”楚寒正色道，“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但信任对两个人很重要。你没有做到让我信任，我也没能做到让你不怀疑，也许我们本就不合适。”
　　顾长安沉默，片刻才说，“你在怨我不跟楚航坦白吗？”
　　“也许吧，我一直战战兢兢地守着这份感情，患得患失，久了便好累的，风吹草动的敏感神经让我不知自已。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既害怕你告诉楚航，又害怕你一直这样不说，很多事想多做少都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但还是要想还是不做，不是吗？”
　　“为什么你不是走一步看一步，而是想那么多没用的可能？”
　　“因为未来有可能让人猝不及防，提前想多了死得不至于太惨。”楚寒苦笑。
　　“楚寒，我只说一次，我和周译欢已经是过去式，这你自己也说过。其二，关于楚航，我说太早是害怕太早失去你，并非是懦弱。其三，不管是楚航还是我妈，我总会告诉他们，我会用我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你不要天天折磨自己。有些事，未必宜早不宜迟，你只要试着信任我就可以。今天那男生，我压根就没多想，那些气话，只是因你一周躲着我，故意说得。”
　　“再不回，楼么就关了。”楚寒叹口气。
　　“那就不回了，又不是没夜不归宿过。”
　　最终的结果，是顾长安故意拖沓到十一点半还不走，两个人只能跑到电影院度过良宵，依旧是老片场，只是来的粗糙，心情不对，没看多久就抱作一团呼呼大睡。
　　次日清早赶回宿舍，门已经开了，直觉是颜池，果不其然，姑娘正木木然坐在桌前，而冯娣和付静玲坐在上铺干巴巴看着不知如何。
　　“寒寒，”颜池一看到楚寒，呜得就哭出来，楚寒有些受宠若惊，姑娘什么时候开始认人哭了，一贯被韩剧狗血偶像剧煽情到泪流成河的人，临到自己头上，竟成了婉约派。
　　早就说过，省着点流，不然到时候给自己的储备都被耗尽了，那真是连自己都不能为自己委屈感动，才叫可怕。
　　“你先别哭行不行，这么早回来，是偷偷溜号的吧？”
　　“嗯，”姑娘梨花带雨，点点头。
　　“我妈昨天下午就把我锁屋里，一直不让出去，她都擅自跟辅导员打了电话给我请了好久病假，一看就是打算关我好久，没安好心。我跟做饭阿姨打电话，让她大清早偷偷来给我开门，如果她不开，我就辞了她。张妈经不住我吓，黎明4点就给我开了门，我在街上晃荡了好一会，才回的宿舍，怕吵醒你们。”颜池止了哭腔，絮絮说着。
　　“昨天谢谢你们，要不然秦简可能会冻死在街头，他要冻死了，我就殉情。我妈一口一个为我好，什么叫为我好，为我好就是把他拒在门外不让进来。人家好心好意买了蛋糕和礼物给她，她却让人站在雨雪地里几小时不闻不问。又不是旧社会，要什么门当户对，我爱他就行了。总之我跟我妈这梁子结了，我以后再也不回家了。”
　　楚寒听着姑娘的话，咋舌，这是要恩断义绝嘛。
　　其实众人都明白，颜母一直不喜这段恋情，但横加的阻挠只是让颜池更加执着于秦简，两人想方设法让颜母中意秦简，而其他三人只能默默打气祝好运。颜母生日这天，颜池秦简商量着上门买蛋糕送礼物讨她妈欢心，楚寒很想拦住他们，但看二人热情高涨势在必得，没必要晦气别人，也不劝阻。
　　她本应该劝阻，果断些勇敢点拉住被恋爱冲昏头脑的二人。这会上门太早，毕业去差不多，因为不管结果如何，起码恩爱四年，也算不枉青春。
　　但楚寒不知，颜母的理论和她正好南辕北辙。
　　颜母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只是实践经验告诉她，周围的亲戚里都是门当户对的，女高男低，都得受委屈。男的活得伤自尊，女的又吃不了多大苦，尤其是自家的大小姐，那是万万吃不了苦的，总是要散的，不如她来做这个恶人。
　　再怎么不济，女儿是自己生的，恨她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但终身幸福却不能搭进去。她堂姐和大表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警示着颜母。
　　堂姐算是找了个入赘女婿，两人在国外留学认识，一个公派一个自费。结婚后小两口住在女方家的别墅，开始还好，男的有学历有本事，并未觉得有多高攀。但生活习性这东西，烙印在举手投足间慢慢就成了彼此看不惯，一个深觉奢侈浪费不懂节约更不知吃苦，一个觉得小气吧啦斤斤计较，后来女方全家人瞧不起的表情显露无余，男的终于忍不了，又不是来吃软饭的，没来由受这窝囊气，就离了婚，离婚没多久，女方后悔了，寻思觅活不见任何成效，没两年男方再婚，她堂姐到现在还单着。当年一大家子吃饭，颜母觉得男孩是个好孩子，但是跟她们不是一路人，果不其然。
　　至于颜池的表哥，虽是男高女低表面看着很平和，但这个表嫂的辛酸苦辣只有她自己知道。唯唯诺诺伺候着全家人，基本没有发言权，身份在怀孕期间一下子被抬起来还有些受宠若惊不习惯，生完孩子后就跟她没关系了，全家人焦点都开始集中于小孩，她受不了也得受着。现在孩子都上幼儿园了，这么多年也就这样了。但颜母深知自己瞧不上颜池这个表嫂，包括她捉襟见肘的家人。
　　所以轮到自己女儿头上，自由恋爱不反对，但自由的人如果是不搭配的人，坚决不行。
　　她深知自己女儿的品行，今天这个老公明天那个老公的，看部韩剧能给她换个女婿，见异思迁到炉火纯青，所以当颜池开始和秦简谈恋爱时，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谈不了多久就得换。没想到不足一年，颜池竟然领着秦简上门。
　　来得时候两人有说好，她妈说什么都不要介意，刀子嘴豆腐心，只要秦简诚意到了她妈自然会接纳。但颜池低估了她妈，她妈对她谈恋爱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择婿万万不可能是秦简。上门意味着有择婿的可能，她怎么会给秦简这个可能，与其时间久了两人感情变深才拆，不如趁早，越早斩断，对两人越好，省的最后要死不活。何况，秦简是自动上门的。
　　颜母开门瞬间，黑了脸，拉走颜池直接关上门。任凭秦简在外边苦等，也不放颜池出去。
　　夜幕降临时，天空开始飘落雪花，雨夹雪，不小不大洒在地上，入冬第一场初雪就这样来了。秦简在冻麻之后，颜池从颜母那里逼来手机，打了电话给他。
　　“你先回去，外面太冷了。”
　　“我不走。”
　　“你先回去，你就是站到明天我妈也不会开门，你又不是傻子。”
　　“我不走”。秦简执拗简单。
　　“你个傻子，你再不走连我也不喜欢你了。”颜池哭腔刚起，颜母一把夺走手机，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颜池从楚寒怀里退出来，抽咽几下，快要上课了，你们快走吧，她催促几人快走，自己却原地发呆。从来都是咋咋呼呼，她是该一个人静静了，当然她们都知道此时静静是谁。
　　日上三竿，秦简酒醒了，十多通未接来电他赶忙回拨颜池，两个人坐在餐厅最角落，早餐当午饭冰冰凉凉在那吃着。一夜雨雪，室外温度骤降，窗只户薄薄蒙了层雾气，外界已然看不清。两人只字不提昨天的遭遇，只憧憬未来，商量着如何共赴难关推倒颜母这座大山。
　　人可以憧憬未来，但也不能完全撇开过去。
　　有些事，像钉子扎在木头上，即使拔了，还会有个口子，何况他们刻意忽视钉子，日久天长，钉子只会越深。
　　颜池刻意不提，是在乎秦简的尊严，秦简刻意忽视，是潜意识不愿正视两人的差距。人心隔肚皮，如果不说出来，即使恩爱夫妻，未必知道对方想什么。
　　多年后秦简回头，也许会告诉当时的自己，应该将醉酒时的话亮堂堂说出来，给颜池一个翻供的机会：我花痴归花痴，爱情归爱情，我从来不觉得有钱就高人一等。
　　而颜池当时也应该给秦简一个正视问题的机会，一个让他坦荡认识贫富差距不应该是他两的问题，没什么自卑或自我低人一等。
　　到底不够信任，不够爱，因为这些问题并不是关乎生死而不能说的大事，只是因为自己太过高台自我的感受而已。
　　Joyce Brothers说过，爱的最好证明就是信任。
　　但有多少CP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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